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
汉人笑道:“千两黄金,只能买人,买不到葡萄。”
吕布:“???”
麒麟笑道:“千两黄金买个军师,再没比这划算的事儿了。”
吕布彻底傻眼了,完全听不懂麒麟和那小贩在说什么。
汉人小贩笑了笑,躬身道:“客官这边请。”
麒麟朝吕布伸手:“来。”
吕布满头问号,和麒麟并肩坐在板车后,汉人小贩驾起牦牛,摇摇晃晃拉着卖葡萄的板车,转进偏僻巷内,入了一家后院。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麒麟跳下车,四处张望道:“我是军师麒麟,这位是侯爷。”
汉人小贩霎时骇了个惨,慌忙跪下,道:“见过主公!”
麒麟道:“起来罢,我记得都是派拖家带口来的,你家小呢?”
小贩起身道:“回军师的话,小人与家里婆娘九月进的武威,一直等着,婆娘在前门织布,小人买了这处院子,恰好种了不少葡萄,便拉到集市上贩卖,天天等着咱们的人。”
吕布恍然大悟,欣喜道:“原来!你是探子!!”
麒麟哭笑不得:“小声点,生怕没人知道呢。”
吕布好不容易猜中一回,又被泼了冷水,悻悻噤声,麒麟表扬道:“主公真聪明。”
吕布这才得意地笑了笑。
数月前,麒麟一到陇西,便与陈宫合计,朝金城,武威以及敦煌等地,派出信报潜入城中,侦查敌方势力动静,那接头暗号,自是麒麟随口胡诌设下的。
吕布道:“怎也不知会我一声?”
“告诉你有啥用?”麒麟揶揄道,他只顾着吃葡萄,又随手赏了那信报点银子。
信报忙打好热水让二人洗脸,又服侍他们坐下,端上热奶茶与甜稞,便开始汇报城内动向——自马腾出西凉,前往中原开始,直至目前马超镇守武威。
吕布还是听得懂的,却不插话,麒麟随口问了几个问题:
麒麟:“马腾有七个月没回来了。”
信报:“是。”
麒麟:“城里由谁管着?”
信报:“城门军由马腾的草包侄儿马超调动,内政则有成谊监督。”
麒麟沉吟不语,吕布问道:“成谊也是草包?”
信报:“……”
麒麟道:“城里有多少驻军。”
信报:“八千以上,不足一万。”
吕布:“那敢情好……”
麒麟:“别胡思乱想,哪有大冬天打城的道理?八千兵要守城太难打,还有韩遂在旁盯着呢,不能乱来。”
吕布与麒麟胡扯惯了,想什么都能被料到,倒也不介意,答道:“哦。”继而目光涣散,开始幻想打下这座城的场景。
麒麟道:“取纸笔来。”
麒麟写了封信,信中交代陈宫二人正在武威,可派人前去通知狩猎队,让并州军回来,又将武威城内大致情况列上,询问陈宫意见以作参考。
“你亲手给陈宫,再找貂蝉……奉先,盒子放在哪里?”
吕布在发呆,脸上被麒麟画了一笔,回过神:“房间里的架子上,你不封个火漆?要信物不?”
麒麟道:“不用,信上的字只有陈宫看得懂。”
麒麟又吩咐道:“让主母把盒内刻着‘起’字的夜明珠给你,带回武威来,快去快回。”
那信报领了麒麟的信,当即出门,麒麟把奶茶喝完,又把另一碗给吕布灌下去,俩人吃得肚子滚圆,出去玩了。
少顷二人便去住店,数日以来,四处巡城,麒麟手里拿着个自制的本子,对照武威城建,抄抄写写。
第三天,吕布一手牵着赤兔马,一手牵着麒麟,二人十指交扣,在市集上漫无目的闲逛,麒麟眉毛微蹙,道:“你觉得,袁绍是个怎么样的人?”
吕布目光呆滞,道:“袁绍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麒麟:“……”
吕布莞尔道:“怎么?”
麒麟道:“马腾去见袁绍,怎么见了这么久?按我的猜想,袁术死后,袁绍应该打算对付曹操。”
吕布点头道:“正是。”
麒麟道:“那么西凉武威就是袁绍的助力,袁绍该不至于软禁马腾才对,为什么不放他回来?”
吕布道:“你觉得马腾被囚住了?”
麒麟:“很有可能,希望我猜得没错。”
吕布问:“马腾若被囚,又该如何?”
麒麟道:“按探子给出的情报分析,马超在武威并不能服众,马腾如果死了,城里势必有一番权力争斗。”
吕布脑子忽然又好用了,问:“我们便可出兵,浑水摸鱼?”
麒麟颔首道:“你觉得呢?其实也不一定要马腾死,我们可以想办法散播谣言,伪造一封信,装作是从函谷关来的马腾部下,送到武威,告知马超他叔父的死讯。”
“再派一部分将士,伪装成逃出邺城的武威军,在城外等着,观察城中动向……”
这计谋太复杂了,吕布完全没听明白。
“你说直接的。”吕布道。
麒麟道:“有主意了,第一步,我们得离间治军的马超和打理内政的成谊,我觉得甚至根本不用离间……他们本来就不和,先找间客栈住下吧,我好好想想。”
吕布信步走向大街一旁的客栈门口,麒麟兀自喃喃道:“马超估计也混得不怎的。”
话音未落,客栈内冲出一名喝得烂醉的少年,兀自喝骂道:“老子在你这喝点酒也要给钱!”
客栈内,老板声音喝骂道:“你算甚么东西!别说是马太守的儿子,就是马太守在我这喝酒也得给钱!”
马超把头盔朝桌上一摔,伏着不起。
麒麟端过三个酒杯,吕布面无表情地看了马超一会,解下腰间酒囊,依次给两个杯斟酒。
吕布:“可怜的。”
麒麟:“小声点,他还没醉倒呢……”
吕布嘴角现出一抹不明显的笑意,马超抽了抽鼻子,道:“好酒!喝!”
麒麟以茶代酒,吕布,马超,三人碰杯。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麒麟道。
吕布噗一声喷酒,继而哈哈大笑。
马超没好气道:“莫提烦忧事,生而为人,不自在……”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麒麟悠然道,伸手摸了摸马超的头。
马超寂寞地点了点头。
吕布难得地说:“贤弟,既担忧被人看不起,何不自己争气?”
马超嚷嚷道:“你懂甚么!你懂甚么!我娘是羌人,我在武威处处遭白眼,没人听得进我言,唯我父待我好,小妈变着法子挤兑我……我爹一去出征……”
吕布伸掌示意马超镇定,漠然道:“我懂。”
麒麟嘲道:“你懂个锤子。”
吕布怒道:“和甘兴霸学的?尽不学好!”
麒麟尴尬笑了笑,道:“你懂啥?”
吕布看着马超,片刻后缓缓道:“我十七岁时,也与他一般。”
马超嘴里不清不楚念着什么,继而哗一声倒了下去。
麒麟起身道:“掌柜的,开间客房。”
吕布想了想,抱起马超,把他扛在肩上,进了里间,麒麟捧着马超头盔,只觉这盔做工甚是精巧漂亮。
麒麟让马超躺在床上,为他脱了靴子:“继续说。”
吕布坐在火盆前,漠然道:“当年我辗转九原,处处遭人白眼,初到义父麾下,亦是这般。”
麒麟随手拿着把钎,在火盆里拨弄,道:“后来呢?”
吕布答:“幸得义父垂青,传我入帐中担任主簿。”
麒麟心中一动,吕布看着盆里跳跃的火苗出神,麒麟本想追问,却忽然什么都明白了,饶有趣味道:“丁原让你侍寝?”
吕布沉默不语,麒麟想到吕布当时年少,稚气未脱,又带点大舌头,面瘫习惯说不定就是在丁原麾下落的毛病,遂笑道:“好了,别提了。”
吕布看着麒麟,神情复杂,未几,沉声道:“我未曾屈服。”
麒麟点头道:“你保住了自己的菊花。”
吕布:“……”
麒麟笑嘻嘻,摸了摸吕布的头,吕布被这一岔,什么心思都没了,片刻后莞尔道:“我不厌恶断袖,只不想雌伏人下受辱,丁贼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最后方忍无可忍……”
麒麟道:“嗯,杀了就杀了吧,没什么的。”
麒麟又瞥了床上马超一眼,说:“他长得挺漂亮。”
吕布敷衍地应了一声,麒麟回想自己所知的马超身世,道:“他的父亲估计凶多吉少,接近八个月没回来,现也不知怎样了……只怕他在城里,往下日子不太好过了……”
吕布道:“绣花枕头,还须多练练。”
麒麟道:“和你这武神比,自然都是草包了。”
吕布谦虚地笑了笑:“那是自然。”
门外叩了几声,麒麟前去开门,见到派回陇西的信报,接过夜明珠,探子看了房内一眼,吕布漫不经心道:“逃命军师说了什么?”
麒麟展开信,笑道:“陈宫说……噢,很好,比我预期的还要早。”
吕布眉毛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