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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以君倾 (杰克与狼)


  程容华道:“到底是我没福,入宫快一年了,才有了身孕,偏又遇到这样的事,连喜色都不敢露。”
  殷婕妤笑道:“这叫好事多磨,且徐贵人不也是在你这里发现有孕的,可知这庆宁宫实在是块宝地。”顿了一顿,又道:“皇上这不是也日日来你这里,这可是少有的荣宠了。”
  程容华却道:“这话说得却是误会了,皇上近来是常到庆宁宫来,可不过用过晚膳说说话便去了,从未在这里留宿。”
  殷婕妤咦了一声,道:“可是敬事房所记的却是都宿在你这里的呀。”
  程容华道:“这也奇了,敬事房不把这事记清楚,将来哪位娘娘有孕,日子可怎么分辨明白?”
  二人在里头说着,炜衡已挪到君合身旁,用手肘拱了供他,问道:“你怎么了?”
  君合只摇摇头,炜衡道:“你有什么话还不能同我说?”
  君合道:“心烦得很,说不明白。”
  炜衡想了想,道:“可是为那春秀宫的宫女?”
  君合抿了抿嘴,并未答言,炜衡便道:“终究是她命不好,因我而死,是我对不起她,今夜我给她烧些纸钱罢。”
  君合忙道:“你消停点罢,在宫中擅自祭祀,被人发现你命还要不要了?”
  炜衡见他关心自己,便又笑道:“我在合余宫是不妨事的,殷婕妤都知道。”
  君合急道:“那也不行,你又怎知旁人?譬如这庆宁宫,我就不知哪一个盯着我拿了我的东西呢。”
  炜衡道:“你这里与我那里自然是不同的,你不必操心了。”
  君合听了这话更是又气又急,炜衡觉得好笑,道:“好了,哄你的。她和贤贵妃的命都记在我身上,要来索命也罢,要有报应也好,我都无话可说,但我可不是那种怕鬼怕死便去烧纸的人。”
  君合听言,又觉得心中难过,道:“这应记在你我二人身上,报应也会报在我身上的。”说完竟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恨不得报应快些来,好让自己快些赎罪。
  炜衡却笑道:“人是我杀的,那宫女也是我敲晕的,你不过跑去跟我说了几句话,与你什么相干?你这话可是在争功了!”
  君合听他说完,便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炜衡便悄悄地在袖子底下握了君合的手,君合由他握着,只觉得他温厚的手掌令他的心神也安定了下来。
  不多时,皇帝果然又来了,见殷婕妤在不免有些意外,殷婕妤便故意撒娇奉承,才化解掉了小小的尴尬。用过晚膳,皇帝倚在榻上养神,殷婕妤察言观色,便道要回去照顾和静,起身告辞了,炜衡自然也随着去了,临走还不忘对君合挑一挑眉。
  送走殷婕妤,程容华与皇帝说了会儿话,正要安排就寝,皇帝忽又起身,说有折子没看完,便嘱咐程容华好生休息,而后又离了庆宁宫去了。
  这样的情形一个月来也有十数次,君合纵然觉得奇怪也不便多说什么,程容华却终究按捺不住,低声嘱咐了君合,命他前去探探皇帝究竟去了哪。君合领了命,急急地追出宫去,却见皇帝与左星汉尚未走远,便忙跟上前去,未知皇帝所去何处,且看下回:论短长琼烟说旧事,辩是非君合访新欢。
  

☆、论短长琼烟说旧事,辩是非君合访新欢

  话说君合自庆宁宫追出去,远远地瞧见皇帝与左星汉一前一后的正朝西边走去,连忙悄悄的跟上。虽说贤贵妃一案已破,宫中气氛也不再如前紧张,但巡逻戒备仍旧不敢放松,不过几步路的工夫,便逢着了来往两队卫兵。好在开春后草木已繁盛,藏得住君合的身影,又因皇帝在前头,侍卫们都只顾着行礼,反倒未曾注意他。
  君合随着皇帝与左星汉二人一路前行,越走越觉得偏僻,路也跟着起伏起来,忽然心中一动,躲进路旁远远地一瞧,果然那方向是奔歆玉宫去的,心里不免犯起嘀咕。又候了一会儿,见皇帝推门进去了,左星汉则在外头掩上门静静的立着。
  君合心下大窘,如此说来,皇帝近日竟是常往这歆玉宫来,却叫敬事房记在程容华了头上,这若是叫程容华知道了,还不知气成什么样。正想着,忽又听得隐隐约约有唱曲儿声飘来,君合竖起耳朵听了听,果然是寻梅的声音,只是曲子与他那日听得不同,那唱腔似乎也没了前次的婉转勾人,便是君合也听得出唱的不甚用心。
  他静静的听了一会儿,一段未完,歌声忽止住了,君合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望了望立在门口的左星汉,心中无奈,转身去了。
  回去路上路过安华宫,君合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隐隐的看着宫内有光,侧耳听了听却又没什么动静,不知忠慧王在不在宫内。想着今日见他送葬时的神情,心中十分不忍,想进去宽慰两句,却又想这事本就是他一手酿成,不知见了他的面该说什么好,想了又想,只得作罢。
  回至宫中,见程容华正捧着书歪在床上打呵欠,见他进来,便问道:“可看清楚了?皇上到哪儿去了?”
  君合行了一礼,犹豫片刻,道:“奴才不敢说。”
  晴云正坐在一旁与琼烟做针黹,听了这话,便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不过是回了康乾宫,要么是御书房,再不就是别的哪个小主宫里,就算都不是,便是去看了哪位皇子,又有什么?”
  君合瞧了程容华一眼,程容华却只是定定的等着他回话,便只得道:“奴才……奴才瞅见皇上去了歆玉宫。”
  话一说完,程容华与晴云面面相觑,琼烟却只是低着头做手里的活计,并不答言,半晌,晴云问道:“歆玉宫是哪?住的是谁?怎么从没听过?”
  君合更觉窘迫,望向琼烟,琼烟仍旧不抬头,恍若未闻,他又犹豫一番,道:“这歆玉宫倒也不远,出了咱们这儿往西去,过了广寿宫,在走个百步便到了。”
  程容华道:“广寿宫往西去还有宫苑?我只当那边全是草木了。”
  君合道:“正是了,那歆玉宫就在一片草木之中,往日都没人去的,我也是偶然间从忠慧王那听说,里头……”
  说到这里,君合又收住了话,不敢再说,晴云道:“里头什么?你快说呀,吞吞吐吐的好不恼人!”
  君合无奈,便道:“里头是皇上的面首。”
  程容华听了这话登时坐直了身子,将手中的书哗地扔在一旁,晴云见状却一头雾水,低声向琼烟问道:“面首是什么?”琼烟只对她摇摇头,示意别再追问。
  君合说完话早跪在了地上,等着程容华示下。程容华坐在床上,低头沉思了许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才恢复了如常面色,道:“你且将你知道的这歆玉宫的事都说与我听。”
  君合忙道:“我也并不知道什么,恐怕还是烟姑姑知道的详细些。”
  程容华听这话有理,便望向琼烟,琼烟知道避不过,便起身回话道:“奴婢也不很清楚。只是这歆玉宫自奴婢来宫里时便已有了,旧人们总喜欢拿这事当件新闻说与新来的人听。说是皇上登基的第二年,微服随建元王出宫去访查民情,却不知怎么带了个人回来,就安放到康乾宫里服侍,而后竟有月余没有召幸妃嫔。
  “这本就是件奇事,自然瞒不住,闲话很快流传开来,娘娘们不敢言语,都去向皇后说道,皇后却正是要临盆的时候,推说不管。于是娘娘们便又去回了太后,太后知了此事自然动怒,亲驾康乾宫去拿人,却不知怎么说的话,最终却赐了歆玉宫给那人,那人住进去之后,又有份例又有奴仆伺候,竟成了个男妃的体统,又不必晨昏定省,亦不出宫门。
  “皇上自那之后却又开始召幸别的娘娘,大伙得以雨露均沾,又见终究没法,也只是敢怒不再敢言。后来不知怎么传到前朝去了,又有几个文官死谏,到底也没什么用。太后仙逝之后,更无人提起,毕竟这事虽说出去难听,却并未妨碍朝纲皇嗣,前朝后宫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不五时竟还有人进贡美男子给皇上。
  “皇上有时收了新人,也不另赐居所,只都放进歆玉宫去。没成想这些人竟也彼此争风吃醋,整日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这些年下来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里头,听说头一个送进去的也早已死了。
  “后来皇上长了几岁,不再那么荒唐,渐渐地便不常去了,再有人献供也不怎么收,慢慢的人们也就忘了此事。后来就把歆玉宫里伺候的人也撤了,只一日三餐派人送去,五六日的进去洒扫洒扫,再拿了脏衣服去浣衣局,又移了些大树栽在门口遮住去路。李公公掌了敬事房之后把从前在那留宿的记录都抹了,往后皇上偶然再去的都只记在康乾宫,又下令不准再传歆玉宫的闲话,抓住都要打死,因此后来入宫的便很少知道个中缘故了。”
  三人听言各怀心事,暗暗颔首,晴云问道:“既如此说,怎么这月以来忽又常去了,还记在我们这里?”
  琼烟道:“若总是记在康乾宫,难免令人疑心。小主有孕,记在这里,反倒安全。”
  晴云啐了一口道:“真是恶心!”说罢又连忙拿手握住嘴,抬眼去瞧程容华,却又忍不住道:“我们小主有孕本来就惹人妒忌了,皇上日日记在这里,岂不是更招人眼热!今日连殷婕妤都来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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