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立马往外跑去,一会儿就没了影。
有零散几只黑鸟从空中匆匆飞过,冬天要来了。
童柯当然不会一去不回,今儿天黑的早,待他回来了天已经黑透。他畏畏缩缩从门后探头,见卫珉伏在桌上,一手垂在身边捏着书,往后躲了躲又抬头挺胸走进去。卫珉听见声响抬头看他一眼,复又移开视线。
童柯去做饭端来,卫珉吃了,寥寥几口就放下筷子回房间去,童柯愤愤瘪着嘴与他赌气不去管他。
今晚异样的有些温暖,童柯哈着气见天空满是星辰十分透亮,心想明天该是个好天气罢,关窗睡觉不提。
然而到了半夜却突然冷起来,童柯被冻醒,手脚冰冷,他推窗一看,入目满是飘白如同柳絮,再一看,原是下雪了。
“好冷……”童柯连忙关窗,明天该买碳了。
是了,不知公子如何?
他看了看关的严严实实的门,哼哼两声想去瞧瞧又不愿,正当他纠结之时,只听房内传出重物落的声响。童柯一惊,连忙推门进去,一眼便看见摔到床下的卫珉。
“公子!”童柯急急忙忙冲到床边,扶起卫珉,卫珉此时捏着胸口衣服喘的厉害,时不时一阵剧烈咳嗽,双眼紧闭脸色通红接近窒息。
童柯知道他这是犯病了。
第十四章英雄“救美”
江樊睡得晚,刚上床躺着翻了两翻,正要入梦,忽听见院外一阵拍门声,响得厉害还参杂着几声叫唤,随后又听见两位姑娘说话的声音。江樊起身将灯点亮,开门一瞧便见是隔壁院的童柯,他忍不住皱眉,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了?
童柯两眼泛着泪,一见江樊便噗通跪到地上,眼泪哗哗直流:“江公子,求您救救我家公子吧!”
“起来说话,你家公子怎么了?”
兰芝上去扶他起来,童柯一边落泪一边哽咽:“公子他突然犯病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我找不着人帮忙只能来求您了,你千万要救救我家公子!”说着又要跪下去。
童柯是急了,话说的含糊,江樊想了想,随后穿上外袍往卫珉院子走去。
夜黑的很,雪下个不停,白与黑相互交融,就连天上的星星也没了影。
江樊进了破旧的小屋,屋里阴暗,只有卧房有昏暗的光,江樊便顺着光往里走去,随即见到躺在床上的少年。
少年衣衫凌乱头发披散,面色苍白两腮如同上了胭脂是不正常的颜色,此时斜斜躺在床沿边上,手垂在床下拽着薄被的一角。
童柯跟在他身后不停掉眼泪,卫珉还是昏睡着喘的厉害,江樊将他扶起见他如此病态不由拧眉,观他病相后朝童柯问道:“你家公子可是患有哮喘?”
“是、是的!公子自小便得此病,每次犯病都厉害得紧,公子他……他要是不行了可怎么办啊?”童柯又是一阵大哭。
“这不是有我呢?你急什么?动不动就说不吉利的话!”
紫鹦拽过童柯悄声安慰他。
然而此时江樊也顾不得他了,卫珉病的严重若不及时救治那是出人命的事,可村子里没有会看病的大夫,唯有镇上有一家医馆。
少年颤抖的身体靠在身上,这么冷的天也冒出一身汗,连衣服也微湿。江樊不再拖沓,一番考虑后拽过兰芝匆匆拿来的斗篷,将卫珉裹住将人往背上一背,疾步往外走。
“公子!外面雪这么大,路上危险,不如等天亮了——”兰芝提着灯担忧地看着江樊。紫鹦静静看了她一眼。
“等到天亮了人也没了。”江樊摇头。
童柯想要跟上去被江樊拦住了:“外面下雪,你去了我还得顾着你。知道你心疼人,但好好呆着别跟上来。紫鹦,你也留下来和兰芝准备好热水,等回来会用上。”随后义无反顾冲进黑夜中。
雪越下越急,狂风卷起空中的雪花形成一股白雾,不到一夜,树梢路上都积了一层雪,压弯了光突的枝桠。江樊踏雪前进,身上积了一片雪尘,随着步伐掉落又积新的一层。他背着卫珉并无提灯只借着月光看路,时不时回头查看伏在他肩头的卫珉,感觉他呼出的气越发滚烫和急促担忧地直皱眉。
卫珉并不完全昏过去,他知晓有人背着自己在走,要往哪儿走却不知道。
身上裹着的厚厚斗篷将风都隔绝在外,他胸口的衣服都被捏皱了嘴唇也被咬白了可即使也无法断绝那种窒息感。
我是不是要死了……
卫珉收紧手掌捏到一片冰凉的布料,睫毛颤抖隐约看见漆黑一片以及发白的光点,还未反应过来又昏过去了。
……
那年他不过十三岁少年,父亲带着大哥去庙里祭拜,留他和二哥守在家中。那时也是半夜,天气骤变害他犯病,好在守夜的丫鬟发现的及时。
等卫珉醒来看见的是匆匆赶回的卫相守在身边。见自己小儿子醒了,卫相这悬着的心才放下,温柔地摸摸他的头,问:“还难受吗?”
少年被惯的娇气,撒娇叫疼拉着卫相说了许多话,同他说教书师父如何如何,说院子里的青梅树,还说将来要当和阿爹一样的好官。
那是多美好的日子,可惜不久就都变了。
……
脖子那处湿漉漉的像落了水,江樊连连侧头查看,听见有岔气的声响紧张地叫唤:“卫珉——卫珉。”
少年却听不见,颤抖着手臂搂在他脖子上,几乎瘫软了。
“卫珉!”江樊再次喊道。
“嗯……”有弱弱的回应。
“哪儿难受吗?”江樊道。
安静了许久,唯有风声呼啸,才听见少年虚弱的声音:“阿爹……我难受……”
听见少年话语,江樊一愣却是失笑,被风吹的干裂的面皮牵扯着发疼,心里却像被塞了棉花柔软的不得了。
不远处就是镇子的街道了,江樊加快步伐往前赶。
江樊轻声道:“小公子再等等,等等就不难受了。”
雪渐渐停了。
第十五章病醒
卫珉一直迷迷糊糊的,仿佛摔进了湖里,被沉静的湖水压着拉着醒不来。
鼻端闻到熟悉的熏香味,淡淡的香甜的味道,沉重的眼皮子更抬不起来了。
“怎么还睡着……醒过吗?”他听到一个声音,轻而低沉,紧接着温热的手掌贴在他额上,干燥的掌心抚摸过皮肤,卫珉努力睁开眼睛。
是个俊美的男人,是谁……卫珉混沌地脑子几乎认不出人来,眼睛也是涩的不断合上又睁开,一切景象都带着星星点点的白色闪光,只隐约看着那人散着头发,发丝慵懒地垂在脸侧,他细长的眼睛微眯,带着清浅的笑意。
“醒了?”
卫珉毫无反应,他只看见男人薄薄的唇在动,耳朵听见的只是嗡嗡的声音。
“好吵……”卫珉说,他艰难的抬手挣脱柔软厚实的被子,无力地在耳侧挥了挥。
又是那股好听的声音:“该不会烧傻了?……去把粥再热一热……醒来可以用些……”
卫珉睫毛颤抖着渐渐闭上眼,在入梦前感觉有人温柔地替他拢好了被子。
再次清醒时——也并不是那么清醒,卫珉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身上盖着宝蓝色的缎被,床前的纱帘子垂下挡住了本就不明亮的烛光。
卫珉稍稍侧首看向帐外打量房内的摆设,有软榻置在窗前,榻上有张矮桌,桌上摆着些物件,床的对头是一架屏风,画了副百花图,还有各色架子门柜以及一些玩意。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卫珉静静望着从屏风后绕进来的姑娘,似乎是那个叫紫鹦的姑娘。
紫鹦见他醒了,面上一喜,将手上东西放到一旁,挑起纱帘用铜钩挂着,对他笑道:“小公子你可醒啦。”
“嗯……”卫珉轻声道,“我这是怎么了?”他对发生的事依稀有个记忆——他原只是一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突然心口发闷,只想着强忍下去,谁知紧接着便病发了。
当时他扶着床沿想叫人,结果失手滑落直接摔在地上,后来童柯进来了,再后来还有人背着他……
“小公子昨儿可吓坏我们了。”紫鹦将他扶起来捡了软枕令他靠住,又端了温水给他,“童弟突然来敲门,我还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是吓着了,话说的颠三倒四,咱们只知道出事了也不知道究竟何事。好在少爷亲自来看,见公子你病的厉害,干脆背你去医馆,好在现下好多了。”
“……原是如此,真是多谢你们了。”卫珉握着小杯,手指摩挲依旧温暖的杯壁,他也记起一些昨夜的景象,比如落在鼻尖上微凉的雪花,比如打在脸上刺骨的寒风,又比如挡在身前遮风挡雪的结实的背梁。
他疑惑问道:“我记得村子里没有大夫。”那昨夜那是……
紫鹦将他手上的杯子拿走放好,将桌上的蜡烛挑亮:“村子里自然是不会有大夫,昨夜少爷背着公子走了十几里路去的镇上寻医馆,那么大的雪,风也吹个不停——谁想到白日还是晴朗天,晚上就下雪了?我们没跟去,盼了一晚,可担心你们了,又没带灯,风也大,万一遇上野狗可怎么办哦。”
卫珉轻声道:“原是如此,真是多得江公子了……”
紫鹦摆摆手,连忙道:“这可谈不上多谢,都是邻里谁不是互相帮衬的。”她看了看卫珉面色,“少爷也说啦,不过是见人有难举手而为,若小公子过于客气计较反倒疏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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