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恍惚地想,这回可以写折子上报了。可是报什么?靖王勾结光州知府贪污腐败搜刮民财?不够,远远不够,一个有权有势衣食无忧的王爷,也没有奢侈之名,聚敛这么多钱财粮食,他想干什么呢?
熬了一夜的几个人瘫在桌子上面面相觑。还没等安澜拿个主意,外堂的伙计急匆匆地就过来拍门了。
“掌柜的!靖王府来人了!”
林萃闻言,头上松松垮垮挂着的发钗都差点吓得掉下来:“干、干什么!”
“您今儿不是约了给正妃看诊么?这个点儿还不去,人家来请了。”伙计推门进来:“快快快,催得紧得很。”
“哎呀,忘光了。”林萃出了一身冷汗道:“容我梳洗一下,马上出去!”
“吓死我了,还以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李长风按着心口把五脏六腑都压回正常的位置,毕竟是刚偷了人家的账本儿,还是心虚。
“啊啊啊……困死了还看什么诊。”林萃埋怨着进了里间一阵翻箱倒柜,再出来时已经是簪环齐整,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脂粉,好歹把熬夜的黑眼圈都给遮下去了。
“去吧,顺便探探风声。”李长风打着呵欠起身:“我要去休息了……对了,找几个人去看看惠丰那边的情况。”
“外面已经炸了锅了。”伙计低声道:“虽然不知道您几位昨晚干了些啥,但是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兵丁,惠丰被围了里外三层,苍蝇都飞不进去。”
“天啊。”林萃突然想起来:“那王府来人也肯定知道了?”
“您这不是废话么。”伙计撇嘴:“满城风雨啊。”
“……”林萃扭头看着李长风:“堡主……我好慌啊。”
李长风打了个呵欠:“慌也没办法。我去睡了,你当心点儿,看完诊赶紧回来。”
林萃跺脚:“你都不知道心疼一下我!熬夜给你们帮忙现在我还要出诊!你这样儿以后肯定娶不到媳妇儿!”
伙计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掌柜的别闹脾气了,堡主娶不娶媳妇儿那是后话,您先把眼前的事儿办了成不成?”说着推推拉拉把人带出去了。
安澜推了推呵欠连天的李长风:“我也有点担心林姑娘……”
“放心吧,她嘴上说慌,心里稳当。”李长风笑了笑,蹭着安澜的胳膊就要躺下:“小姑娘撒个娇……习惯就好。”
“进屋睡吧。”安澜也困了:“既然你不操心我也不多心了。”
李长风勾着他肩膀起来,两个人进了里间,也没怎么收拾,挤在一张床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安澜是饿醒的。听着自己肚子咕咕的叫声,拼命撑开千斤重的眼皮,正想起身才发现自己被李长风圈在怀里躺着,还枕着人家的胳膊,头发铺了半枕头,全被李长风压在脸下面。
正想着怎么能不吵醒他地起床,李长风就睁开了眼睛,笑道:“醒了?”
“饿了。”安澜有点不好意思:“你多睡一会儿吧。”
“没事,我也饿了。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呢。”加班加点整理账目的后果就是废寝忘食。
两人起了床,安澜这才发现自己的鞋不知道踢哪去了,坐在床上一脸迷茫。李长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下床一看才在床底下找着他的鞋,伸手拽出来:“你怎么就把鞋脱床底下去了。”
“给我。”安澜耳根有点红,伸脚去够自己的鞋子。当时太迷糊了,鞋一踢就倒头大睡,谁还管它们在哪。
李长风把鞋往他脚上一递,安澜一蹬就穿上了,跳下床梳洗一番,两人一道出去吃饭。到了前堂,得知林萃已经回来了,正在休息,没一会儿也起来吃饭了。
“王府动静如何?”李长风嘴上说不操心,心里还是挂记的,刚一坐下就问起来。
“炸啦。”林萃笑嘻嘻地道:“靖王发了大脾气,把海州知府叫进王府来训得跟孙子一样,不过目前还没有线索。”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安澜颔首微笑。
“我今天跟正妃闲聊,也注意探听了一点八卦。”林萃道:“正妃啊,就是个陈年老病,她心里事多,对病情不好——以前我都不敢多问,这次大着胆儿打听了一下,叫她放松心情,结果她就说了一大堆。”
“说了什么?”安澜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听着,李长风也来了兴趣。
“靖王这人吧,于女色上不十分要紧,跟四位王妃都不怎么亲近,也不怎么偏宠哪一个。”林萃慢悠悠地开口:“王府里的事,本该是正妃说了算。然而这位正妃偏偏出身不怎么显赫,压不住什么人。安大人或许记得,靖王的这位正妃是太后指婚,父亲是个五品官,还早就告老了,背后无人。大权都在侧妃手里,受了气也没人给出。”
“难怪我没什么印象……”安澜暗自忖度,若是哪家贵女嫁给靖王,他绝对不至于想不起来。
“正妃也是个没脾气的,身体也弱,常年肺病,动不动找我去诊脉。”林萃也叹了口气:“倒是个挺和善的人,可惜命不好。她的正妃印如今在柳侧妃手里,这位侧妃可是个厉害人,父亲是守云南的将军柳大为,安大人应该也知道。”
安澜啧了一声。“柳大为啊……”
“怎么了?”李长风很感兴趣地追问。
“这柳大为是个降将,本来是云南那边的蛮族,柳大为是他的汉名。”安澜说起来一脸的意味深长:“当年我父亲他们打云南,他是第一批投降的蛮人,后来封了个将军留守云南。来京述职时我也见过,虽然听说打仗很在行,但为人粗鄙得一言难尽,爹是这样,他女儿估计也够呛。”
“柳侧妃确实性子很野。”林萃笑了起来:“但她很泼辣,也会办事,这些年王府上下都是她打理,对外她就以正妃的名义行事,王爷上哪儿也都带着她。”
“原来如此……”安澜扶着下巴,突然记起来临走前收到的那封拜帖和被退回的那些礼物。这么一想,递拜帖送礼的应该是这位柳侧妃了?不过她讨好自己是想做什么呢……
“还有两位侧妃,苏侧妃家里好像是什么官儿……貌似是在京城的,具体的我还不知道,但肯定算有权有钱。剩下就是周文和那个私生女了。”林萃想了想,叹道:“这么一捋,王府还真是官商兵都有关系啊。”
“那是必须的。”安澜道:“朝廷官员之间结党很多,姻亲师生同年之类关系盘根错节,靖王手里也算有些实权,少不了各种关系。”
“那可真是要命了。”林萃托着腮道:“安大人,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啊,凭咱们这几个人,可放不倒靖王。”
“我的奏折已经在路上了,皇上看到以后只要没气疯,自有裁夺。”安澜戳着碗里的米饭:“没有圣旨,我也动不了王府。不过如果要动,肯定要动大的了。”
“奏折一去一来,要好长时间呢,咱们就这么等着?”林萃歪头问。
“如果靖王查不到咱们,就这么等着也行,但是以防万一……”李长风叹了口气:“咱们还是收拾收拾细软,随时准备跑路的好。”
林萃和李长风对视一眼,明白这话可不是开玩笑。想想马正德和赵师爷的下场,她也觉得后脖子有点凉。
☆、变故
李长风等人做得很仔细,虽然海州上下官员都在全力缉拿盗取账册和银两的大盗,却一直没有查到他们。林萃抽空就去给王妃看诊,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李长风和安澜则在探查海州各官员的情况,发现当真是各家跟靖王府都有些关系。一面庆幸当初没有走官府的路子查访,一面又在担忧日后处理靖王会被拖后腿。
这样过了几日,都没有什么波澜,算算时间,安澜的奏折早已送到帝都,皇帝的旨意也该到了,可是却迟迟没有回音。
一天天磨得安澜心焦,只好在杏荫斋里一遍遍地翻阅着那些账目,等待着回音。一日早晨,他正和林萃李长风等人坐在一起吃早饭,忽然一个伙计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掌柜的不好了!”一面嚷着,一面抖下一张薄薄的布告来。
林萃一看那张纸,惊得一颤。那是一张海捕文书,上面正是安澜的画像! “安大人,城里到处都是兵丁,拿着这布告正在抓您呢!”伙计都快喘不上气来了:“他们就在巷子口了,正挨家挨户搜人呢!”
心头震惊和慌乱交加,安澜也顾不上多问多想,由李长风护着先从后院躲了出去。一出门,就听见前边乱哄哄的一阵兵刃甲衣交击的声音。“巡城官军都出动了?”安澜心头一紧,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下一瞬间,李长风已经牵起了他的手:“这边,快!”右边的巷口刚路过一队衙役,他们就擦着队尾溜了出去,汇入了大街上的人群。早上市集已开,人潮涌动,他们混在人群里,躲着官军往最近的城门走去。
城门口排起了长队,官军卡死了城门挨个检查,一个都不可能放过。
“怎么办……”安澜不觉咬紧了下唇,求助地看向李长风。
“来这边,我有办法。”李长风急中生智,拉着他跑进了一家脂粉店,买了盒胭脂,又要了一大块白布,拐出店门,又跟街边卖大饼的小贩讨了油盐酱醋,最后又向街边一个赶集农夫买了他的外衣。一切齐备,他拉着安澜躲进一个小巷子,拿着胭脂往他脸上脖子上一阵乱点,抹了些酱汁和油,随后让他换上了农夫的衣裳,散了头发,头脸用白布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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