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到了对岸了,玄。”卿落趴在他怀里,累得不想起来,“我好累……”
“辛苦你了……”梁易玄搂着卿落,抬眼看阳光从叶间细细碎碎穿过,投下疏疏密密忽闪忽闪的光点,明媚活泼得自在。那么一瞬间,只想搂着他永远躺在这里,不再起来。
卿落摇摇头,趴在他的胸膛,安静地闭上眼。实在,太累了……
☆、我是个幼稚鬼(上)
卿落再醒来时,一阵阵令人战栗的寒意透骨袭来。
周围已是一片漆黑,自己还趴在玄的身上。感到全身都像着了火,却又冷得发抖,定是湿着身子趴在野外受了凉,卿落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却忙摸索着拉起他的手,去探脉搏——冷热相激,毒气上涌……卿落不禁内疚,自己怎么就在他最需要及时治疗的时候睡着了呢!绝不能再耽误!
全身冷热相交,软弱无力,卿落勉强起身,几乎站不稳。俯下身子抱住梁易玄的腰,艰难地往肩上一扛……卿落几乎是拼尽性命站起来的,一站起来就是头晕目眩,哪里还分得清东西。
然而绝对不能停留在这里等死,一定要走……带着玄走出这里……卿落告诉自己,走下去,一定会有希望的,为了玄,千万不要放弃。
扛着梁易玄在肩上,卿落浑浑噩噩、没有方向地走,不知走向哪里,也不知走了多久。
一片无穷的黑暗与绝望中,卿落竟然看到远处有隐约的灯光闪烁。莫不是虚脱过度产生了幻觉?可是,不相信希望,又如何能得到希望?卿落决定朝着灯光的方向走去,抓住一丝渺茫的希望。
向着灯光渐渐走近,卿落惊喜地发现,眼前竟然是一座简陋的小茅屋。
卿落不知哪来了力气,忙快步上前敲门:“有人吗?”
不一会儿,门被“吱”一声打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从门缝中探出头来。
“老伯,我和我……哥哥在林中迷了路,可不可以……”虽然不是养尊处优,卿落毕竟是一国皇子,从来没有求过借宿,面对这样的处境,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求人。
“啊……可以!可以!”卿落虽然没说,老人似乎已经明白卿落的意思,连连点头,忙把门打开,“孩子,快进来吧。”
“谢谢!”卿落忙向老人鞠了一躬,扛着梁易玄走进小小的茅屋。
“啊呀。你哥哥这是怎么了?”老人走近昏迷不醒的梁易玄。看到一个年轻人面无血色沉沉不醒,就如同担心自己的孩子一样,“他好像是病了吧?快把他放床上。我去给你弄点热水。”
“谢谢。”卿落把肩上沉重的梁易玄放下,身上总算勉强轻松了些。然而这颗心却没有放下,忙再次去探他的脉搏——情况虽然不好,却好在没有恶化。
“水来了。”老人端着一盆热水进了房,水盆边缘上挂着一块雪白的毛巾。把水盆放在桌上,毛巾在水中浸湿拧干,再递给卿落,“毛巾是新的,干净。给他擦擦。”
“嗯。谢谢。”卿落忙用双手接过毛巾,又鞠了一躬,才坐到床边,小心地掀开梁易玄的衣服。
身后的箭伤被水长时间浸泡,加上箭头上的□□,使得伤口血肉模糊,皮肉溃烂,青红又泛着一片惨白——简直惨不忍睹。
“啊呀,怎么还受伤啦?”老人忙跑近了看看梁易玄的伤,再打量打量卿落,开口道,“我看你们的穿着打扮像有钱人,是在树林里遇到强盗了吧?还把他射伤了?”
“嗯嗯。”卿落点点头,“是的……”
“唉!丧尽天良啊!”老人叹了口气,摇摇头,“这年头的强盗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了。蔡国啊,恐怕不行咯。”
一个蔡国人,却说自己的国家不行了?卿落心中疑惑,也来不及细问,只是低头仔细擦拭着梁易玄的伤口。
处理干净了淤血,然而□□却还在扩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银针止住毒,再把那些□□侵蚀的肉,一点点剜掉。
79.处理干净了淤血,然而□□却还在扩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银针止住毒,再把那些□□侵蚀的肉,一点点剜掉。
卿落取出七根银针,在床头烛火上炙烤,找准穴位,一根根扎入梁易玄的经络,遏止毒性的蔓延。
“嗯……”一阵一阵钻进肌肤逐渐深入骨髓的刺痛,梁易玄抓紧了身下的被褥,猛然睁开眼。
“玄?”卿落忙按住企图起身的梁易玄,“不要动,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几支箭而已。”梁易玄毫不在意背上的伤,抓过卿落的手,“只要你陪着我,我就没事。”
卿落忙抽回手,不好意思地对一旁的老人笑了笑。
梁易玄这才发现一旁有人,忙放开了卿落的手,也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老人似乎什么都懂地笑笑,“你们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们做晚饭去。你们聊,你们聊……”
看老人转身出了房门,梁易玄轻声问道:“落儿,那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玄,这里是那位老伯的家。他帮了我们……”卿落转过头看看梁易玄背上的伤口,还是揪心,“玄,那些箭上有毒,你背后的伤有些溃烂,需要把它们剜去。”
“哦?”梁易玄笑道,“有毒?那就剜了吧!”
卿落掏出一把短剑,仔细在清水中洗净,细细在火中灼干,小心翼翼地靠近梁易玄背后的伤口。
“没事,别紧张。”梁易玄笑着安慰道,“随便来就好。”
“怎么能随便来?”这样的伤并不足以让卿落感到恐怖,可是看着他的伤口,卿落的手却微微颤抖,迟迟下不了手,“玄,会很痛,你……”
“没关系。”梁易玄淡然地笑道,“手抖了顶多就是多流点血,你放宽心吧。”
“不要胡说。”卿落举起短剑,稳了稳手,轻轻靠近梁易玄背上狰狞的伤口。
切着伤口的边缘,一点点推入,卿落的手没有颤抖,心却在剧烈地颤抖。
“落儿别紧张,一点感觉都没有。”梁易玄咬着牙勉强地笑了笑,“不用这么小心,随便点,你开心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别逞强。”卿落小心翼翼地剔出一块血淋淋的溃烂得惨不忍睹的肉,放进一旁准备好的盘中,心疼地看看梁易玄,“你痛就说吧,我又不笑你。”
“有你在,我怎么会觉得痛呢。”梁易玄皱了皱眉头,背后又是一刀痛得他深吸了一口气,却笑道,“再深些我也不觉得痛。”
“你就知道骗我。”卿落又一刀切下,发现溃烂比想象得还要深,只能再深,已经可以看见森森白骨。手中已经娴熟不怕了,可是一看他的伤口,心里就颤抖得厉害,“玄,你别强忍着……”
“嗯。落儿,你在就好。”梁易说完话,忍不住咬住牙握紧了拳头。
“我给你讲故事吧。”卿落突然想到,转移他的注意力也许能让他少些痛苦,“你要听吗?”
“好啊。”
“嗯。很久很久以前……”
第二天,清晨
卿落不记得昨晚何时枕着手臂趴在床边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原本昏昏沉沉的头疼也好了些。
树林里隔绝人烟,清晨格外清新宁静。卿落借着小窗透过的微光,看梁易玄睡得很好,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脸颊,已经不像昨晚那样滚烫了。
看着他,一直看着他,不觉就痴痴地笑了。卿落意识过来时,虽没有被人看到,自己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起身走出了屋子。
“孩子,起这么早啊。”屋外正在菜地里弯腰拔草的老人笑着对卿落点了点头。
“老伯好。”卿落忙对老人一鞠躬。
“我还在拔草,早饭还没做。”老人笑呵呵拍拍手上的灰尘,“该去做早饭啦。”
“有什么能帮您的吗?”卿落看老人拔了一半草,便忙着去做饭,提议道,“我帮您拔草吧。”
“哈哈哈,不用不用。”老人笑着摇摇头,“一看你就是出身好,哪里会干活?看你也挺累的,还是歇歇吧。”
虽然真的不会,不过卿落还是希望自己能帮上忙,便瞎说道:“我会的,我在家经常干,闲着挺无聊的。”
“哈哈那好吧。那我就去做饭。你随便玩吧。”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哪里可能干过活,老人心里不信,不过估计他大概是年轻人的好奇心作祟,就让他玩玩吧。老人拍拍卿落的肩,伛偻走进屋子。
卿落走到田垄上,蹲下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也不认识老人种的是什么,不过,田中间那一排整齐茁壮的应该就是老人的菜,只要拔去剩下的杂草就是了。
对于卿落来说,拔草是一件新奇又有趣的事情。拔出一把草,观察观察它们都长什么样子,丢到一旁,再拔一把……
卿落在其中发现了一些可爱的紫色小花,便用手指把它们挑出来单独放到另一边。
拔完一排杂草的时候,卿落放在一旁地小紫花也有了一把。
卿落拿起放好的野花闻了闻,没有花香馥郁,有的只是芳草的清新。这是卿落最向往的生活,多自在,多有趣,多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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