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很轻,一推就开。在门后面,是一个小房间,四壁都是用整块的岩石,想来当年建造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工程。
“易大人,你听说过这里动过大工程吗?”
“没有。”易奂海很肯定地说道,“绝对没有。”
“我记得——”飞廉的记性很好,“易大人是十年前出任京城防守的吧。”
“没错。”
“这地方大概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建造完毕了。”在这间石屋内,有着完备的生活用品,一面的墙上还有着很大的书架,随手从上面取出一本来看,在书页的空档处还有不少的批注,看那批注的年代,都是二十年前的。
“真是奇怪了。”易奂海四处张望,这里密闭隔离,却又没有蹩闷的感觉,该是有很好的通风装置。
飞廉觉得,这书页上的批注字体有些眼熟,仔细去想又回想不起来。
“似乎有人在这里住过不少时间。”里面的蜡烛都是点过的,书上也不时有批注出现,而照这样的设计来看,飞廉的猜测让他自己也感到了惊讶,“易大人,看来是这个石室建造在先,井狱建造在后——或者说,井狱就是为了这个石室所造的。”
井狱从来都是皇家最重要的犯人的关押处,如果说井狱的建造是因为这座石屋,那这里又曾经待过什么样的人?可惜北琉皇室内部的事情他不想去插手,就随他去好了。
易奂海的心里开始乱跳,他好似是太接近皇家的秘密了,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外面,好像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机械启动声。飞廉叫了一声不好就窜了出去。
易奂海就觉得眼前风声一过,震王殿下就不见了。似乎是听说过,震王本身的武功不弱。
通道里,石屋内,在他们两个进来的时候那布置在四周的小油灯就亮了起来,照得四周通明,也知道在这里不用担心呼吸的问题。
飞廉的速度再快,那扇门也在他到达之前就关上了。
跑得气喘吁吁的易大人看着重新封锁起来的石门,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怎么关上了?”他巴着石门,想要用力推开来,可是门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飞廉也动手推了推,放下了手来,“这门的开启机关应该是在外面。从里面是打不开的。”这么看来,这个地方就是真的是用来囚禁着某个人的。
“可是外面不是有我的人……”易奂海突然没了声音,看着飞廉在火光照射下阴影不断变化的面容,“难道是太子殿下……”不会啊,不是说他们两个感情很好吗?而且,这不是变化得太快了。
“不是。”飞廉否定了他的说法,“另有其人吧。”他又走回了那间石屋,“易大人您不累吗?进来坐吧。”
“啊……”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
昔桃女官在回来的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太子殿下的面前说不出其他话来,现在的太子殿下,就像是即将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殿下,那么知道井狱下面那间石屋的人很多罗?”
“差不多是很多吧。”对外宣称病得很重的玄翎悠哉游哉地在自己的房间里拿着上好的圣旨纸张练习花鸟图,“二十年前是个秘密,二十年后知道的人差不多成打。”
“可是,二十年前到底是什么人造了那个地方呢?”昔桃不解。
玄翎握笔的手顿了顿,然后才将飞鸟的一只翅膀添上最后两笔,“昔桃你这么聪明,会猜不到?”
“是……列陛下……”
“嗯……”玄翎应了一声,“那个也属于,父皇不希望我知道的秘密。”
列帝陛下对殿下,终究还有有所保留的。
“人之常情不是吗。是人都是有秘密的。”
听玄翎的口气不像是在不满,可那声音里,有着让人听起来不舒服的语调。
“太子殿下……”昔桃低低地叫着。
玄翎似是没有听到,“就不知道飞廉现在调查得怎么样了……”
……
地牢里的人,一个悠闲一个焦急。
就算是坐下了,易奂海也是眼珠子乱转,汗水直冒。左看右看的他在接近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忍不住了,张口想去问问震王究竟该如何办。
一边看似坚固的墙壁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随后就向一边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哈哈,震王殿下果然是安稳如泰山啊。”熟悉的笑声让易奂海吃惊。
“明武王殿下,您、您、您怎么会在这儿?”
飞廉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从容不迫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叔父大人造了另一条通道,当然就对这座石屋了如指掌了。不过不知叔父有何深意?”
琉穆怔了怔,随即大笑,“若是震王殿下希望知道得更多,不妨去老夫府上谈谈如何?”
“何乐而不为呢。”飞廉跟在琉穆身后走了出去。易奂海愣了好半天,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走了好长的时间,他们才从暗道里走了出来,眼前的光亮在片刻间让飞廉眯起了眼睛。
这里,已经是在皇宫的围墙之外了。
“请。”在暗道口,早有马车在等待着。
易奂海觉得这个时候要是再不出声那就太晚了,“震王殿下这……”
飞廉低笑,“上车吧易大人,我们两个,八成都已经变成通缉要犯了。”
“啊!?”
——查震王飞廉及其同伙,涉嫌竹郡军饷失窃案,更有谋反之嫌,今于同谋易奂海借查案之名私放朝廷要犯,且畏罪潜逃,各部查实后当尽力捕之——
当天的这份通告无疑让全北琉大吃一惊。太子病重,列帝经此变故一气之下也病了。九司三卿紧急发通告时飞廉和易奂海早已在那位神秘的“主上”的住处做客了。
“先生的心意我早有所知。”飞廉淡笑,“只不知道叔父大人究竟为何突然加速。”
这位震王殿下,可不是传说中的谦恭仁厚的主儿,易奂海看他现在的应对,已经在心里打鼓了,他这一步究竟做得对是不对。踏错一步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祸事。
琉穆看了他一眼,一抬手,示意旁人都出去。易奂海也不笨,在先前飞廉和他从地洞里出来顺势扶了他一下的时候就在他背后写了个“看”字,不明摆着要他见机行事吗。看来飞廉同明武王商谈中也有蹊跷,他不妨安静等待飞廉的安排,就此和身边的人一起退了出去。
待到他们出去把门虚掩上后,琉穆才开了腔,“我是什么身份,震王殿下自然是知道的。震王殿下早年在各处的劫富济贫,老者自然也是明白的。”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或明或暗地就是在做些反对朝政的事。即便是在这号称清明太平的北琉,也不可能担保每个官员都是廉洁奉公的,飞廉很早以前就见过在那些贪腐的官员祸害之下的人间地狱。为此,深有感触的他联合一些江湖上的好友组成了一个团体,专门除掉那些祸害一方的恶霸和贪官,他们所做下的案子,在九司那里可是堆得老高了。最近的一桩就是竹郡的军饷被劫案。就老者来想,若不是飞廉怕他们的秘密组织暴露,也不会不顾身份也要把关在井狱里的人救出去了。他虽然也奇怪飞廉是怎么把人从井狱里救出来,但想必他也有他的手段。要是震王飞廉是那么没有实力的人,他又怎么会找他来合作呢。
卷一 青雷 第八章 罗网(中)
第八章 罗网(下)
“先生以为是我救了井狱中的两人?”飞廉这般问。
“难道不是?”琉穆兴趣盎然,“老者对那条通往外界的通道可是把守严密,既然不是从老者这边走的,就是从上面走的了,除去病重的太子殿下,放眼全京城,也只有刚成为震王殿下的您有这般能力了。”
“过奖过奖。”飞廉给了他一个含糊的答案,“此事乃我兄弟所为。”
“江湖辈有人才出啊。”琉穆笑容一收,再也没有先前在飞廉面前略带着疲倦的慈祥,变得阴冷无比,“我此次请震王殿下来就是为了商量大事。”
“明武王客气了,请直说无妨。”
琉穆眼中精光一闪。他是知道飞廉绝不像人们所知的那样是个流落民间的平凡皇子,可不知他的触手伸展得如此之长。世人都知道前明武王没有子嗣,却不知他最近方才得知自己早年竟还有个私生子在民间。这个无法认祖归宗的私生子,曾是他年轻风流时一个失误之下的产物,现在却成了他明武王一脉最后的血缘。天意弄人,还让他知道了关于太子的秘闻。野心与憎恨的欲火被轻易点燃,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般仇恨当今太子……
那种得不到公认和富含着野心的血脉在他的身体叫嚣着,无论如何,他再也忍不下去了。疯狂的野心让他迫不及待。那是一种充满了疯狂的感觉,他不行动起来,那火焰就要把他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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