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哥。”
朝歌又一次行礼。
平时不拘小节的朝歌,现在却对他彬彬有礼,泾渭分明,司徒瑾心里五味杂陈。
“朝歌,后天我就要回临月城了。”
还没等朝歌开口,叶剪秋惊慌地道:“什么?你要走?!”
他上前紧紧抓住司徒瑾的手,生怕他飞掉似的一脸惊恐,并急切地道:“大人,你为什么突然要去临月城?你还回来么?我能和你一起去么?”
看着他紧张的一口气问了这么多为什么,司徒瑾笑了笑道:“我要去临月城陪母亲过中秋,你不方便一起去,农场离不开你。”
叶剪秋松了口气,仍担心不已:“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归期不定。”
“为什么?”
“也许会陪母亲过年。”
不要!!
叶剪秋心里痛苦的呐喊!为什么他们又要分开?!
如果不是农场忙碌,他没有分心过多的思念,只怕相思成山成海,早就将他压垮淹没!
他实在无法承受再一次长长的别离!老天也太过作弄了他了,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千余里,各在天一涯!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这一走也许要半年之久!通讯也不便,连封信也要几个月!
“大人,请你跟我来,我有很重要的事。”叶剪秋二话不说就欲将司徒瑾从马上拉下来。
司徒瑾皱了皱眉头:“什么重要的事,这里不能说么?”
“不能!”
叶剪秋口气坚决,注视他的眼神充满深情和期待。
司徒瑾只好从马上翻身下来,对身后的军士们道:“稍等,我去去就来。”
“是!”
看着两人走远后,朝歌和军士们聊天。
“朝歌你行啊,这庄头做的不错,今年署衙最起码不愁粮草。”
朝歌笑着摸了摸司徒瑾的红马道:“那是自然,我们还有放马的大草场,我们的马可以轮换着在这里养精蓄锐。”
“那最好不过!对了,听说将来农场还会发银子给兄弟们当什么叫那个……福利?”
“当然,发福利,每个人都有份。罗正,将来你老婆还能来农场布坊做织工,每月挣的薪银说不定比你还多!”
这个叫罗正的军士娶了当地的女子为妻,而且也有了孩子,算是正式在青阳安家落户了。像罗正这样的军士军团里也有十几个。
听到朝歌的话后,众军士哈哈大笑,有人打趣:“罗正,你老婆如果比你挣的多,那你在家就说话就没份量了,这怎么能成?”
罗正笑道:“无妨,巾帼不让须眉,她若是能顶半边天,我倒求之不得。”
罗正对家眷有深深的愧疚,他们夫妻不仅不能常相守,而且家里的农活几乎都是老婆娘家帮忙打理。如果妻子能来农场做工,他们一家子可以时常相见,而且又多挣些银子,倒是乐见其成。
此时,听到帐篷里传来司徒瑾的一声暴怒的大吼,大家都受了一惊,目光齐齐盯着帐篷。
很快,司徒瑾阴沉着脸推开帐门走过来,二话不说纵身上马,冷着脸一甩皮鞭:“回去!”
“是!”
一群人来的快去的快,只剩下朝歌无语的看着一地杂乱的脚蹄印。
☆、八十一
农场里的庄稼静静的生长,黄豆绿豆奶花豆等孕了荚,一簇簇藏在透绿的叶子下面,棉铃开放,一朵朵吐絮的白棉向天空伸展。埋在地下的红薯也不甘寂寞,比赛似的将地底大块根茎膨大加粗增甜,有些要强好胜的露出了地面。
远处的旷野是浓绿的玉米青纱帐,孕育,向上,是青纱帐不变的主题。庄稼们贪婪的吸收着太阳的热,土地的肥,水里的润,咯吱吱尽情生长。
伏天赤日照苍茫,果熟瓜甜互比香。田苗激情战酷暑,梧桐镇定锁阳光。
到了晚上,是农场最休闲的时光。
刚吃完晚饭的人们破例没有打牌游泳,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棵梧桐树下。这几棵梧桐树白天是一片阴凉,晚上则成了露天的娱乐场所,树下的几个大石桌又成了聊天下棋的地方。
只见地上生了一堆火,大家伙坐姿豪放的围在石桌前,有人赤膊观战,有人坐在火堆边剥花生烤玉米,也有人学叶管事的样子挂了个吊床摇扇悠哉。
石桌上刻了楚河汉界,双方激战正酐,有人将棋子摔的脆响,这些牛角制成的棋子早就被人摔的四分五裂,被细麻绳捆了捆又凄惨的上阵服役了。
“将!”
“再将!”
“老胡,叶管事说马才走日,而非大象也!”
“象走日,马走田,车走直路炮翻山!瞧,多顺溜!”
“老胡,你马象不分,颠倒是非,棋走荒唐,乃一棋霸是也!”
“老水,想打一架咋地?”
脸上带条虫爬似的长疤直到脖子的老胡咬牙腾地站了起来,大力一拍石桌,所有的棋子同时弹震一尺多高,随后又像冰雹似的啪啪不错分毫的落到原位。
叫老水的男子三十来岁,脸色白净一派斯文,见势不对立刻放弃了打抱不平,用扇遮脸,将自己躲在老木身后:“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和个屁!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老水还是个读书人呢,唧唧歪歪的像个娘们!”
怒气冲冲的老胡放过了装绵羊的老水,收了拳头后大大方方用撇腿的象日了对方一个帅……
老水有些无奈,他那天用手沾清水在石板写字,结果被叶管事一眼看上,二话没说就让他就当了帐房,不仅给他自己单独一个帐篷办理公事,还郑重的送他一支重力均匀的好牙笔,笔毫美观圆润,如雨后破土之笋,又似含苞玉兰,纯净秀美的就像慧眼识珠的叶管事。
叶管事说,是金子总要发光的。结果他这一发光不得了,身边一起来的人有些气愤,因为他几乎每天坐在“办公室”做闲职,其它人的任务就加重了。
老水摇着的扇子停了下来,鼻子不由得动了动,空中飘来阵阵香味。
不远处的帐篷就是农场伙房,里面仍亮了烛火。
有人耸了耸鼻子:“这是什么怪东西,晚上给谁加夜宵么?”
“叶管事两顿没吃了,曹五留下来单独给他炖汤。”
“哦……”
一群吃瓜群众立刻心照不宣。
这曹五为谁来的,大家心里一本清帐,但谁也没有点透。只有那个叶管事木楞楞的还将曹五往朝歌身边推,倒是一出精彩桃花好戏。
农场枯燥无聊,有些事大家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伙房旁边紧挨着的就是几亩地的大菜园子,摘菜做饭非常方便,新鲜的掉眉毛!
丝瓜,南瓜,辣椒,茄子等等,红的诱人,绿得养眼,比着为风和光的恩赐出色的表现。
花枝展招的朝天吼火红的炫耀着,各种彩色肥厚的灯笼椒和朝天吼相映成趣。南瓜卧在地上静静的开花,一个又一个金黄灿烂的花纽藏在瓜藤的缝隙之间。
只见曹五系个大围裙匆匆从伙房跑出来,从旁边的菜园子里抓了一大把什么又跑进伙房忙碌去了,一伙人盯着曹五高胖的身影,鼻子随着他带出来的一股鲜香像小狗似的耸动不停。
“人参鸡汤!”
“正解!”
“参放多了,还有壮阳气的枸杞。”
“对极。”
“要不要告诉曹五,叶管事吃了会流鼻血的。”
“不可!”
大家异口同声,眼睛如狼一样放光。果然是一群坏人!
很快,朝歌出来了,大家眼神充满期待,只见朝歌点兵点将的巡视一圈后,最后一指老木:“老木,跟我们走一趟!”
老木装做非常无奈的将手里的花生扔在桌上,拍了拍手跟着去了,一伙人低头吃吃笑。
夜幕下的农场,树影婆娑,夜虫低鸣。
农场的小路上走来三个人。
老木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朝歌走在最后面,而中间系着大围裙的曹五端着红漆托盘,托盘上有一只盖碗陶盅。
漆黑的夜色中一切显得格外神秘,只有高悬天空的月视瞪着一只雪白的独眼审视着苍茫大地,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嗥叫,声音又怪异而又悠长,凄厉的叫声好像要穿透天际。
感觉到一个软软的肉翅一掠而过,一只黑色的蝙蝠从眼前飘飘然又飞走,曹五不由得惊了一心冷汗,这农场的深夜,太吓人了。
终于,三个人走到帐篷前停住了脚步。
穿着农场特制工装裤的老木一手插兜,一手举着火把往帐门前潇洒的一晃:“帐门还关着。”
朝歌上前推了推,门关的死死的。
“老木,你从窗户里跳进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顺便把堵在门后面的东西挪开。”
老木踌躇:“叶管事说了,进他的屋得敲门打报告,还得立正,他发了话才能稍息。而且……而且他的卧室更是不能随意出入,说是得换鞋……”
“啰嗦!让你干什么就干,不听话明日让杨小迷遣你去塞北!”
“朝歌息怒!我跳就是……”
老木只好地将火把递给朝歌,忐忑不安地往小窗边走去。心里一直碎碎念:阿弥陀佛……叶管事呀,这可不赖我老木不守规矩,有什么气尽管往朝歌大人身上撒就是,你说过谁不听话就让谁浑身长满荨麻,头顶长臭崧,屁股后面长仙人球,裤裆里长狗尿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