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时跪在那里,头顶烈日,才不到一个时辰便昏了过去。身旁服侍的太监倒是被吓得不轻,连忙去禀报萧奕,偏偏他正和萧谦说话,只好任由张乐时瘫倒在地。
他昏昏沉沉中,似乎回到孩童之时,还不曾入宫的情景。
“表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剩饭,母亲竟敢如此待你!看我告诉爹爹去!”
“乐时,你小点声,我能有饭吃就不错了。我们家乡黄河水灾,多少人活活饿死,我能逃难到你家,等舅舅舅妈收留已是不易。”
“表哥!”
他忽然睁开眼来,见自己还摊在后花园的地上,便挣扎着跪好,只吩咐身边的人不必声张,切莫惊动圣驾。
萧谦进宫之后,便见萧奕脸色不豫,便也不敢多言。自从他被罚去抄经,回来之后,心思淡了不少,比从前更加从容。
“伴麟,你可认得秦信?”
“父皇说的,莫非是刺杀您的那位?听说他此前潜入赵王府,在阵前投靠滇国,算计了赵王,而后被秦王生擒,之后便下落不明。儿臣当然不识此人!”
萧奕看了他一眼,猛然拍桌道:“事到如今,你还不和父皇说实话吗?”
萧谦被吓了一跳,顿时跪在地上,说道:“父皇!你在说什么?”
萧奕说道:“他躲在你府中养伤数月之后,而后更是随你同去江南,你遇刺的时候他就在你身边。后来你受伤,停在黎州,他还回来找过你!”
萧谦说道:“儿臣知罪。”
萧奕问道:“伴麟,你是朕从小亲自带大的皇子。人人都说天家无情,父皇自认待你不薄。你身上虽有一半的西凉血,但终究是我萧家人。现在你老实告诉朕,你是不是早知那秦信乃宁王之后?你心中不忿,朕做了天子,而你的父亲却只能撞壁而亡,所以与他窜通骗得沈家家财,而后起兵谋反坏我东陵江山?”
萧谦大吃一惊,没想到会听到他这样问,说道:“父皇!儿臣实不知那秦信是宁王之后!不过他是越王妃心爱之人,当日他刺杀儿臣,是越王妃以命相救。儿臣答应越王妃不与他为难,这才放他离去。至于沈家家财,若儿臣当真有心与他窜通,如何能被他偷去账本!”
萧奕说道:“你口口声声爱王妃,甚至发誓为她终身不娶!若秦信是王妃所爱之人,你更应该诛杀之,何况他还刺杀于你!你这分明是故意与秦信演戏,好让他打入赵王府中,借此在滇国彻底算计赵王至如今的地步,还赔上了顾昭的性命。你果然布局深远,父皇真是小看了你。”
萧谦还想再说,却见萧奕甩出一道奏折,他拿起再看,却见上面写到当初娇奴一案,那枚古怪的玉佩。
萧奕继续说道:“当日娇奴一案,朕已经查出是你的玉佩搅乱其中。当时朕觉得此事蹊跷,便着令再查,深怕冤枉与你。没想到那石缃转头就被杀人灭口,而后便死无对证。朕派你出巡江南,便是要试探你有何不妥,果然你就来一番遇刺的连环计,真是好!很好!”
萧谦见此,终究不再多言,只说道:“父皇既然认定如此,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儿臣做的,已经不重要了。儿臣愿担此罪!”
萧奕猛然站起,踢翻案几,连带滚烫的茶水都洒在萧谦的身上。萧谦忍痛不言,只是跪在地下,不动声色。
萧奕怒喝道:“愿担此罪!你知道你认的是什么罪吗?窝藏叛党,谋害皇子,欺君罔上,滔天大罪,你要怎么担!”
萧谦平静的说道:“事已至此,只盼父皇你莫要太难过,就当儿臣不孝,愧对您多年的养育之恩。”
萧奕气得泪如雨下,说道:“伴麟,你告诉朕,这当中到底有没有隐情!”
萧谦说道:“并无隐情,儿臣认罪。”
萧奕说道:“来人,即可传旨,褫夺越王封号,贬为庶人,收监大理寺!”
萧谦郑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便被人带了下去,他看到一个面熟的宫人急忙忙跑出,便知道是与萧诀报信去了。他心中叹道:只望阿竹不要执迷不悟,能割舍这份情,日后做一个仁君,不要再有痴心妄想。
他到了大理寺牢房,与秦信关押的地方相邻,便也不多言,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
秦信看着他,问道:“难道你就没有话对我说吗?”
萧谦说道:“你要我说什么?”
秦信猛然靠近,几乎掐住他的脖子,用尽了力气,若非铁链困住,险些便能成功。
萧谦好容易松口气,推开几步,问道:“你……你真的是宁王之后?”
秦信哈哈大笑,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攀咬你之事,没想到竟能轻易成功,看来那人说的没错,炎启帝果然是太聪明,反而容易中计。”
萧谦问道:“那人是谁?”
秦信说道:“你莫管那人是谁,你现在自身难保,难道不问问我,他到底说了什么话,打动我来陷害你?”
当日刺杀之事,秦信对沈灵姣的深情,还有不杀自己的许诺都还历历在目。那几个月下江南,秦信对他也算是恭谨有礼,如今忽然发难,他着实也想不明白。
萧谦问道:“我想知道,你就会说?”
秦信说道:“哈哈哈……为什么我不说,反正谁也救不了你,现在你已必死无疑。我真是不懂,你身为一个男人,怎么会愿意委身另一个男人?那个人还是你的骨肉兄弟,难道你不觉得肮脏恶心吗?亏我当初还怜惜你身不由己,四面楚歌,没想到竟是多此一举!”
萧谦猛然站起,说道:“你、你说什么!是谁告诉你这些,是谁!”
秦信全然不理,自顾自说道:“你既是这样下贱之人,为何要娶灵姣!她竟然还为你而死!是你骗了她!是你害死她!我秦信定要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便是死也要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萧谦跪在地上,说道:“你要杀我害我都随便,只求你放过他吧。”
秦信说道:“你到现在还为他求情?哼,若非你们做的事情太龌龊,我偏偏又已是阶下之囚,乱臣贼子,说的话根本没人会信,早就揭发你们了!若他待你是真,等你死了,他便是生不如死,这样的折磨,岂非痛快!”
秦信说着,笑得越发大声,与萧谦在旁苦苦磕头哀求,两种声音掺杂,听得人越发心惊。
过了一会儿,狱卒前来,便带萧谦离了这里,去另一边天字号牢门关押。
萧谦心中惶惑难安,便仔细回想:按照仪制,自己应该是在天字号牢房。刚才过于惊慌,倒是忘记这件事。这样一来,秦信身后之人,便屈指可数。难道会是赵王,他记恨自己如此下场?这绝不可能,赵王恨秦信入骨,现在应不可能与他合作。那么到底是谁?
如今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余下有可能继任皇子的,只有梁王萧云详,秦王萧谅。自从柳宸妃死后,萧云详越发孤僻,从前的失语症也越发严重。那么只有可能是萧谅,想到这里,他又不敢置信。
萧谅此次平定滇国,大有军功,又与季澜走得极近,莫非当真是有意皇位,这才陷害自己吗?萧谦越想越是不能把自己的这个猜疑,往从小宠爱的小七身上套,便渐渐放下念想,只考虑如何才能传递消息给萧诀,让他不要插手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诊断结果出来,只要不恶化,就可以一直平安,这东西在大脑里,犹如□□一样的存在。没办法治愈,只能缓解。看着诊断书,我感觉人生都要改写了。
第98章 第 98 章
自从刺杀一案发生后,季泽和季澜便被革职在府。兄弟二人守着季朗风的灵堂,终日不出门,对外的消息却不闭塞。越王下狱的事情一出,季澜便知道萧诀定会寻来,早已安排人小心接引。
萧诀进门便拉到他一边密室,神色颇为着急,说道:“表哥,你如实告诉我,你们在滇国发生何事?那秦信是如何被放走的!”
季澜说道:“太子殿下,稍安勿躁。秦信他……是自己逃走的,并无人将他放走。”
萧诀说道:“到这种时候还想骗我?若非有人相助,他一个人如何逃出军营?你说吧,是不是秦王的意思?”
季澜不语,他没有将秦信是自己师兄的身份说出,便是不希望有人拿此事再做文章。
萧诀见他不语,又道:“表哥,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秦王的意思。我真是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难道当真是为了皇位?”
季澜抬头看他,问道:“太子殿下,你在说什么?”
萧诀便把大理寺调查秦信,查出他与沈灵姣关系匪浅,进而又牵引出越王的事情,一一说出。季澜听得心惊,万万没料到还有这一通关系,如此想来,萧谦只怕凶多吉少。他是决然不信萧谅会设局秦信,但要说起来,确实只有秦信知道萧谦和萧诀的关系,而他对自己说过有夺嫡之心。
季澜心中生疑:难道当日放走秦信,当真是萧谅顺手推舟的人情吗?
不过秦信的个性他了解,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陷害人。他这一番不招供任由他们调查,偏偏还留下蛛丝马迹可以让大理寺卿查到痕迹的情景,显然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这背后定是有人在帮助秦信,陷害越王。若说是梁王萧云详,他如何能知道萧谦和萧诀的关系,又怎么知道利用这点来说动秦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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