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知道楚顾明没中拂雪阁的药,内力充沛,故意说那些话是为了激怒周光璟,扰乱心神,再一招击杀,所以他这一剑,不是替楚顾明挡,而是为了周光璟。
“但是有些事,我想现在就告诉你。”
所以再度迎上无妄的剑锋,拼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煎熬,也要尽全力拥抱他,只为跟他说出平日里瞻前顾后、怎么都不敢开口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光璟。”
“阿策!阿策!”一只略带着凉气的手拍在脸上,楚策微微睁开一道眼缝,看见周光璟清秀俊逸的脸正挡在自己眼前。刚从沉重的梦境中脱出,楚策整个人都感到难言的疲惫,平复了一下心跳,伸手搭住他的腰,低声问:“怎么了?”周光璟眯起眼睛,像老婆打量彻夜未归的丈夫一般将楚策上下看了个遍,忽然勾唇笑道:“阿策,昨晚你梦到什么了?”
楚策心虚地撇过头,佯装打了个呵欠,道:“啊?我有做梦么?我不记得了。”周光璟一挑眉,不信道,“少装,我都听见了。你自个儿嘀嘀咕咕了很久,我还以为你念经呢,凑过来一听就听见你说喜欢什么的来着。”好奇地凑到楚策面前,鼻尖都快触到楚策鼻尖了,“诶,告诉师哥,看上谁了?”楚策淡淡地道:“看上你了。”这句话对于周光璟来说跟耳边风没什么两样,捏住楚策两边脸颊往外扯,“快说!”
楚策静静地看了周光璟一会儿,忽然一个翻身反客为主将他压在身下,刚想说些什么,心脏却忽然一阵急促的而尖锐的疼痛,他闷哼一声倒在周光璟身上,下意识地抓紧了周光璟的衣衫,但这剧痛又瞬间消逝,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周光璟连忙拍他的背,“你怎么了?”楚策抬起头,有些懵懵地看着周光璟,“刚才,胸口好痛。”周光璟见他脸色无异,抬手掀开了他的衣衫,揉了揉他胸膛上那道剑伤,道:“会是这个发作了吗?”楚策被他摸得心砰砰乱跳,心虚地拉开他的手,说:“应该不会,都过去三年了,从来也没痛过。”
“我明白了。”周光璟突然异常坚定地道,楚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周光璟眯着眼睛一下下戳着他的心口那道疤,“是思念心上人过度得了相思病、受了情伤吧?”楚策笑了一下,拉着他戳自己的手放到自己背上,再度趴到周光璟身上,将他抱住,“你说的这个病啊,以前得过,现在好了。”
“哦?”周光璟兴致勃勃地问:“是谁教我师弟生的病?说出来让师哥见识见识。”楚策哼哼两声含糊而过,侧眼看着周光璟脸,忽然记起梦里在逍遥山庄客房里那一段,他也是这么压制着他,然后捧着他的脸,肆无忌惮地亲吻。梦里炙热缠绵的感觉仿佛在凝滞在唇畔,他紧紧地盯着周光璟柔软的嘴唇,心里欲念纷繁,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腾一只手出来,温柔地摩挲他的侧脸。
“痒。”周光璟嘀咕一声,撇开脸,伸出爪子挠了挠楚策摸过的地方。楚策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几次,垂眸压下心底的诸多心思,把脸埋进周光璟的颈侧。他叠在他身上,胸膛贴着他的胸膛,仿佛心跳都重叠到一起。他沉默地抱了他很久,忽然低声说:“好想这样过一辈子。”周光璟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该抱着你媳妇儿过一辈子。”楚策抱着周光璟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两人无言地相拥,气氛难得静谧而美好,门外却传来一个不适时宜的声音,将这美好打破——“两位小郎君!你们还在吗?我是杨泽啊!”
周光璟立时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道:“我们昨天跟他约好今日一早一起上路的!”楚策从周光璟身上翻下来,一边飞速替周光璟整理衣服,一边道:“杨泽兄,我们在,早上有事耽搁了一会儿,你且先等等。”
杨泽领着卜羲百无聊赖地趴在门板上,闷声道:“可我都在楼下等了好久啦。”
门里传来无情的声音,“那就再等等!”
杨泽委屈地扁了扁嘴,蹲下身看着卜羲,问:“中原人的‘早上’,莫不是我们那边的晌午不成?”卜羲自然是不会回答的,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杨泽,眼里空洞一片。
终于门打开了,周光璟和楚策穿上衣服又是人模狗样的翩翩公子,两人朝杨泽歉意地拱了拱手,“杨兄,对不住,早上起得迟了。”杨泽的眼神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打了一个转,意味深长地一笑,“理解理解。”
奇怪的一行四人走到客栈正堂,这里同他们刚来时一般,依旧是静悄悄的没什么人。掌柜耷拉着一张老脸皮手下不停地算着帐,连他们路过也不抬一下眼皮,直到他们快走出客栈了却忽然开了口,用沙哑的声音道:“站住。”三个人都回头看他,杨泽道:“老掌柜,还有什么事吗?”掌柜却瞅也不瞅他一眼,指了指楚策道:“你过来。”楚策心中疑惑,却还是走了过去,问:“敢问掌柜的有何贵干?”掌柜朝他一摊手,“房钱。”楚策讶异道:“房间我们刚来那天就已经付过了。”掌柜怀疑地看他一眼,抬手开始翻账本,厚厚的账本被翻得飞起,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墨香,最后掌柜手一按,指着某一页上的一行字问:“你是这个吧?”楚策凑过去定睛一看,心里却“咯噔”一声,抬眼疑问地看着掌柜,掌柜却一脸冷漠地将账本合上,道:“帐对上了,你走吧。”
楚策又看了掌柜一眼,转身走回周光璟身边,道:“走吧。”瞥了眼身边牵着卜羲的手蹦蹦跳跳的杨泽,也伸手将周光璟的手握在掌心。
方才掌柜给他看的,是一行蝇头小楷,字是朝着他的方向,很明显是特意写给他看的,上面写着:
你同他在一起,会害死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重磅回忆杀终于结束了QWQ接下来就是斗蛊小勇士剧场!【并不】
☆、情蛊惑(九)
因杨泽和卜羲没有马,之后的路也会越来越崎岖,楚策同周光璟商量之后,先去找了家大客栈,将黑风清风寄养在那里,然后四人才开始往城外走去。路过上次楚策他们遇险的那个地方,周光璟忍不住问杨泽:“诶,杨兄,上次那个什么……叫达久的,他怎么样了?”杨泽想也不想道:“死了。”
“死了?”周光璟诧异道:“他中的不是傀儡蛊吗?”杨泽说:“他施蛊失败,受蛊虫反噬,被反噬的人,绝对活不下来。”周光璟好奇地问:“若我们当时杀了他那只蛊虫呢?他也会被反噬吗?”杨泽点点头,说:“不过要杀蛊虫,谈何容易。”他抽出腰间骨笛,放在手心轻轻摩挲了片刻,插回腰间,又转身揉了揉卜羲的头发,面露温柔的微笑,眼里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忧伤,“我这一手以音御蛊的本事,当初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学来的。”
楚策看了他两眼,心中了然,安慰道:“等寻到百里孤灯便好。”
“说的是!”杨泽“哈哈”一笑,牵着卜羲的手往前蹦跶着,“卜羲!我们马上就能找到百里孤灯啦!你马上就能好啦!”卜羲被拖着往前走,但动作却没有显出丝毫局促,依旧一脸死寂地跟着杨泽。
楚策和周光璟两人落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看着杨泽和卜羲又蹦又跳,貌似欢脱的背影。周光璟忽然说:“有没有觉得我这样其实还不错了,除了能走能动,还能陪你说话,冲你笑。”说完,伸出两根食指,戳在自己脸颊两侧,笑眯眯地看着楚策。楚策默默撇过头,“有时候还是觉得你不会说话的好。”周光璟立即问:“什么时候?”楚策说:“任何时候。”周光璟伤心地垂下头,“阿策你这样讲我好难过。”楚策慢慢地握住他的手,“所以你要好起来。”快些好起来。
几人走了许久,直到傍晚,余晖渐现,楚策才提议说休息一会儿。杨泽牵着卜羲席地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从里面掏出一颗颗糖丸样的东西喂给卜羲吃,冲楚策笑道:“楚兄弟,你要来一颗尝尝吗?这可是我独家手艺,绝不外传。”楚策也掏出一个干粮包,道:“杨兄客气了,我不怎么喜欢吃糖。”杨泽把手里的糖塞进卜羲嘴里,道:“那我就都给我们卜羲吃啦。”周光璟从楚策手里接过干粮,往嘴里塞着,含含糊糊地说:“杨兄你怎么偏心呢?只给他吃不给我吃?”杨泽一本正经地道:“周兄你是病人,不能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又揉了揉卜羲的头,“当然,卜羲不一样。”周光璟长叹一口气,认命地开始啃干粮,啃了几口,揉了下腮帮子,自我开解道:“虽然咱现在只能吃干粮喝白水,但好歹今走了一天都没出啥事不是?”转头看向楚策,“阿策,那些个一直追着我们的人,应该已经被甩脱了吧?”
话音刚落,楚策的眼神猛然锐利起来。杨泽苦笑了两声,说:“周兄啊,照你们汉人的说法,你这应该,应该算是……乌鸦嘴,是吧?”周光璟无辜地瞪着眼睛,看看杨泽,又看看楚策,转身朝身后那一片寂静的密林喊:“几位兄弟,出来见见呗?”
一阵响动,几个苗家打扮的汉子从密林中走出,站在离他们十丈远的地方不动了,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杨泽。杨泽“哎呦”一声,对着楚策和周光璟笑道:“对不住对不住,看来是我招来的麻烦。”其中一个领头的苗人用苗话不知讲了句什么,杨泽笑着点点头,又对楚策他们说:“我们得打一架了,只是这事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先回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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