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文桀显然是被人所欺,被人所打,此事怎能容忍!再看楚封关,一脸的愁容,似是有难言之隐,杨延顺心知此中必有蹊跷,便道:“随我入帐,详细说与我听!”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与平时洒脱随意的他全然相反,楚封关不禁冷汗直流,紧随其后。
来到帐前,杨延顺突然止步,转身道:“你去把营中其他将领尽皆带来,就说升帐议事!”
楚封关哪敢怠慢,急忙转身去找诸将。杨延顺一挑帐帘,走入帐中。西夜琴刚穿好衣服,见杨八郎突然进来,不禁惊喜,刚想说话,哪知面前人与往日截然不同,硬眉紧锁,面沉似水,丝毫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听他冷冰冰地命帐外守卫将浴桶抬了出去,接着坐在军椅上,一言不发。
又过了片刻,帐外诸将到齐,鱼贯而入,行礼跪在帐中。杨延顺抬眼扫了一圈,帐中有七人,分别是阿里铁牙、楚封关、萧千钧、谢君飞、邦古哈、密斯托哈,以及站在帐中角落处的西夜琴。
“起来!”杨延顺命令道。
诸将起身,站成两列。
杨延顺忍着怒气淡然道:“楚封关,你解释一下吧,文桀怎会变成那样?”
西夜琴一听“文桀”二字,心中便是一惊:他?怎么了?
楚封关跪倒出列,支吾半天:“他...他是......”。
“你不会告诉我,是他自己把自己弄成那样了吧?”杨延顺咬牙问道。
楚封关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接着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帐中诸将尽皆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见杨八郎一脸的阴霾,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尽皆不敢出声,只等着楚封关解释。
再看楚封关,想了半天,把头一摇,钢牙一咬,粗声道:“算啦!我还是说实话吧!杨大人,惕隐大人把南兜城和乌铩城尽皆屠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杨延顺一声怒吼,剑眉倒立,紧紧瞪着跪在帐中的楚封关。
楚封关重叹一声,道:“先是三合玄襄阵大败十万敌军,随后惕隐大人血屠南兜。南兜王力阻,可毫无效果,而后亲眼目睹辽军屠城,悲痛难奈,杀入军中,被萧豹毒打,幸有唐经年及时赶到救下一命。而末将受命守城待惕隐大人前来,哪知...哪知惕隐大人进城便下令屠城,末将身微言轻,怎敢抗命。屠城之后,末将提起奉杨大人之命,要带五百骑兵前来支援,惕隐大人便叫末将...将南兜王带来,交于杨大人处置!”
帐中诸将一听,尽皆失色。阿里铁牙也是满面严肃,问道:“楚封关,你说的可是实话?”
楚封关:“事关重大,末将岂敢妄言!”
杨延顺听完之后,只觉得心中悲痛难解,“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怒道:“耶律休哥,你竟再次骗我!”紧接着右掌拍下,只听“啪!”的一声,将身前军案一掌震碎,随即又颓然倒在军椅之上,一阵苦笑,口中念道:“将军何封侯,功在杀人多。”
☆、罢理军事
帐内,无人语出一言。
大惕隐耶律休哥血屠南兜、乌铩两城,身为部下的将官,他们并不感到有何不妥。
首先,此次出征的目的在于平息叛乱,威震西域诸国。而屠城,或许是最直接、简单、有效的方式。其次,屠城之事,并不只是第一次。他们皆追随大惕隐戎马多年,所屠之城也并不仅仅是西域这三座而已。另外,对于大惕隐耶律休哥,他们早已把其当为心中的神一样的男人,大惕隐永远都不会错,他的军令也永远都不能违抗。
不过,这位参谋杨大人,显然不这么想。从军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大人物之间的事情,不要去参与,不要去揣测,也不要去争辩。何况,这位杨大人也是神一样的人物,加之他与大惕隐之间的关系,虽不知晓得太清,但也绝对不是自己能想象的。故而,帐中诸将尽皆眼观鼻、鼻观心,严谨并且沉默。大帐内,只能听到杨八郎的苦笑,以及西夜琴的叹息声。
良久,阿里铁牙终是忍不住说道:“杨大人,即成事实,还是少做他想为好,现我军兵临城下,军中调度还需您亲自下令指挥。不知,我军接下来做何动作?”
阿里铁牙一打破僵局,众将连忙附议,密斯托哈也咧着大嘴说道:“现如今还是尽早平息叛乱为好,这样才能让无辜百姓少受战乱之苦呐!”
杨延顺一听密斯托哈之言,不禁想到那日无雷城外的交谈,那句话还回响在耳边,“人只有在屠刀之下,才会显现出无辜的面貌,否则都是披着人皮的狼!”呵!到底谁才是披着羊皮的狼?那些无辜的百姓是吗?即便是狼,也已经放下武器,低头投降了,难道一定要赶尽杀绝吗?有些人是披着人皮的狼,可有些狼却是连人皮都未曾披上!狼,终究是狼!
众人见杨延顺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再次追问,哪知杨延顺把眼一闭,道:“全军戒备,谨防敌军偷袭。都退了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军令。千里奔袭而来,到了敌人家门口了还要守军不出,任何一个将官都不应有如此决策的呀!奈何杨大人军令已下,众将只得接令出帐。阿里铁牙本还想说什么,但见杨延顺满面的痛楚之色,只得叹息一声,也退出军帐。
众将退帐,杨延顺不禁热泪滚落,双手掩面,跪在帐中,痛苦之情不言而喻。“想我杨八郎自被擒北国,立誓不再做大宋之臣,而今却是做了大辽的屠夫,手中鲜血淋漓,西域有多少无辜的军卒百姓皆是因我而亡!杨八郎,你本便是因战争而失去亲生父母的人,而如今你又毁了多少家庭,残杀了多少丈夫、父母、儿女呀!若是爹爹令公泉下有知,定是悔恨怎能将自己养育成如此不仁不义之人!杨八郎,你活之为何啊?”
杨延顺一举吐出心中之苦,随即又伏地大哭。西夜琴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心道:他果然与常人不同!为将帅者,居然以一颗仁义之心征战疆场,岂能不痛?哎,如此看来,他也不是如我想那般的铁石心肠,竟能为我西域百姓遭难而自责若此。
西夜琴想罢便走上前去,抛去两人之间芥蒂,也不顾男女之嫌,一把将杨延顺搂过,靠在自己胸前,柔声道:“杨八郎,你何必如此自责呢?这便是战争了,人命贱如荒草,秋风过,枯黄萎败;北风过,残折无活。本就没有对错可言,唯有强弱之分。”说罢,一双美目也落下泪来,滴落在杨延顺额前,晶莹似玉。
再说杨延顺,听闻西夜琴所言,心中更是悲痛难忍,纵使一身勇武如神,此时也难离她怀中,只得任其将自己抱住,两人相拥垂泪,各有一心凄楚。良久,西夜琴忽然问道:“既然你不愿再做辽军屠夫,何不和我潜回西夜国,远离了这杀人的战场?”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此话,杨延顺猛然将其推开,站起身来,横眉冷对,怒道:“你别想我去为你西域卖命!你也好,耶律休哥也罢,皆是想利用于我。战场之上,无论哪一方,都是不顾百姓死活的恶人!”
西夜琴一见杨八郎发怒,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只要你愿意随我一起回到西夜,我愿意劝说兄长归降,交上降书顺表,决不再兴兵作乱!我想要的只是你呀,绝不是要利用你为西域作战!”
杨延顺一声冷哼,道:“我怎知你是否也在骗我?我还能相信何人?”
西夜琴一听此言,心中不禁有气,她本为西夜公主,被誉为西域的明珠,何时如此低三下四地去求过一个男人,不但被拒,还被误解为另有所图,心中积怨不禁脱口而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你的是耶律休哥,又不是我西夜琴,你为何如此怀疑我!”
杨延顺闻言一震,口中念道:“是呀,骗我的是耶律休哥,是耶律休哥,呵呵,耶律休哥。”说完,便踉跄着走向军榻,一头栽倒,泪如雨落。
西夜琴话一出口,便有悔意,见杨八郎再次泪洒榻前,不禁心疼,便走到榻前,握住杨八郎的手,安慰道:“你莫怪他了,他身为辽惕隐,定有苦衷,不得已而为之。”说完便觉心如绞痛,是了,我身为西域之人,耶律休哥是我的敌人,是我的情敌,我却为了所爱之人为敌人、为情敌辩解。呵,他若能理解还好,就怕他根本不知我为他所做的一切。
帐外,羌笛无人吹,关山月不明。夜已渐深。帐内,杨延顺含泪入睡,榻前的西夜琴却是一动不动望着他。曾几何时,杨延顺也曾坐在军榻之前望着昏睡的耶律休哥,他定然是想不到,在自己倒在军榻之时,也有一人如此满目含情地望着自己。而这个人,却不是耶律休哥。
西夜琴大胆地用手抚着杨延顺的脸庞,此时的她已全无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气质,唯有一张温柔如妻的貌美花容。可那榻上之人却是紧闭双眼,没有福分看到这一幕,不过,她,确是已然满足如斯。
接下来的几天里,杨延顺每日醉卧在帐中,全然不顾帐外之事,一切军务尽皆由阿里铁牙照看,西夜琴倒也是乐得杨延顺每日都留在帐中,这样自己就能始终与他相伴。二人不谈军事,不言恩怨,西夜琴也不再提潜回西夜之事,杨延顺也不再想耶律休哥对他的欺骗,二人终日相对,话虽不多,却也早已消除对彼此的芥蒂。
相似小说推荐
-
苍山负雪 (慕容第七帅) 晋江2016-10-23完结正正经经谈恋爱前期一点点双向暗恋很快就在一起了攻很宠性格没槽点受偶尔发脾气性格也没...
-
元生 (界北) 晋江2016-10-22完结忠犬受,一个苦逼的主人如何一步步拿下自家忠犬的故事,总能准确找到主人爆点的忠犬君强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