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王真是俊朗不凡,与那昆仑天女到是一对璧人。”
“如果仙尊是来劝我退出的,那就请惜言吧。”
“幻心容貌清秀,不过在仙界看来,不算姝绝。”
渊九涯端起面前的茶杯,杯盖轻轻碰撞茶杯边缘,不置可否。
“而且我听说幻心的性格极为倔强,为人不易相处。”
沉默。
“如果我以东海三座仙岛想许,幽冥王可有兴趣?”
“哈哈哈”渊九涯突然大笑起来,“仙尊说笑了,仙尊恪守仙帝当年的无界之约,才会与昆仑争执这许久,无界之地,仙尊都看得如此之紧张,更不要说仙界之地,怕是仙尊要分寸不让,怎么会突然许我东海三座仙岛?仙尊,你是拿我取笑吧。”
仙尊面不改色,他的确只是试探,被渊九涯识穿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渊九涯良久不言,忽然一阵深深的叹息,气息有些不稳,仙尊看着他,觉得哪里不对,是的,对面的人面容依然清俊,只是面色开始有些发白,叹息声仿佛是牵扯着内息。
“你怎么了?”仙尊探身过去。
渊九涯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喘着气说道,“不怕仙尊笑话,今日之约,我本不想来,只因我身染冰炎症,每逢初一便发作,本来病情已经控制的差不多,这几个月却不知为何,突然加重起来……”说着,面色越来越难看,手支撑在石桌之上,气力不支。
仙尊见此情景,心中十分纳闷,没想到常年居住幽冥地界,竟然会得了这种全身冷热交加的怪病。
仙尊唤来林鹤侍者,“你且带幽冥王去芝居暂歇,不可让外人打扰他。也不要与人提起。”林鹤侍者领命扶了渊九涯到芝居,这里人迹较少,十分清净,林鹤侍者扶渊九涯躺在床上,盖了绮霞宫织的锦被,倒了茶水放在床边的小桌,留了两个侍女在屏风外,正打算掩门出去。渊九涯支撑着坐起来,说道,“不劳烦侍女在旁,我想独自歇一歇,可好?”
林鹤侍者说道,“我留她们在门外,你有事就叫她们,我先去仙尊处回禀一声,等下就来看你。”
渊九涯气息微弱的说道,“有劳了,多谢,你不必管我,我休息一下就好。”
林鹤侍者微微一点头,掩了门出去了。心中不禁感叹,堂堂幽冥王,竟然有这种怪病,此时奄奄一息的样子,哪里还有幽冥王的半点威风,林鹤觉得这个幽冥王与其他人生起病来并没有什么两样,而且现在客居仙界,来的时候又不带一兵一卒,说的不好听,他现在这个样子,仿佛随便一个凡人一剑都能将他刺倒,看到这个瞬间变得孱弱的幽冥王,林鹤反倒是生了一丝同情。
林鹤离开芝居,跨过云练桥,远远走来一袭银衣的明岫,林鹤一鞠礼:“明岫上仙。”
“对了,林鹤,听说幽冥王已经到了瑶池后花园了,可知谈的如何?”
“这哪里知道,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谈不好。上仙且莫忧心,等有了结果,我自会知会各仙家。我先告辞了。”
明岫回到碧霄宫,潜音已经搬回自己的府邸,丫鬟也跟着他回去了,突然觉得碧霄宫有些冷清了下来。
来到后院,芙蓉依然盛开,只是,树下站着一人,看身形,“是仙尊?”
“听闻你这花园里芙蓉花开得正好,我过来看看。”
明岫没想到仙尊会到,心中有些诧异,却也直言相问,“仙尊不是在与幽冥王议事吗?看仙尊神清气爽,那幽冥王是同意了吧。”
仙尊看着他笑道:“凡事自有定数,到不急于一时。”
明岫说道,“若是,幽冥王一事有我可以尽力的地方,仙尊不妨告诉我,仙界之安,责无旁贷。”
仙尊敛了笑容,看着他,说道:“明岫,可移步书房?”
明岫将仙尊让到书房,沏了茶,听见仙尊缓缓开口道,“明岫,你最近离开仙界是什么时候?”
明岫说道,“仙尊,凡间太平,我已经很久没有离开仙界了。”
“那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去凡间,用的什么化名,用的又是什么样的面容?”
“这个,上一次去,也是很早以前去诛杀明州城的河妖,我记得化名宗光,用的面容,这个,每一次去到仙界以外的地方,我们的面容都是随机而化,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你在凡间可有酒醉过?”
“确实有,上次在明州城,河妖死后,当地百姓举酒欢沁,喝了一整晚,醉的不省人事。”
“那酒醉之中,仙力消退,你可有用过你的真容?”
“仙尊今日为何谈起明州旧事,仙尊忘了吗,仙尊在仙界结界处施了法力,只要踏出仙界,无论是去到何地,我们的容貌都会随机而变,不叫人看到我们的仙者之本来面目。”
仙尊若有所思:“那我就放心了。”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打开来,取出一圈细线,交给明岫。
明岫拿在手中看着,自语道,“这是什么?这个……好像是斑竹的竹丝。”
“你可认得此物?”仙尊看着他,目光殷切,看的明岫心神有些恍惚。
“不认得。”依然是平静的声音。
“你再看看,真的,不认得?”
“这竹丝异常光洁,几乎可以当丝线来用了,但是我以前没有见过,不认得。”
仙尊拉着明岫的衣袖,附在耳畔,轻声说道,“今日我来,切勿为外人所道。”
说完转身走了,明岫只听得他仿佛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仙尊,我应该认得麽?”
仙尊的身形已飘然远去。明岫站在后院中,看着他的背景,心中的犹疑如芙蓉花瓣,重重叠叠。
芝居庭院一片安宁,丫鬟站在门外,不敢进去打扰。
林鹤侍者推门走了进去,轻声唤道,“幽冥王,可好些了?”
青纱帐是放下的,林鹤轻轻的撩开帐子,一床云锦织就的被子,床上空无一人,只留了一件外袍。“啊!人去哪里了?”
丫鬟听了声音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进来,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要下来了,“林鹤侍者,我们,我们半步都未曾离开,我们一直在房门外。”
林鹤回看了那两个老实丫头一眼,一脸的委屈和害怕写在脸上,也不愿多讲,自己一边往瑶池后花园走,一边想着如何对仙尊解释。
远远看见仙尊背景,手指捏着一颗棋子,轻轻敲打着桌面,林鹤低着头,放重了脚步声,“走了?”“嗯?是,安顿好他我就退了出来,在芝居附近巡走,房门口的丫头也是寸步未离,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再回去时,人就凭空消失了。”林鹤说完了,双手托出幽冥王的外袍,抬起头,望着仙尊一眼,又低下头去。
仙尊走近来,抚着黑缎银丝的袍子,熠熠闪光,对它说道,你主人已经回去了,你也走吧。那袍子瞬间在林鹤手中化为银光点点,消失于无形。
脸上无波无澜,仙尊慢慢踱步到玉石栏杆,看着苍茫云海,心中默默感叹,他不是为了幻心,如果是为了幻心,他必然容不得我说一句幻心的不好,他也不是为了云洲,他对东海仙岛都没有兴趣,何况几乎是在仙界之外的云洲。渊九涯,你就这样装病走了,那你为何赴前来,你究竟想要什么。
☆、第 8 章
第八章坠计
凌云殿上,霞光万道,如云练一般缠绕在蟠龙柱上,祥瑞生辉。众仙家聚集,脸上都有些喜气。
上殿之前,大家已经热热闹闹的讨论了一番,“听说渊九涯和仙尊会了一面后,吓得装病走掉了。”
“哪有,好像是身体确实有疾。而且一发作就完全控制不住。”
“不管是什么,他独自来仙界,又暴露自己的隐疾,不是示弱,就是求和。”
“当真?难道不是过来试探我方虚实。”
“只停留了短短片刻,又是和仙尊在一起,哪里去得了仙阵。”
“哈哈,这个渊九涯,难道是被逼和昆仑联合,自己先出来暗示?”
……
入殿后,仙尊端坐上位,同往日一样,一一问过仙家诸事,并未提及渊九涯之会面一事。或许的确不值一提,大家猜测着,也都等待着。
朝议即将结束,突然从殿外轻轻飞入一只蝴蝶,那蝴蝶扇动透明的翅膀若隐若现,长尾如带。
“是冥蝶!”有眼尖的人一下认了出来。
冥蝶飞到大殿中间,轻轻在仙尊的阶前盘旋,轻轻一叩首,如带的长尾落下,却是一封书信,旋即轻盈的飞了出去。“这个使者,也是五百年没有见过了。”南极仙翁感叹道,那冥蝶是自幽冥河逆流而上的鱼儿,离水之后化麟为翅,再飞到北天门。五百年前来过一次,没想到这个时候又来了。“那这么说?”旁边的仙家有些稳不住了,“嘘,”南极使了一个眼色,按下他的话头。
洪亮的声音从仙阶上传来,“众仙家,幽冥王联合昆仑,正式向我仙界宣战!”冥蝶带来的信在仙尊手上瞬时化为一缕跳跃的火焰,然而这火焰却是冷的,在凌云殿中散发着幽冥河的迫人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