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刻,苏承靖手中的迅风鸣音突然发出一声脆响。“有了?”接着脆响又哔哔啵啵爆了一阵,有人正一边拨着鸣音一边向他们飞速靠过来。
“什么人!”
安延恒忽然爆喝一声,从腰间拔出剑,向着一个方向劈了过去。
人影一闪,兵刃交错发出如同龙吟般的响声。安延恒不敌倒退回来,被苏承靖从旁拦住。他低头看去,虎口已经震出血来,而来人已经立定,身形不动如山。“他奶奶的,好生厉害!”
“住手!”眼看安延恒骂了声还要再冲上去,苏承靖赶忙拦住,出示手中的迅风鸣音给来人看,“自己人,别动。”
“哦,原来是苏公子的人。”安延恒悻悻地瞪了那人一眼,那人长像平凡,一双鹰目看人直勾勾的,极为阴沉。
那人打量了苏承靖和安延恒片刻,即倒身下拜:“沈暗鸣拜见三殿下。”
“我的个娘哎,”安延恒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承靖,“你是皇子啊,咦,怎么姓苏,皇帝家不是姓冷来着么?”
“此事容后跟你解释。”苏承靖压低声音对安延恒道,然后走上前去,向沈暗鸣道:“起来。”
“是。”
苏承靖打量着沈暗鸣:“暗字营随驻地方,我见过你的名字,你是跟着老四的暗卫。”
镇守宁州城的诸侯王是四皇子,封号为安王的冷安玥。迅风鸣音两个为一对,每对都只能感应对方,苏承靖手中的鸣音所对应的暗卫,本应该是君字营的策君默。
沈暗鸣手中握着的正是策君默的鸣音。
沈暗鸣将迅风鸣音交还给苏承靖:“三殿下,策君默失踪了。”
暗卫之间有自己的联络方式,苏承靖点了点头,神情凝重:“你仔细说,究竟怎么回事?”
“属下一直负责暗中守护安王,驻扎在这宁州城。”沈暗鸣顾忌的看了安延恒一眼,但苏承靖并未令其回避,他也不敢多问,“五日之前,属下突然收到暗卫的求救讯号,策君默是我师兄,他的信号打的奇怪,我感觉不妙,便火速回应了赶过来增援。然而等我赶到他发出讯号的地点,现场只留下这个迅风鸣音。”
迅风鸣音不仅是联络工具,也是每个暗卫的身份与象征,一般来说除非遇到重大的变故,暗卫是不可能将其丢弃的。“求救讯号之后留下鸣音,看来策君默的确出了事。还有其他吗?”
沈暗鸣摇头:“这几日我一直在这附近追查他的下落,但是毫无进展。刚才因为鸣音有所感应,所以迅速赶来。只是……”
“嗯?”
环顾四周,沈暗鸣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三殿下,求救讯号发出的地方,以及我拾到鸣音的地方,就是这里。”他指着苏承靖旁边的大树,“就在这棵树下,这树上有个记号,但不知道是何意,我顺着记号寻过,一直通到码头,那里有艘船,但没有可疑的地方。”
苏承靖立刻和安延恒对视一眼,看来策君默是和尉迟秋一同失踪的。“那是我的另一条暗线,你不必管。”
“是。”
苏承靖低头推敲,前后只要一连贯,他便能猜到了□□分。策君默一路尾随他们的船南下,尉迟秋告别之后,策君默为防万一便继续跟踪了他。而他们走到此处时,必是遭遇了什么,尉迟秋来不及留下记号,而策君默应当是主动留下了鸣音。
只是,究竟有什么人,能使得王族暗卫都无能为力,以路程来看,向同是暗卫的人求援,远比用鸣音通知苏承靖麻烦的多。
“妈的,他们该不是故意的吧?”安延恒忽然一拍大腿,骂了声娘。“尉迟这个人我了解,你看他都能刻了记号再失踪,他肯定是遇到了事,但是又不想我卷进来,所以就不给我说了。”
苏承靖豁然开朗,策君默与他同时遇到了这件事,他向沈暗鸣求援,又遗留下鸣音,并不是遭了不测,而是故意引来沈暗鸣接替他作为暗卫的责任。
想到这里,苏承靖不由冷笑:“策君默出息了,不得我令,敢擅自行动。”
沈暗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看着苏承靖的脸色,低声道:“三殿下,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苏承靖摆摆手:“你立刻回去通知安王,就说我已到宁州,宁州恐有变故,让他做好应对,我稍后自会去见他。”
“可殿下……”
“能让策君默不顾大局的事,肯定非比寻常。而且此事还牵连到我的一个友人,我倒是极有兴趣参与其中。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沈暗鸣的分内之事,是保护安王。暗卫没有什么话语权,苏承靖既然这样说了,沈暗鸣也不再坚持,另外取了他的一只鸣音呈给苏承靖,再拜过之后便离去了。
打发了沈暗鸣,苏承靖才转过来见安延恒。
安延恒抓耳挠腮的,想跟苏承靖说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那个苏……殿下?我……在下……”
“安壮士不用拘礼,”苏承靖知道他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一时要他规规矩矩说话也是强人所难,何况他并不介意这一点,“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阿秋和策君默。安壮士……延恒与阿秋熟识,可知道他有什么仇家,或者有什么线索?”为了让安延恒不那么拘谨,苏承靖顺口改了称呼。
安延恒粗枝大叶的,听苏承靖这么一说也就放松下来,自己打了下脸颊冷静下来:“能吸引尉迟的,肯定跟兰绪有关,不过如果真是这关系,他干嘛不告诉我呢?”
“兰绪?”
☆、六
苏承靖心中猛然一沉,尉迟秋跟他说过的话,安延恒告诉他的事,只要一联系,便再简单明了不过。
兰绪有变。
苏承靖一拳砸在树干上,落叶纷纷,显示出他满腔怒火:“兰绪王不安分,手爪子伸到宁州来了。”
“啊?”
安延恒不懂这些,苏承靖也不好多做解释,又四向打量了一番,叹道:“算了,我们先回和顺居。”
“这是什么意思?”
“毫无头绪,不如守株待兔。”苏承靖漠然地回答,“既然阿秋与你约了和顺居,他突然失踪你必定会担心,如果他无事,那他肯定还是要想办法与你联系。如果他们真的出了事,那么后续要发生什么,也应该在宁州城中。”
安延恒瞠目结舌:“这……万一什么事都没有,他们就这么不见了,这要怎么办?”
“那你可还有其他办法?”苏承靖反问。
“这……”安延恒哑口无言,只好挥挥手,“算了算了,你是王子你见识广,那听你的。”
于是两人又折返回宁州城中,在和顺居定了两间上房住了下来。
两天之后,尉迟秋和策君默依然渺无音讯,倒是沈暗鸣带来了安王的消息。
当今大冕皇帝膝下六子,镇守宁州的安王冷安玥乃是第四子,也就是苏承靖的四弟。冷安玥与苏承靖虽然不是同母所出,但因为年岁相差不多,从小一起在皇叔冷麒玉身边长大,感情也是极好的。
北蛮之战后,二皇子冷安瑜战死,与冷安瑜最为亲密的冷安玥心灰意冷,自请出藩,并且因为二皇子封号为宁王,而上书要求封于宁州,称为安王。所谓安宁,此中真意,唯有冷安玥自己知道。
冷安玥遣沈暗鸣亲自到和顺居来找苏承靖,毕竟是宁州的诸侯王,效率比孤身无援的苏承靖高了许多,两天的功夫,他手头已经掌握了不少讯息。事关重大,他便邀苏承靖前往城西的王府别院一见。
两日毫无进展,安延恒数次在城中打探,也都无功而返。苏承靖听闻冷安玥有线索,便与安延恒商量分头行事。
安延恒原本就不喜欢这些规矩拘俗,要他去王府别院,恐怕他也不乐意。苏承靖便让安延恒继续在和顺居等候消息,他自己前往王府别院见冷安玥。
“若有阿秋和策君默的下落,你可以直接通知安王府,千万不要自己去追查,小心为上。”
再三叮嘱过后,苏承靖吩咐沈暗鸣在和顺居留下人手,以防万一。
……
安王府是宁州城里出了名的豪华气派,而王府别院在宁州城外,靠着宁城山,清新雅致。宁州城的人都知道,安王不喜欢安王府,一年里十二个月倒有九个月是住在王府别院的。
苏承靖问过沈暗鸣之后,就自己寻去王府别院了。他在这宁州城里逛了五六日,路都是很熟悉的。
到王府别院已经是傍晚,天际夕阳染霞,艳丽非凡。苏承靖让守门的侍卫进去通禀,那侍卫进去一会儿便出来了,恭恭敬敬地请苏承靖进去。
王府别院修得精致,进门就是大院,满院种了翠竹,一路延伸进主宅□□,看去一片翠绿,望不到一点儿的杂色。
别院的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仆,苏承靖是认得的,被冷安玥从京城带过来的胡伯。
胡伯一见苏承靖就迎上来,屈膝跪拜:“老奴胡定,见过三殿下。”声音竟是略带哽咽。
苏承靖赶忙将他扶起:“胡伯请起,您从小照顾老四,是我们的长辈,不必如此拘礼。”他握着胡伯粗糙的手,三年不见,他心中也是有些感慨,“这里这么多竹子,都是老四种的吧,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