“不用拘束,”梁景云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叫我名字就好。”
裴怀温捏着手里的衣角,疏离地笑了笑。
裴怀温跟着梁景云,沉默着走过湖边,来到放花灯的地方。
“放么?”
裴怀温摇头。
“为什么?”
“不知道写什么。”
梁景云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想要的么?”
“也不是。”裴怀温道。他回想起来竟有些茫然,一开始他想要的是什么,现在又想要什么呢?
“没关系,慢慢来就好了。”梁景云走近一步,彼此之间突然格外靠近,裴怀温几乎看见他那深黑的眼里翻涌的情绪。
裴怀温终于感觉到了些奇怪的气氛,不由得后退一步。
梁景云微微眯起眼,似是不大高兴。裴怀温抿了抿唇,道:“长公主呢?”
“你在问我?”
“如果我料得没错,刚刚是你做的吧,让我突然离开。”
“突然就不客气了?”梁景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过你想的没错。”
“你在跟着我们?”裴怀温皱眉。
“怎么,不可以?”
裴怀温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梁景云突的抓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拉,裴怀温就跌进他怀里。裴怀温有些愠怒地用力想甩开他,却没甩开,不禁愈怒,“你这是做什么?”
梁景云沉默了会儿,松开了手,裴怀温看见他晦涩难辨的眼神。梁景云看着脸色微冷的裴怀温,笑了笑,眼底却没有笑意。“君晚已经回去了,至于言九,他来了。”
裴怀温回头,就看见匆忙赶来的言九,言九看到裴怀温安然无恙不禁松了口气,随后便略带警惕地看向梁景云。
“你走吧。”梁景云淡淡道。
裴怀温看了看他,沉默不语。
“不走么?”梁景云叹了口气,他突然伸出手,又在离裴怀温的脸颊仅有几厘处停滞住,他垂着眼睑,语气很轻,“你会后悔的……算了,还是不行。”
梁景云收回手,转身离开。背着人流,他脸上的阴郁和挣扎一览无余。自那次刺杀事件后,梁景云就无法控制地想起裴怀温,和那晚他唤他的声音。不是没有怀疑过,他曾幻想过戚云没有死,但真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可能发生时,他反而害怕了,怕又是美梦一场。
他尝试着避开裴怀温,从他离宫后就不去找他,可得到的只有更深的烦躁。最后在花灯节出来,竟偶遇裴怀温和梁君晚两人。梁君晚对他的说法梁景云并不介意,但他却对她要求裴怀温远离他感到很愤怒。
果然在他面前就不对劲。梁景云忍不住靠近裴怀温,可理智又似乎在说这不是戚云,而且皇后杨氏和梁君晚他们都认为他对裴怀温只有掠夺与移情的想法,这种想法对戚云简直是种侮辱。
梁景云竟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第21章 北域宫芩
大梁的皇宫内,陪在来自北域的三公主身边的侍女冉儿看了眼门外的丫鬟,关上门走进内室,朝着坐在梳妆镜前面的公主轻声道:“公主,北域有人来了。”
宫芩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朝着铜镜慢慢地画着眉,镜里的女子肤色白皙嘴唇红润,一弯柳眉更是画得增添几丝美艳风情。她最后对着眉心点了一点朱红,淡淡道:“什么人?”
冉儿道:“是国师的人。”
宫芩微微皱起眉,“他的人?他打算做什么?“不等冉儿回答,她就冷笑了一声,”真是不死心,都追到大梁来了。“冉儿偷瞄了宫芩的脸色一眼,小声道:“公主去见他吗?”
宫芩的脸色冷凝,半晌道:“什么时候?”
“明日,一品阁倾雅间。”
室内寂静了一会儿,宫芩理了理头发,站起身来,对冉儿道:“走吧,我们去见皇上。”
自从宫芩住进宫以来,几乎就活在了梁景云的监视之下,虽然梁景云在朝堂上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左相的有关监视的提议,但是他也不可能就让北域的三公主在皇宫里畅通无阻。宫芩也不止一次地把握好时机与皇帝见面,希望加深印象,实际上也就是为联姻做准备,可梁景云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大梁的后宫冷清地超乎宫芩的想象,她听说皇后被软禁在宫里,在皇宫里除了皇上外能够说上一句话的也就只有长公主梁君晚了。
梁君晚和宫芩也不是没有见过面,相反,在皇宫里她们经常聚在一起,梁景云不搭理宫芩,宫芩也没有办法,而梁君晚似乎对宫芩很感兴趣,或许同为联姻的公主吧,当然,梁君晚是否联姻这件事仍未确定。
等宫芩走在御花园里时,她就看见了长公主梁君晚,而陪在梁君晚身边的是一个陌生男子,梁君晚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宫芩眯着眼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那人是谁?”
“公主,那似乎就是当日救驾的裴公子。”
“是他啊。”宫芩恍然大悟,却疑惑不已。在宫中和长公主关系这么近,真是不简单。
“公主,我们还去御书房吗?”
宫芩想了一会,道:“不用了,我倒是对这裴公子比较感兴趣。”
裴怀温正和梁君晚谈笑着,却见远处走来一个身影,他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眉眼艳丽的女子含笑走过来。梁君晚嘴角的笑容淡了些许,平静的眼神从宫芩的衣着打扮上一扫而过。
“这位就是裴三公子吧?”宫芩笑着道,眉眼间带着几丝欣赏。
裴怀温在心里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对着宫芩点了点头,“正是在下,见过北域三公主。”
“裴三公子最近可是京都的名人呢,皇上似乎安排了很多事给大人做吧,想必不久裴公子就能加官进爵了。”
裴怀温苦笑一声,“公主过誉了,在下不才。”
“是吗?”宫芩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只微抬眼看了看梁君晚,道,“裴公子百忙中还能进宫来看望长公主,真是有心了。”
“在下只是正巧入宫见到长公主罢了。”裴怀温淡淡笑着,看向宫芩的眼里带了丝不悦。
宫芩看见了,笑容加深,又瞧了梁君晚一眼。这裴公子竟然还怕毁了长公主的清誉,看样子是没有一点心思啊。可惜,梁君晚瞧这样子是有些陷进去了。
“公主还有事?”梁君晚站到裴怀温前面,与宫芩面对面,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似还带着警告。
宫芩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还不准她接触?宫芩撇过头看着冉儿,冉儿立刻低下头将刚刚得来的消息说出来,“皇上刚刚召见长公主呢。“梁君晚皱眉,“现在?”
“我也只是凑巧听到的消息,德福公公正在寻公主呢。”宫芩淡淡笑着。
梁君晚看了裴怀温一眼,略带犹豫地动了动唇。裴怀温忙道:“你快去吧,我一会就回去了。”
“恩,也好。”梁君晚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裴怀温瞧着梁君晚离开了,便也打算离开。他这一次来宫里,其实也不是真像他所说那样凑巧,今日是梁君晚的生辰,而这生辰是梁君晚的母亲给定的,与皇室内碟中的生辰记录并不一样。
自从那次花灯晚会过后,梁景云似乎就恢复了正常,除了让裴怀温开始接触政事外便没有再多的表示,偶尔见面也只是谈论政事,一副君臣相谈甚欢的模样。而裴怀温本身人格魅力就很强,在接触政事后很是如鱼得水,连裴凌侯爷也是刮目相看。
宫芩看出裴怀温想要离开的意愿,不禁轻笑一声道:“裴公子这就走了?”
裴怀温点了点头,“三公主见谅,在下还有事要办。”
“刚刚不忙,现在就忙了?”
裴怀温笑而不语。
其实也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刀枪不入。宫芩在心里想道。她抬起手臂,长而薄的轻纱顺着光滑的手臂滑下至肘部,裴怀温愣了愣,只见宫芩将手臂伸到他面前,轻启唇道:“裴公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裴怀温看去,只看见那白皙如玉的手腕上有一小片粉红色的疤痕,看上去不是很狰狞的模样。
“这是标记。”宫芩嘴角的微笑很是优雅,与她本身艳丽魅惑的打扮有几分差别。“是给那些出嫁到别国的公主做的标记,这是用滚烫的铁块烙印在手臂上永远遮掩不去的伤疤,而为了不影响出嫁才故意用些药品让它显得小巧可爱。可是,这敷药的过程却是比烙印时还要痛苦。”
“这个伤疤一旦印在了公主的手臂上,这个公主就是注定出嫁到别国,此生不能再回国,就算是特殊情况回国,也无法再享受本国公主的待遇。这是个证明,也是个警告,如果公主不按照皇帝的命令行事,她的母亲就会在北域的皇宫里面活不下去。”说着这些时,宫芩的神情一直很平静,如同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北域人认为最荣誉的事,便是生在北域,死在北域,可是出嫁的公主却并不能拥有这种荣誉。”
宫芩看着沉默不言的裴怀温,突然笑出声来,“裴公子是被吓到了吗?其实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只是我小时候不小心被烫到的疤。”
裴怀温看向宫芩笑弯的眉眼,“疼吗?”
“嗯?”
“烫到的时候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