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石伯伯不高兴我做的决定么?”
“是的。他说,情来自来,去自去,要潇洒如风,不要贪恋痴情。他说你哪怕找一个贫穷人家的普通男子为夫,只真心待你一人,也绝对不要委屈自己……”
叶剪秋的喉咙哽咽,这是来自父母长辈的真心关爱啊!如果静石伯伯身体健康的话,肯定会恨铁不成钢的拿着戒尺敲他的屁股。
“我明白静石伯伯的苦心,可是我舍不得。我总觉得,错过他我会遗憾。”
“也许错过你,是他的遗憾呢?唉……这世间情这一字是最难解的谜题,婶子也无法给你确定的答案。你静石伯伯说,他就不相信这世间没有一心待你的男子,他不相信。”
叶剪秋长叹一声道:“我也相信静石伯伯的话没有错,但是我更相信缘份。像司徒瑾这样的人,世间没有第二个,我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我也只想和他在一起,他是我的缘。”
“这就是婶子和你静石伯伯意见不同之处。婶子我觉得你只要开心就好,但是你静石伯伯却不想你这样就托附了终身,这将来深门大宅内的锁事繁多,也不是你单纯的性子能够应付的。”
“我明白,我会努力坚持的,司徒瑾说过,他要和我一起面对。”
李氏长叹一声,轻轻抚着他的发顶。
“孩子,该拿走的,你是如何也拦不住的,不该拿走的,谁也动不了分毫,平常心面对吧。”
“婶子……”
☆、八十七
城填因为人而可爱,而人也因为城填而生动。
走在青阳镇的街头,一股鲜明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站在琳琅满目,彩旗飘扬的店肆前,看着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伴随着耳边不时传来的一声马嘶和几声古老的唱腔,如同欣赏一部深淀了时光和岁月的老电影。
秋阳不同于夏日灼热,变得和煦良善起来,明媚的阳光下,房屋、桥梁、城楼,牌坊等建筑显得各有特色,茶馆,客栈,布庄,食肆生意兴隆,叫卖声此起彼伏,那些古装打扮的百姓们,嘴里吆喝着挥赶牛、骡、驴等牲畜从面前匆匆而过,推车、抬轿、挑担,扛筐的百姓们也在人流中穿梭而行。
历史的尘烟如同一幅精美的画卷在叶剪秋面前徐徐展开,而他自己也是画中市井百态中的一员。
有人悄悄指着他道:“瞧,这是农场的工人,他的衣服还是我们村的人做的。”
“是啊,军团农场的制服呢!虽然没有刺绣滚边,但做工也很麻烦,而且浑身都是兜,能装几百两银子呢。”
“哎呀,原来是叶管事呢!”
“叶管事这么年轻啊,真是年少有为。”
“老家西兔儿村的……”
叶剪秋笑了笑,不理会身边百姓的议论,戴上自己的帽子,悠闲的游-走在这繁华的市井街头。
他就像一个远道而来的背包独行客,漫步在这大街小巷。
他来到这里个世界快一年了,青阳镇对他来说,既陌生而又熟悉。
现在他驻足的小巷很安静,周围都是平民百姓居住的寻常院落。
他抚摸着沧桑而又真实的厚重青砖,手指丈量着斑驳的大门,轻抚着砖缝里细小干硬的苔藓,蹲在地上看三两只的蚂蚁围着脚边爬来爬去……
石板路被岁月打磨的光滑溜溜,原本灰色的石头变得黑润光滑,小小的院落有着各种造型奇特的小门楼,有的老旧的雕花木门已经裂了缝,门上还贴着褪了色的门神和春联,门头上还有雕刻的缕空造型,像是缠枝的花朵和鹊鸟,有的门前摆放两只古朴的小石狮,歪着脑袋精巧可爱,仿佛在欢迎这异空来客,墙头伸出的苦楝树已经结果了,一串串绿色的豆豆夹在绿叶丛中,格外引人注目。
每家每户的院墙壁上均镶嵌人像石、人像砖,总让他联想到老家院墙上那块可镇压一切不祥之邪的“泰山石敢当”,不远处还传来孩童们的欢叫和炒菜的嗞啦声……
青砖冰冷,苔藓柔软,空气芬芳,鸟儿欢唱……这是一个无比真实的世界。
李婶的话犹在耳边:“小秋,我若说你做的不妥,你会不会……”
“不会!”
他真怕某一天啊,一觉睡来,睁开眼又回到自己那个熟悉的小屋,伸手打开床头开关,看着天花板发愣——青阳镇,原是他一个梦吧?那梦里的他所珍视的人和物,也会像梦一样消失,那他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而已……
此时,突然听到身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还没等回过神,就有人飞快的从身后死死抱着他的头,用湿巾捂着他的口鼻,一股刺鼻的怪味传来,头晕目眩中他就被一个布袋子蒙上了脑袋,黑暗中失去了知觉……
………………………………
曹五正戴着一顶大草帽,叼着从不冒烟的烟斗正满头大汗的指挥工人们盖大棚,虽然他并不专业,但他却很敬业。
他站在那里指挥着大声吼:“喂,该上料啦,上头的人注意接着点!”
“没有吃饱怎地?都跟娘们儿似的没劲,这点活儿干不完,中午都别想吃饭!老子整日一大筐一大筐的大白馍还不如喂猪!”
“哎,那个谁谁谁,你们三个爷们儿眼头活点,没看见上面开始铺草席了吗!麻利些的送料!”
曹五又恢复了在集市里的威风,他一吼,连地都要震三震。
朝歌不在农场,突然骑马出去了,只对他说了一句:“农场就交给你和剪秋了。”
曹五点头答应,他没有问朝歌干什么去了,但是他却很羡慕,朝歌肯定是去干机密的大事去了,这才是爷们儿该干的事。
曹五走到大棚边,摸着那掺杂着草秸的土墙心里暗道,快到中午的饭点了,小厨子怎么还不回来?这一大早就出去了,真让人担心。
不过,现在这农场的大主管可真的就剩他们俩了,嘿嘿,他也可以学着朝歌和小厨子在办公室里开会,写写画画,谈论半宿……那才叫真正的举案齐眉,秉烛夜谈!
此时,一个负责门岗传话的工友匆匆跑过来道:“曹五,有客人求见。”
农场一般是不接待外来的客人的,即使敲开了墙上专门留的小木窗,也要再三审批研究后才会放人进来。
朝歌和小厨子都不在,这审批来客的重大责任就交给他自己了……曹五立刻提起警觉,万分戒备地问道:“来客是谁,可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说是西兔儿村的村民,一个叫叶婉珍的小姑娘,她说是咱们叶管事的妹妹。”
“小姑娘,叶婉珍?”
叶大山和牛氏总是在曹五面前有意无意的夸这个二闺女,说这个二丫头漂亮聪明,手巧善良,可爱伶俐……虽然他没有见过面,但是久闻其名,
曹五挠挠头,有些为难,小厨子倒是特地给交待过,这个叶婉珍,不能放进来,但是更多的原因,小厨子却没有说。
看起来这个小姑娘肯定和她哥有些矛盾,这是他一个外人管不了的。虽然人不能放进来,但是可以隔个墙说句话,毕竟是小厨子的亲妹妹。
“走,我去见见。“
曹五来到一个门卫小屋,墙上只开了个只能露出头的小窗户,是专门接信来访用的,屋内还有桌子,上面放着纸和笔,来客都要登记,进来后还得按手印。
曹五打开了窗,只见外面大太阳下站着一个十几岁的漂亮小丫头,穿着黄色碎花小布裙,头上戴着顶草帽,身后背了个藤筐,由于中午头天热,这个丫头一脸的汗水,脸蛋红扑扑的。
看到她和叶剪秋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曹五不禁心里一软:“是婉珍么?”
“哎呀,是曹五哥哥!”
叶婉珍惊喜地扑到小窗前:“曹五哥哥,终于见到你了!爹娘成天在我面前夸五哥仗义,果然,一看五哥就是一幅侠义心肠!”
曹五嘿嘿乐:“哪里,哪里,婉珍有事么?”
“我来送信的,走了几十里路呢!”
“什么信呀,瞧这一脑门的汗!累坏了吧?”
“婉珍不累,只是渴的紧。”
“那……先喝点水?”
“嗯哪!”
曹五指挥手下:“快去,打些水来。”
很快,一大碗凉茶就端了过来,叶婉珍咕咚咚仰头一口气喝干,一抹嘴巴又将碗伸了过去道:“曹五哥哥,婉珍还要。”
哎哟,这丫头真累坏了。
曹五心疼的又端过去一碗,这次叶婉珍没有喝的太快,而是端起来一边喝一边道:“曹五哥哥,我从老家回来,专门替大哥来给你传个信。”
“他回老家啦?”
“是啊,我们全家今天都回老家了,大哥一大早就把我们全家都叫回去了,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结果回到家后大哥就发脾气了,他不喜欢爹娘用曹五哥哥的钱买铺子,大吵了一架后,哥哥就气得走了,他说他要去临月城找司徒大哥,让你替他看着农场。”
曹五的头耷拉了下来。
叶婉珍见曹五泄气,安慰道:“曹哥哥,大哥说了,这农场就交给你放心,你人老实心又能干,而且对他真心实意的,他都记着呢!你看,他将你留在农场还替他管着这么一大帮子的人,这是多大的信任啊!就连他亲妹妹我,都不能进去呢!可见你曹五哥,在我大哥心里还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