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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睢之臣 番外完结 (唐酒卿)


  辛靖后卡一步,止住退势,他笑出声:“啊,你试试看,试试看啊老狮子!”
  战事集中在这个战场,北阳军和大苑,都到了最后的地方。迦南山不言不语,沉默又孤寂。
  刀锋交集,嘶喊沸天。
  宛泽的水被浸的通红,血一直在流,流成潺潺。无数人的肝肠寸断都在这一场战争中,唯有切身体会,才明平定无战事的世道有多令人梦寐。
  唯有切身体会。
  长刀笔直,穿过胸口的时候非常痛快,一下就足够了。
  天道砍在狮王的肩骨,却没能要了他的命。
  阿尔斯楞在辛靖耳边沉声:“迦南山是大苑的防线,你到这里了辛靖。你再也过不去了。”
  辛靖拔出天道,退后一步,摇晃了一下。风吹他的发,他笑了笑,翻手将天道重插在脚下的土地上。
  像是划下了一条看不见的天堑。
  “一步之遥啊。”辛靖终于松开握天道的手,摇晃着又退后一步,看着他这把刀,“我到这里了。”
  阿尔斯楞陡然抬起拳,红着眼朗声大喊:“大苑长眷!”
  无数大苑兵举起拳,同声嘶喊道:“大苑长眷!”
  辛靖却亦然抬起拳,大声嘶喊:“纵我身死,魂守疆土!”血大块大块的湿了铠甲,他哑声嘶喊:“来日破迦南者,必是我北阳辛家子!”
  身后残兵同泣,吉白樾举起强弓,在无数同胞吼声中也嘶喊道:“纵我身死,魂守疆土!”
  北阳不灭。
  辛靖挺挺的后倒下去,躺在污泥血水里。辛敬的那条发带也断在空中,他的发凌乱散下。
  断了就断了罢。
  辛靖有些无奈的想。
  反正,都要见了。
  春天来了。
  回家罢。
  北阳燕王长子辛靖,洪兴五十四年春,战死宛泽。
  冬时平王凯旋,将北阳辛家独留一子辛弈接入山阴婆娑城。太子以分接之名分割三十万北阳军,三津拆分,再不闻燕王府。
  又四年。
  婆娑城烧,平王因谋反重罪伏诛婆娑。哑巴辛弈由平定王柏九接入京都,师从大理寺左恺之。
  又四年。
  大苑重来。
  辛弈受封燕王,与乞颜部夹击阿尔斯楞,救上津,破迦南。登迦南,只一言。
  “破迦南者,是我北阳辛家子。”
  又三月。
  唐王谋反。
  皇帝暴毙,太子死于乱军之中。时燕王辛弈携北阳军南下江塘,与平定王柏九分定谋乱。京卫司使萧禁于鹿懿山下为燕王盖黄袍,跪地称皇。
  燕王顺位登基。
  北阳并三津,共称“靖”。
  靖者。
  平定江河也。
  北阳辛家·终
  作者有话要说:
  ①、②:取自《说文》
  ③:取自《道德经》
  
  第61章 番外·终于
  
  雪来了。
  这会儿是永乐三年,新帝才登基,太上皇和平定王都没了影,正是大岚该山河安定,百业蓬兴的时候。靖陲如今又称靖商之地,是原先北阳三津合并后力推百业商路的新称。
  那大苑的商货一到,骡子一停,自有伙计从店铺里出来,拉了好长一声:“到——咯。”
  新年的皮革到了。
  这家柜前的掌柜有点特别,不比别家的会算账,那算盘打起来和狗刨似的,一笔账要算把个时辰。如今一探头见了一车的皮革,人先抱着算盘在柜上撞了撞脑袋,又愁又恨道。
  “早不到晚不到,偏等我家大爷不在的时候到。”又移着步出去,将那一车的皮革翻检一二,便道:“挨个入库,不要急,容我一个一个算。”
  那小伙计抄袖站着,也跟着愁道:“那不得算到明年去了,得了吧爷,赶紧差人记个数,留着公子回来再结,保准比你算快那么几天。”
  单围了绒脖的掌柜竟不害臊,反倒得意道:“那是了,留给他算,快的很,全大岚最快了!”
  伙计忧心的别开头,望着这天下的雪,心道就掌柜这样,这店还能开多久,得亏有公子啊。
  偏他掌柜还真不把这货放在心上,转头找了张纸,详详细细写上晚上吃什么用什么,最后还要在纸页尾画个手舞足蹈的小人,在一边标注上“贺安常”三个字。
  晚上雪下的厚了,谢净生酒饭都备齐了,却迟迟等不到人回来。他觉着不对,就仅披了件绒衫,出门寻人。
  从铺里出来,再绕一街,就是商路汇口,也是原北阳军现靖军盘查驻守的地方。在这个汇口,往来皆是天下货物商人。
  谢净生到了门边上,那上头吊了一排灯笼照明。他搁底下一站,就立在雪中等着。
  上边墙垛过了个人,抄手抛下来壶热酒给他。谢净生接了,开了塞灌了一口,才下咽便皱眉道:“你站的高,看得见人没?”
  “哎呦这大晚上的。”吴煜靠墙边上瞥他一眼,“你给我望一个看看,连墙头都望不出去。”
  “就你这样。”谢净生仰头喝干净酒,又给他扔砸回去,骂道:“有情况也看不见!”
  吴煜接住了,呦一声道:“你小子憋火憋的可以啊,都烧这儿来了。怎么样?贺安常今晚要是回不来,你这得憋死啊。”
  谢净生反口道:“这你就不懂了,这里边是掺了蜜的。”
  吴煜想骂他酸,又自觉是个孤家寡人,再骂也不如人家成双成对。不禁哼了声,挂着酒壶就走了。
  不知等了多久,那昏暗的道上终于见了光。一列马车平稳的驶过来,在汇口不远处停了,因需盘查,贺安常就下了车,和旁边的人继续说生意。
  谁知那门底下一人大张手臂,飞奔着跑来,一边喊着:“如许许许许许——”一边扑了过去。
  贺安常听这声就知道这生意今晚是谈不下去了,给人道了声罪,弯腰在雪地里抄了把雪。谢净生正扑过来,就被雪劈头盖了个满脸,他也不擦,就将人抱了,再猛地带起来就往回走,那手掌从腰到屁股一手摸了个遍。
  “毛病。”贺安常拍了他脑门一下,“我要用走的。”
  “瘦了一圈,走着我带你回家去。夜里吃了没?这肯定是没吃了,赶路和追兵似的,我在家里备好了,回去擦把脸就能直接吃。”絮絮叨叨的谢净生充耳不闻,只掐着他的腰将人在颊边蹭了又蹭,兴奋又委屈道:“想死了!”
  “我前天才走的。”贺安常在他脸颊上轻拍一下,又转而给他擦抹掉雪水,轻斥道:“你才瘦了一圈!”
  “你还没摸呢。”谢净生冲墙垛上比划小拇指的吴煜回了个手指,“今儿到的好晚,再等等我就出去找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贺安常就想揍他,“铺子又搁下了?回去我看账本。”
  谢净生抱着人跑起来,一个劲笑,“随便看,这两天我可精着呢,一分钱没外掏。”
  贺安常语结,在他肩头呆了又呆,竟是想不出教他算账的法子。就这么一呆,人已经回了家。
  门一推热气直往外扑,谢净生手掌在贺安常手上搓了搓,那边还备着热水,两人一同净了手,谢净生就拉着不放了。
  吃个饭就和边上蹲了只犬似的。
  贺安常勉强填了点胃,就搁了筷,推开些椅子,对谢净生道:“过来。”
  “怎么了?”谢净生俯身凑过来,“就吃这一点啊?”
  贺安常冷眸睨着他,谢净生撑在椅把手上。两人这么对了几瞬,谢净生忽然埋头蹭到贺安常脖颈边,深深呼出口气,又低笑道:“你这么看人,果然我是不行的。”他将贺安常手带着往下去,微哑了声:“糟糕了。”
  贺安常被他呼气染红了眼角,手下微紧,听他嘶了声,才侧头回蹭了蹭他颊面,道:“这什么毛病,我还看不看你了。”
  “看呗。”谢净生偏头顺着他白皙的颈往上吻,“别去那旮旯地了,大老远的。”又在他唇上狠狠啄一下,哑声道:“就待这儿,一天两天垒起来,我真是要命。”
  贺安常微抿了下唇,认真道:“那不成,大苑和大岚才结了商,不看紧点怎么能踏实?”
  谢净生唉声将人直接从椅子上抱起来,咬耳朵道:“那还沐什么浴啊,这时候宝贵的不行,得用在正道上。”
  贺安常反手抱紧他后背,偏头也回了他一句什么。紧接着那桌上的布一抽,人就已经被压在桌上。谢净生俯首含了方才出声的唇,手上一滑。
  就更热了。
  这趟之后贺安常还真没再出去了,就待在铺子里,将那算的乱七八糟的账给整理了,期间没少用册子敲乱记账的人。谢净生得了闲,也不敢做甩手掌柜,成日守着他家大爷,里里外外扛货摆架,伙计们都提早休了年假。
  这么几年,谁还不懂掌柜那点出息?
  眼见年关将至,从南睢来的书信也到了。谢净生和贺安常收拾了批年货,就驾了车,从靖陲直往山阴南睢山去。
  年年就这样,元春夜得聚一块过。
  辛弈本是扫雪来的,结果赤赤带了一群小奶狗跟在他后边,又挤又刨。他索性停了手,带着这一群在院里绕圈踩雪玩。
  曲老如今事大都不亲自动手了,老人家佝偻了不少,得用拐杖了。他站廊底下看辛弈带着一群小黑球撒欢,笑眯眯的站了一会儿,那边屋里柏九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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