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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君兮 (程小鹤)


  “君子远疱厨,王爷确定还要在这里?”
  白未秋不说,李言宜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碍事。更何况,他做这道菜是在思念太子。
  他退出厨房,遥望着荷叶田田,听见蛙鸣不断。李言宜觉得孤独,这孤独深刻如秋水,弥漫了他的眼角眉梢。
  白未秋听见箫声,他听得懂箫声的愁绪与苍茫。只是,他抚上胸膛,不确定这里还有没有李言宜想要的东西。
  谁带走了它?是羽娘还是太子?
  杜鹃醉鱼的香气在这小小的天地中氤氲,白未秋不知从哪里找到了酒。
  紫藤花影里,箫声不绝。不知过了多久,李言宜回过头去,看到白未秋伏在石桌上,他并不胜酒力。李言宜上前扶他,软语道:“这里凉气重,回屋歇息。”白未秋微微睁开双眼,滢光流转,全不似平时清冷。他脚下踉跄,却伸手去推李言宜,口中喃喃:“生不由我,死亦不由。”白未秋手中无力,反倒软在李言宜怀中,他唇角笑意浮现,曼声吟哦:“流年如草草如烟,夜夜松风吹不眠。朽尽青衣成白骨,为谁一醉在尊前?”
  他的声音逐渐轻下去,念叨最后一个字时,轻得只是唇间呼出的气流,李言宜挨得极近,才听清他这些鬼气森然的诗句。李言宜忍不住用拇指摩挲过白未秋的嘴唇,又低头去触碰,眼中全是爱怜。
  安顿好白未秋睡下之后,李言宜信步庭中,唤了一声:“北木。”
  一身黑衣的影卫如蝙蝠般浮现于夜色,拜倒行礼:“属下见过王爷。”
  李言宜上前拿过搁在石桌上的竹箫,坐在白未秋方才坐过的地方。眼前的青瓷杯盏方才触碰过白未秋的唇,李言宜伸出手指,滑过酒杯的边缘,开口问道:“他派你来此,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北木行动无声,连面容也隐在黑暗中。
  “回禀王爷,属下听命于王爷此事,陛下决不知晓。”
  “你跟他最久,他竟能派你来此。”
  “陛下对白郎君的心意,属下猜不透。”
  李言宜轻笑一声,“你是如何跟他禀报这里的情况的?”
  “白郎君起居如常,并无不妥。”
  “他信么?”
  北木点点头:“他以白氏满门性命相胁,白郎君不敢有恙。”
  李言宜思忖片刻:“与你一起的那位呢?也这么说?”
  “他现下已听命于我,自然也听命于王爷。只是怕他不忠,故让他服食了三尸蛊。”
  李言宜神色如常:“只须每三月服一次琼玉丸,倒也无妨。若是没了,去王府管素旻要便是。”他嗅着杯中残酒,“宫里的情况知道么?”
  “陛下身边留了五名影卫,目前有一个肯为王爷效力。其余的,人心不齐,属下不敢轻举妄动。今早正巧得了消息,陛下已经命人先行来此修葺行宫,欲移驾消暑。”
  “太后好吗?”
  “太后安好。”
  “多谢你,北木。”
  北木跪地道:“属下不敢。”
  李言宜扶他起身:“你忠心为我,我都知道。”
  “先皇指派属下跟随王爷,属下愿为王爷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护好白郎君,去吧。”
  “属下告退。”
  北木如来时一般,悄然隐于暗中。

  ☆、第 15 章

  
  难得一夜无梦。
  白未秋在床上醒来,看着轩窗前的小几,小几上放置漆画食盒,食盒上有晨光筛出极细的光斑,光斑里的襟袍袖口,袖口上栖息的弱蝶。
  “王爷……”
  李言宜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呆愣愣地,不知看了多久。白未秋竟然有些心酸,于是提高声音叫了一声:“王爷。”
  李言宜这才醒悟过来,笑了笑:“你醒了。”他站起身走到床边,并不贸然触碰,只柔声问道:“可有不妥?”
  白未秋摇摇头,而后起身洗漱,他问:“王爷可是一夜在此?”
  “你睡下之后,我回了得月楼歇息。眠浅,又被鸟啼声唤醒,要出来走走,不由自主地就到了这里,请你不要怪我唐突。”
  白未秋从食盒中取出早点,并没有说什么。
  李言宜看到桌案上放着一副拓本,便凑上前看了看。似乎是先秦的音律典籍,看起来文字艰深难懂,杂乱无章,像是从古代钟乐器上拓下的铭文。
  日子漫长得近乎枯燥,只能埋首在故纸堆里,才能聊以消磨。
  “这是古代的音律吗?”
  白未秋点点头,“我无意间在此发现,这种拓本本该是一套,只这一副,其他的大概都不知散落在何方了。”
  “得月楼里有一间隐蔽的藏经阁,多是训诂与算经,也有古代音律,说不定有其他的拓本。未秋,若你愿意,我这就带你去。”
  “王爷少时离京,只幼年来过行宫,即便还记得得月楼中的藏经阁,但没钥匙,又如何进得去?”
  李言宜闻言笑道:“这个你有所不知,得月楼中曾住着我父皇的一位妃子,是闻名京中的才女,为人十分的清高绝俗。她不喜后宫人事繁杂,便住在行宫里的得月楼。父皇爱她的风骨清雅,命人在得月楼中建了一处藏经阁,又从各处搜来古籍珍本,供她研读。我幼时随母亲来行宫,曾因瞎跑迷了路,正巧遇到这位妃子。她着人去通报母亲,亲自带我至得月楼,喂我点心,问我读过什么书。后来我母亲来接我回去,我因喜欢她亲和,又偷偷的找过她几次。要离开行宫时,她送我一样东西,竟是藏经阁的钥匙。再后来才知,那时她已身患重病。不久她过世,父皇悲痛之余命人锁了得月楼,所有物事不可挪动分毫,渐渐地也不再去行宫了。只那钥匙,我一直保存到如今。”
  白未秋没有接茬,只是眼神惊诧,欲言又止。李言宜继续怂恿;“未秋,去吧,或许真的有呢。”
  “……既如此,当劳烦王爷。”
  李言宜得闻此话,笑容满面:“随我来。”他先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到白未秋慢腾腾地,便一把握住他的手,“来。”
  得月楼古朴雅致,院落清幽,李言宜带白未秋来到楼中,楼中别有洞天。拐七拐八到得了一扇门前,李言宜掏出钥匙将门打开。书卷古籍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穿透了岁月所蕴含的智慧的华章,空气似乎也为此凝固。
  白未秋迫不及待地步入其中,寻找铭文拓本。果然,在书架内侧搁置的盒子里,他找到了其余的拓本。白未秋小心翼翼地将其捧出,一边翻看一边露出惊喜的神色,目光就此不再挪开。阁中光线昏暗,李言宜找了折子,点亮烛台,移至白未秋身旁。
  橘黄色的烛光照映着白未秋的侧脸,在李言宜看来是勾魂摄魄的。
  白未秋看着拓本,时而轻颦,时而浅笑,让李言宜恨不得变成那副拓本。白未秋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李言宜道:“王爷,多谢你。”他眼中的喜色还未退却,唇角含笑。
  李言宜心中深藏的种子迅速地生根发芽,抽枝长叶。他放下手中的烛台,拿走白未秋手中的拓本。他伸手抚摸白未秋的脸,唇跟着贴近,他深情得快要化作一片海。
  “不要拒绝我,未秋。”说完,他就吻住了他。

  ☆、第 16 章

  
  这一次的吻格外激烈,让人轻易便尝到了情yu的气息。李言宜微微松开白未秋,喘息着将案上的物事统统扫掉,将白未秋压制于其上。白未秋转头去看被扫落地的拓本,眼中露出关切的神色。李言宜霸道地捏过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再次吻了上去。
  灼热的物事隔着中衣,硬硬地抵在白未秋的腿根,白未秋别过头去,眉头微微皱起,又很快松开。
  李言宜的手从他衣袍的下摆探入,拉开了束带的丝绦,衣衫敞开,袒露出单薄而白皙的胸膛。李言宜不能自抑的吻于其上,留下一串嫣红的印记。白未秋微微颤抖,发出细微的□□,似乎也已经情动。吻至腰间,李言宜蓦地发现他的侧腰上纹着一个字:婴。
  李言宜一怔,猛地抬起头。白未秋脸颊绯红,却是一副神游太虚的表情,眼神也不知落在何处。
  察觉到李言宜的状况,白未秋微抬上身,低头看到了侧腰上的字,他淡然道:“这是陛下留的。”又看着李言宜坐起身,将身上的衣物缓缓脱去,说道:“白未秋只这么一副残躯,若是王爷不嫌弃,就尽管拿去。”
  李言宜的心好像被重重地捏了一把,他抱住白未秋,胡乱将衣物披在他□□的身上,掩好衣襟。他一手捂住额头,低声道:“未秋,我……我……”
  白未秋垂着眼睛,只能看见浓密的睫毛。
  李言宜颓然且懊恼,他平静下来,解释道:“未秋,我是真的想好好待你。我想带你离开,这个劳什子王爷我也不做了!或许你都不相信,自我十二岁第一次见你,就无法忘记你。我去了西凉,我每一天都在思念你,我吟诵你的诗集,想像着有朝一日回到长安就可以与你对酒当歌,和诗簪花。后来……”
  李言宜的语气哀伤:“我是回了长安之后才知道那时发生的事,他们都说你被逐出长安,永不得回京,谁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得知这个消息,我失魂落魄了很久,而后赴了封地。我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很偶然的机会,得知你就在宫中。再后来太后召我进京侍疾,可以长留长安。我……我很是欢喜,我实在是很想见你。”他有一点语无伦次,“我真恨那时没能在你身边,但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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