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我明白了。”
许南风的语气骤然间冷了下来,这绝不是君疏月多心,他觉得玉髓经似乎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许南风,或许现在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是渐渐地他的杀性会越来越强,情绪也会越来越失控。
这正是君疏月最怕的结果。
“南风,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要再修炼玉髓经,等我身体稍好一些,我们再……”
“时间不等人。”
许南风说完这话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大对劲,就算对玉飞尘有再多的恨意,若在从前也绝不会把怨气撒在君疏月的身上,可是现在自己……
为什么会越来越失控?难道真的是自己修炼玉髓经已经修炼得回不了头了?
君疏月看到许南风一言不发地推门出去,心里的担忧更甚。当初他宁可自己独自忍受异变的痛苦也不愿让许南风牵扯进来。而且君疏月看得出,他为了在短时间内提升功力,必定也用了非常之法,否则不可能短短半年就冲破九重大关。
南风,你可知你这样做,真的是在玩火*。
而许南风离开君疏月的屋子之后便匆匆忙忙赶回了自己的书房。
在他的书房之内其实还藏着另外一个暗室,许南风未免练功被打扰,一般都会把自己关在这暗室之内。
那暗室的门甫一打开就有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许南风面无表情地点亮了火折子往暗室深处走去。滴答的水声和活物攒动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许南风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暗室里这才稍稍明亮了一些。
在这暗室的中央有一个石砌的密闭台子,声响就是从台子里传来的。那种声音就像是万虫啮咬爬行,让人不觉心生寒意。
君疏月猜的没错,许南风为了提升功力确实用了非常之法,所以玉髓经对他的反噬也会更厉害。
第66章 孤注一掷
许南风伸手转动了一下石台旁的一个圆形浮雕,里面慢慢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接着石封慢慢打开,一条黑影从里面咻地一声蹿了出来。
“小黑!”
那黑影缠上许南风的腰,顺着他的身体一路盘上了他的脖子。黑暗中,墨玉灵蛇那双原本犹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瞳如今竟泛着诡异的血光,他身上的鳞片上亦浮现出妖异的花纹。
“辛苦你了。”
灵蛇像是感应到了许南风的苦闷,用光滑的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许南风这时才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神色,他卷起衣袖,露出自己的手腕,然后伸向灵蛇:“很快就结束了,你就再也不用吃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了。”
灵蛇伸出信子在他手腕上轻轻舔了舔,然后突然张开血口咬了下去。许南风轻声闷哼了一声,闭上眼不住地吸气。他脚步不稳地向后退了两步,后背狠狠撞在了石壁上,而灵蛇依然无动于衷地咬着他的手腕,直到眼中的血色褪尽,而许南风的手腕上却浮现出和灵蛇身上一样的图纹。
这时灵蛇慢慢松开了口,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从许南风的手臂上滑落下去。许南风连忙一把将它抱进怀里。他手上的伤口还没有止血,可是流出来的血颜色却十分怪异。他把灵蛇小心翼翼放回到石台之中,里面又马上传出了沙沙的骚动声。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随着石封再度闭合,暗室内又恢复了死寂,就像是一座小小的墓穴一样,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许南风按着自己受伤的手,脚步跌跌撞撞地朝着外面走去。在那石台中所豢养的都是来自南疆毒性最烈的蛇虫,他用黑玉灵蛇吸取他们的毒性再注入自己体内,以此来激发身体的潜力,这种方法可以在一段时期内使得修炼之人功力大增,但是修炼时的痛苦亦是外人所无法想象的。
在失去君疏月的那段日子里,许南风几乎没有将自己当作一个活人来对待,他用最残忍的方法摧残自己,折磨自己,有的时候恨不得自己能就此死去,可是他活了下来,用了半年的时间就修炼到了玉髓经的第九重。
他已经为了付出了太多,而这一切仅仅是开始而已。
方才他在窗口看到地坊弟子的传信,东玥迎亲的车队已经穿过了乌峰峡,很快就会抵达澜城,他必须要在凤太后行动之前争取到北辰襄这个盟友,有了东玥的支持,扳倒凤氏的胜算就会更高。
当初在乾州的时候,北辰襄曾以东玥赤炎侯之位许之,为的就是希望他能查到白舒歌的下落。然而白梅台大火之后,白舒歌依旧不曾现身,北辰襄不得不暂时回到东玥治病。许南风曾派人调查过他与白舒歌的关系,得知多年前白舒歌曾在东玥皇宫停留过半年,这半年里他除了向北辰襄传授武功以外,还带给了他一味神奇的灵药,北辰襄在服下此药之后,病情一夜好转,但他当时并未留下此药的配方,所以他离开之后北辰襄一直寻找他的下落,正是为了给自己治病。
白舒歌给他的究竟是什么药?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北辰襄许多年,在白舒歌离开东玥后的那些年,他几乎一直在寻找这味药的配方,他本以为穷东玥王朝的财力和人力,想要找出这味药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是他已经等了太久,久到他几乎已经等不下去。
他这次前往北沧,北辰遥本是不答应的,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太差了,差到如果不用药物强撑根本无法下榻的地步。
他随行的剑侍几乎一步都不敢离开他身边,好像只要稍不留神,他的生命就可能如指尖之沙匆匆逝去。
倘若不是这场恶疾,他会是东玥最耀眼的明珠,他的美丽和高贵无人可及。东玥的朝臣们永远不会忘记那日他身披金色凰袍站在血泊之中睥睨着沦为败军之将的安陵王时,他就像是一只浴血的凤凰,在血与火光之中振翅重生,照亮整个东玥的夜空。
然而最美的时候,也正是凋零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那天之后北辰襄的病情就开始急剧的恶化。为了续命,他不得不去服用迷香草那种会折损功体的□□来压制病势,而这种药给身体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他渐渐地连自己心爱的鞭子都无法握住,咳血和毫无预兆的晕倒都成了家常便饭。
让知道自己离死亡已经很近了,但在那之前他必须还要再完成一件事。
安陵王死后,项天陵却一直下落不明,斩草必要除根,安陵王的余孽依旧在东玥朝廷兴风作浪,他要在死前为北辰遥和北辰家的江山做最后一件事。
天色已晚,东玥的车队已经日夜兼程多天,今夜山中忽起大雾,北辰襄就下令在乌峰峡口的河边扎了营,待天亮时在继续赶路。天黑时,河边已经生起了火堆,除了北辰襄仍留在车里歇息以外,其他人都忙着生火煮食。其中一个灰色布衣的年轻人在河边徘徊了几步,心神不宁地一直朝着皇车的方向看去。他不是别人,正是云鹤山庄的二少爷白舒夜,在白梅台大火之后,他就被北辰襄带回了东玥,本以为自己绝无生路,不想北辰襄只是囚禁了他,却并没有真的为难过他。这次北辰襄前往北沧迎亲也将他一并带了上路,前途是凶是吉实难预测。
他在河边来回走了几圈,一转身看到贺凡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连忙一路小跑迎了上去。贺凡正心事重重,看到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陛下刚服了药已经睡下,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
白舒夜虽是白舒歌的弟弟,两人性子却相差甚远。比起他那个天之骄子的哥哥,这个弟弟显得愚笨平庸得多,但是愚笨平庸也有愚笨平庸的好处,即便身处于这样的劣势,也不曾像白舒歌那般愤世嫉俗心性扭曲。倒是依旧活得自得其乐本分而安逸,甚至对这个囚禁了他的东玥少帝也怀着一片善意。
“我想问问他的病好些没有?”
“好或者不好,与你何干?”
贺凡正忧心此事,被他一问更是心烦不已。这一路奔波劳碌,北辰襄咳血的次数远比之前更多,而且一路上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他这样的身体到了大婚之日该怎么办是好?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白舒夜见贺凡不快,也不敢再继续多问什么,但这时车里却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贺凡连忙回到车里,北辰襄已醒来,因为咳得厉害,面上反而带了些红晕,只是人看上去格外憔悴。他本就是天下少见的角色美人,这一病愈发显得弱不胜衣,惹人怜惜。
“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贺凡将北辰襄小心翼翼扶起,见他嘴唇微微一动像是要说话,连忙端来温水送进他的口中。北辰襄稍稍缓过起来,声音里带着微喘地问道:“白舒夜呢?朕要见他……”
“他就在车外。”
贺凡说罢忙撩开帘子冲着走远的白舒夜喊道:“白公子,陛下要见你。”
白舒夜正担心着北辰襄的身体,听到不由心头一喜,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可走进车里一看,心里顿时跟针扎了一般难受,怎么几日未见北辰襄的病情非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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