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还是着急了,看着这样年轻的皇上,这样年轻的辅政王,着急了,他的年纪已大,不能再亲眼看着他们长大,入土都不安息啊。
沈郁看着他道:“张大人,你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着了,以后不会意气用事了。你休息一会儿吧。”
沈郁这一会儿对他也无可奈何了,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让一个大臣说成这样,以前都没有人敢这么推心置腹的跟他说话的,他的父亲除了让他练武就是看兵法,说什么那些谋虑都不如手中有兵好,有了兵马就一切都有了,所以这么多年都是他自己摸索的,现在被张时谦说成这样他也认了。
张时谦终于松了口气,他仰头看着牢房里的屋顶道:“王爷,老臣现在想听听你们说话,就跟朝堂里的时候一样,热闹热闹。”
沈郁笑了下,不是说他的朝堂跟菜市场一样吗?尽管这样,沈郁还是轻抬了下手:“林昭玄你们说吧,说说话给张大人听。”
他也想听听,他的手疼,疼的让他合不上眼,就听听这些人说话吧。
秦观是最听话的,他胸中也有笔墨,今天关在这牢房里的大都是文人,所以都彼此能聊到一起去,他们从历史讨论到目前各国的发展情形,从农商讨论到米粮的价格,从忠臣讨论到奸臣,讨论的很激烈,因为完全是两派,沈郁的人一派,秦观自己撑起了一派,一张嘴把林昭玄气的直喘气:“王爷!他说我是奸臣!”他又本能出了事去找沈郁。
沈郁低低的咳了几声后才说:“秦观啊,你说林昭玄是奸臣,那么你就正臣了,那这六正臣中你又属于哪一臣呢?”
六正臣分别是:
圣臣:萌芽卫东,形兆未现,昭然独见存亡之间,使主超然立乎显荣之处;大臣:虚心尽意,日进善道免主以礼仪,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忠臣:夙兴夜寐,进贤不懈……;
智臣:……
贤臣:……
直臣:国家昏乱,所为不谀,敢犯主之严颜,面言主之过失。
这六正臣,秦观也想知道他属于哪一类,所以他问沈郁:“王爷认为我是那一臣?”
沈郁直言不讳:“秦观,六正臣中你是属于直臣。”
最后一类,秦观不说话了,这离他想要的忠臣太远了。可他知道沈郁说的是实话,他这么多年做事由着他自己的心,看不顺眼就说,受不了任何的委屈,这样自己是痛快了,可于朝政没有任何的作用。
秦观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这两年牢狱倒也没有白坐,脾气没有那么傲了,他想通了之后便跟沈郁讨论了一些其他的事,沈郁纵然辅政王做的不够好,可是他承认他的谋虑,他对历史的通透,他对整个朝政的远见。他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心计,这才多大年纪,跟他一般大年纪,可是胸中的那些城府简直可以用网来形容了。
他对驾驭权臣之事简直是无师自通,就连张时谦听着他的话都不得不苦笑,秦观最佩服沈郁的是他的才华,他真的想把才华横溢这个词给他,没有笔墨,没有书卷,他有时候写到不明白的地方,只要问他,他就会整段整段的给他描述出来。描述完后再加上他自己的理解,言辞犀利,直击要点。
秦观看着他眼神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自己常说他阅万卷书,可沈郁是不是得万万卷啊。
沈郁对他这种表情不作反应,他就是想要压秦观一头,让他整天傲的不得了,秦观终于称赞他了:“王爷你才华横溢,我……见过你的字,写的很好。”他不情愿的又补上了一句。张时谦这一会儿又歇过来了,说道:“王爷啊你是辅政王啊,你都把时间用在这书画里,那别的地方就都少了啊。你可知后唐主李煜……”
沈郁使劲咳了声,他当然知道李煜!一个把书画做绝了的亡国奴!
张时谦看他知道也就不再说了,沈郁没有亡国,他保全了整个大梁国土,所以他刚才的话也不对,他其实不是要说他是李煜,他只是想提醒着他,不能为这样的国君,任何人只要在一方面专注了,那另一面必定会有所失,所谓一个辅政王,他要在朝政上倾注心力。
沈郁也知道他说的这些,只是他这些年不善兵法,不爱刀剑,那么就只剩这个了啊。
众人的说话声突然的停住了,因为铁栅栏外传来了脚步声,沈郁本能的抖了下,他已经毫无用处,萧璟都已经很多天不来了,所以此刻来人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狱卒把沈郁的牢门打开:“出来,我们大人要见你!”
沈郁不肯出去,可他的手也抓不住栏杆了,硬是被他们拖出去了,沈郁怎么也没有想到见他的人会是楚云彻。
沈郁不知道楚云彻要见他干什么,但是他知道楚云彻绝对不会好心的来看他的,以他们俩的恩怨来看,他来掐死他都是有可能的。沈郁看他走过来,往后退了下,然而后面已经是墙了,退无可退了,于是沈郁也就不动了,他坐着把手放在膝盖上,找了一个不累的姿势。
姿势不累了,他开始想楚云彻跟璟王是什么关系,原来楚家还跟着恭王爷,而且一起投靠了萧璟,埋的够深的,楚靖也够老谋深算的,被他这么监视着,还能暗通款曲,还有楚云彻,游历天下就游历到璟王哪里去了。
沈郁深吸了口气,不再想他以前的事,城都亡了,说这些都没用了。
楚云彻站到他面前,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了,入了死牢了那一定不是享福的,楚云彻冷冷的想是他活该!活该他眼睛长在天上,活该他强硬倨傲、手段残酷!活该他当年把他妹妹逼死!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楚云彻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他蹲了下来:“王爷,你在牢里受苦了。”
沈郁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楚云彻这是讽刺他呢。
沈郁不说话,楚云彻倒是有话跟他说,他满心的仇恨要有一个宣泄的地方,所以他看着他笑:“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王爷你现在可真的成了倾国倾城的人物了呢?”
他的话很恶毒,‘倾国倾城’这四个字沈郁听着跟挖心一样,但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事实而已。
楚云彻说的也是实话,他是想要讽刺沈郁亡国了,但是他看着沈郁想的却真的是这个词的愿意,沈郁看他的眼神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明明已经落魄到牢狱里了,可他看他的眼神依然如当年。所以此刻即便一身囚衣,遍体鳞伤,王冠不再,尊严不再,席地坐在稻草堆里,可依然美的让他移不开眼,不知是这污浊的牢狱衬托了他的美,还是他原本就是如此,越是朴素,他的好看便越发的无遮无掩。
那一双眼依然如桃花万千,那一张脸依然素净,苍白的越发素净,如同荷塘里开出的那一枝素荷。
楚云彻狠狠的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如果有可能他想打他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了,他还是觉得沈郁好看,沈郁都害死他妹妹了,他却还喜欢他,哈哈!楚云彻坐到了他的面前,让自己发疯的彻底:“王爷,你看你住了这么多天牢狱,却还容颜干净,你知道原因吗?”
第102章
楚云彻坐到了他的面前,让自己发疯的彻底:“王爷,你看你住了这么多天牢狱,却还容颜干净,你知道原因吗?”
沈郁这一下眼睛转了,楚云彻看着他笑:“王爷你是不是也只喜欢男人,对着女人硬不起来啊?是不是日日夜夜想着找个男人啊!”
他这么多年早已浪荡成性,在沈郁面前更是破罐子破摔,说的话越发的难听:“王爷啊,你也不过是外表光鲜,内里放荡不堪了吧,哈哈,你出身再好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内心龌龊啊,你是不是每一个晚上都在想着找男人压啊。哈哈,活该!你成为这样的人活该!”
他笑的前俯后仰,沈郁厉声道:“你说什么!”
楚云彻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一声震住了,好一会儿才道:“当年你父亲沈世奎给炎帝下了毒,炎帝奈何不了沈世奎,于是给你也下了毒!”
沈郁背往后靠到了墙:“不可能!”
楚云彻看着他笑:“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一定清楚,他没日没夜的逼你学兵法、逼你统兵为的是什么呢?是为了保卫这方国土吗?哈哈,他想让你当皇帝呢。”
看沈郁瞪着他,楚云彻继续解释:“你没有出生的时候,你爹虽然想过可是没有去实施,因为他生了三个闺女就是没有一个儿子,那么他就算即位了也没有意思了,他的年纪不小了。可后来老天不长眼,你出生了。
你出生了,那他终于想要实施他的宏图大业了,于是就给炎帝下了毒。他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他毫不顾忌,可炎帝却还要顾及你爹的势力,他不敢杀你爹,亦不能看着你长大后霸权,你的儿子、孙子成为又一代又一代的摄政王,所以他便找了毒医,研制了一种、在不了结你生命让你爹怀疑的同时,又让你断子绝孙的毒。”
沈郁冷冷的看着他,听他讲下去,楚云彻也就继续说:“本来想让你直接成了太监的,可那样你爹一定疯狂的报复炎帝,所以你也不要怪研制出这种药的人,他也是实属无奈。要怪你就怪你自己,他本来是想研制种只让你无育子嗣能力的药,但是谁让你病的不是时候,你两岁多的时候天天生病,你爹急的不得了,不再信任他的御医,要公开的召集天下神医,于是这个机会就这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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