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最喜欢这些新奇的手工活,听到叶剪秋的建议后,她市场也不转了,迫不及待地拎着大包兔子毛就回家研究去了。
正当叶剪秋打算回府,又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大小……”
叶剪秋回到头,叶大山背着一大筐黄色的炭石正对他笑着打招呼。
“你又来啦?”
“嗯哪,昨儿去山上采一些炭石来卖,敲打了一宿呢,连觉都没睡好……这不,一块也没有卖出去呢,这可怎么回村……”叶大山为难地道。
“放我车上吧,我收了。”
“嗯哪!”
叶大山利索的将一筐石头倒在板车上,不停地打量着叶剪秋的大板车和车上的东西。
叶剪秋见状道:“叶大山,你又没吃饭吧?”
“没呢,肚子饿得转筋疼,头晕眼花。”
叶剪秋自打卖掉后就一直没有喊过叶大山父亲,而是直呼其名。
对于这点,叶大山表面上没计较,但是他心里却很委屈。
这孩子估计还在生他的气,气他这个当爹的无能将他卖掉了!可是若不是将大小卖掉,他现在能混的这么好么?穿的也好,一身新棉布短衫,千层底布鞋,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破补丁!吃的也好,一张小脸再也没有以前那黑瘦发青的鬼样子,脸颊有肉了,而且气色还这么好!还有花不完的银子!哪次要钱一掏就是好几两,还买了辆大板车!
啧啧!叶大山不禁暗叹,果然家里有老神仙保佑,只是没有想到是大小这个孩子先得利了,而不是他叶大山或是二妞!
他一个老汉不发势也就罢了,但是想想二妞他就叹气!这么出色水灵的丫头,却没有遇到好机会。人牙子红嫂子倒是捎过几回信儿,说是有大户人家愿收她做小,可是叶大山和牛氏死活都不同意!为什么他家二妞就不能当个正房夫人?虽然说娘家是穷,但是闺女出嫁重点就是找好婆家,而不是挑娘家!为啥他家二妞就不能遇到个一掷千金,能为二妞要死要活的大家公子?
可是不放出去吧,那二妞呆在家里咋能像她姐大妞那样嫁给一个庄稼汉?!想想就害怕!这么个千里挑一的好闺女,怎么地也得穿上绸子,用上下人!她哥大小是混的不错,可是又怎么样,不过也是一个做饭的!连大小这样的都能混到花不完的银子,更何况是他家二妞?!
可是叶剪秋并不知道叶大山心里的想法,而是照常将叶大山带到早点摊前,给他打了饭,包了一包油炸饼。
叶大山已经不像第一次收到东西那么激动万分了,而是很自然地将东西放在背后的藤筐里,开口道:“大小啊,上次你给俺买的卤牛肉,你爷爷可喜欢吃了,直吵吵还要!你爷爷病的时候吃不下东西,就爱吃几口你买的牛肉活命,直夸你孝顺,还想让你回家看看他……”
叶剪秋叹了口气,只好又给叶大山包了一大包卤牛肉。
看着叶剪秋拉着板车要走,叶大山有些着急地上前道:“大小啊,你爹说出来都脸红,虽然爹筐子里有一大包吃食,可是不能当路费使啊!这炭石你都收了去,可是爹身上一文现钱都没……”
看着丝毫没有脸红的叶大山,叶剪秋只好又给他掏出了几十个铜板。
“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些,过几天我就回西兔儿村看看爷爷。”
“嗯哪!路上小心点,别让贼娃子把你的钱摸了去!”
叶大山眼馋的盯着叶剪秋怀里的钱袋子。
☆、二十七
这次和叶大山相遇,叶剪秋并没有像原来那样将自己的收入分给他一大半,而是只给了他几十个铜板。叶大山的态度明显不太满意,说东说西,厮厮磨磨的不想走。最后实在看叶剪秋不愿再多出一文,他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毒辣的太阳又开始毫不留情的照耀着这片大地。
叶剪秋拉着板车走在回去的路上,白花花的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热风不时撩起他的衣襟,掀起他的大帽沿……他撩起肩上的汗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此时,板车轮子发出的吱扭声显得格外闹心。
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热风刮起路上的沙子,不时被风卷起的粗砺黄沙打在脸上都是疼的。路两边的大树被晒的耷拉着叶片,野草被晒的缩成一团,有气无力的承受着太阳的暴晒。大中午头的,百姓们能躲在家里就躲在家里,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是鲜少有人出门的。
冷不丁的,宽阔而又安静的马路上,突然有一个男子从叶剪秋身边匆匆而过,一股特别的河腥味儿随风传来。
本来被太阳晒的昏沉沉的叶剪秋顿时精神一振!如果他没有闻错的话,刚才随风传来的那股腥味好像是鱼虾的味道!
只见前面急步行走的男子一身普通庄稼人的打扮,他戴着一顶褐色的宽沿草帽,穿一身磨的发黄的皮衣裤,腰里系一根麻绳,脚穿着一双皮子缝制的软底鞋。身后背着个藤筐,那味道就是从藤筐里发出来的。
叶剪秋连忙上前追赶,只是那人走的实在太快,两只脚在沙地疾走,轻盈的像是一阵风!
叶剪秋连忙大喊:“喂!前面那位大哥!请留步!”
只见背着藤筐的男子稍稍停了一下,又抬腿急走。
叶剪秋急了:“喂!前面那位大哥,可有鱼要卖么?”
一听此言,那男子终于停了下来,回头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叶剪秋拉着板车跑了过来。
叶剪秋气喘吁吁的跑到那男子面前,不禁笑道:“你走的真快!差点就错过你了。”
那男子并没有言语,只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叶剪秋。而叶剪秋也觉得这男子装束有些奇特,天气这么热,这男子的大草帽沿拉的低低的,脸上还蒙着厚厚的面巾,帽沿下偶尔一闪而过的眼神,如鹰般冷酷而犀利。
叶剪秋注意到他扶着藤筐的手,那双手瘦长有力,关节粗大,让人惊骇的是,手上的指甲不仅黄的发黑,而且又尖又长还弯曲带着钩,如同鹰爪般尖锐。
那男人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叶剪秋感到有些紧张,但是他仍鼓足勇气,恭敬的施个礼道:“这位大哥,你的筐里可是有鱼虾要卖么?”
“你如何得知我背篓里有鱼的?”
那男子开了口,声音又粗又哑,阴冷的如同从十八层地狱传出来的,让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哦,大哥你刚才从我身边经过时,我闻到的……”
果然对方背的是鱼!叶剪秋定了定神,坚持想和他做这笔买卖。
男子枭枭的笑了:“倒是长了一幅狗鼻子!”
叶剪秋没有理会他揶揄的话,而是拱手恳求道:“这位大哥,我知道在流沙河捕鱼不易,在下可出高价购买,请这位大哥忍痛割爱。”
男子没有说话,而是围着叶剪秋转了一圈,不时低下头趴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甚至还抬着他的下巴在他脸上闻了闻。
叶剪秋被那双长有力的手指捏得下巴发疼,他心有些发毛,这位渔夫的行为实在是太诡异!不过本着能人异士都有怪癖的原则,叶剪秋乖乖的站在原地忍着没动。
那位渔夫终于满意的停了下来,将自己身后的背筐取下来放在地上,掀起上面蒙的布,抬抬下巴让叶剪秋自己去取鱼。
叶剪秋兴奋地蹲了下来,只见背筐里干巴巴的,除了一个扭来扭去的皮袋子外不见一点湿痕。叶剪秋拎出沉重的皮袋子,那里面的鱼力气很大,扭动的更厉害了,他一个没抓牢,皮袋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袋子里的鱼拼命往外挣扎,袋子一鼓一鼓的。
“是黑虎鱼么?果然名不虚传,真凶猛!”
叶剪秋感叹!
那渔夫上前抓住要逃跑的皮袋子道:“这只是条幼鱼。”
渔夫一把拎起袋子,狠狠往地上摔了一下,皮袋子里的鱼终于老实了。那渔夫一把将袋子扔到叶剪秋的板车上,拍拍手道:“拿去!”
叶剪秋立刻开始掏钱,那男子却背起藤筐道:“不收钱,送你了!”
叶剪秋惊讶:“为什么?”
男子又发出一阵怪笑:“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好闻!”
说完,男子抬腿就走,临走说了句:“你身后有人跟着,小心你的性命!”
一头雾水的叶剪秋站在风中凌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怪异的男子离去。
叶剪秋又重新拉起板车,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可是除了被晒得快要溶化的路面和阵阵热风外,安静的看不到一个人。
叶剪秋心里有些忐忑,他边拉板车边回头,内心暗暗想着如果真有歹人,该如何脱困?这个世道可是不讲法律的,有钱有势有武力者是强者,弱小者命如草芥,任人欺凌。
躲在树林中的曹五等人看到叶剪秋频频回头,有人不禁大骂:“娘的!被那小子发现了!”
曹五恨恨地道:“发现又怎地?今日爷爷就要给那司徒瑾一个教训!”
他又对身边的麻子脸道:“那小子确定是司徒府的人?”
麻子脸道:“没错,俺盯他好几天了,这小子就是司徒府的下人!看起来还是个管事的,不仅负责采买,而且还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