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使劲咬了下舌头,刺痛让他精神好点了,跟他对打的刺客被他一剑刺穿了,可又有数不清的刺客冲上了。
程谨之砍杀的目眦尽裂,他没有想过回京的路会是这么的艰难,倘若知道,他一定不嫌麻烦带着更多的人,一定不让皇上走的这么着急。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他离萧祁昱越来越远,数之不清的士兵将他冲散,他眼睁睁的看着萧祁昱身边的蒙面人越来越多。他这一分心,迎头来了一把剑,程谨之狠狠的躲了过去,反手将这个士兵砍翻,再回头时他睁大了眼:“皇上!小心后面!啊!”
萧祁昱听到了他的喊声,也知道后面有危险,可他顾不上了,艰难的杀死他眼前这个,再回头时已经晚了,那柄长剑就这么刺了过来,仿佛是从天外来剑,毫无预兆的从雪里伸出来的一样,而那个人也像是冰雪中出来的一样,这么近距离,萧祁昱终于认出他是谁来,他大哥身前的护卫斩风,他就说明明他的背后没有人的,原来是他,如果是他的话那就有可能了。
斩风善暗杀,遁形术尤其擅长,他隐在雪地里,从雪地里爆出来的那一刻无人能够想到,萧祁昱就这么看着这把剑捅进他的胸口。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萧祁昱只被他的力道压的倒退了好几步,他用手生生的抓着他的剑,把他硬是撤了过来,斩风也没有想过萧祁昱受了他这致命的一击还能有反抗的力气,就这么一晃神间,被他的护卫从背后捅了一刀,三个人用剑穿成了一串葫芦,在这风雪交加的半山腰顿住了,时间仿佛静止了。
斩风不可思议的看着萧祁昱,萧祁昱也看着他,程谨之则不敢开口,他就看着萧祁昱抓剑的手,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连同他身上的血,很快在雪地里开了花,他不敢出声,他不知道这血是从萧祁昱手上滴下来的,还是从他胸口滴下来的,这让他手一个劲的抖,那柄长剑依然插在斩风的胸口,不敢抽出来,仿佛一抽出来,斩风会倒地,他的皇上也会倒下。
还是萧祁昱先动了,他松开了手中的剑,于是斩风倒在了他的身前,程谨之剑也不要了,跑过来看他:“皇上?你没事吧?”
萧祁昱也怔怔的摇了摇头:“我没事。”他的手放在胸口,那个地方有一样东西碎了,他知道,那是沈郁送给他的玉。这块玉救了他一命。
他捂着胸口好一会儿不知道动,这把程谨之吓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皇上?皇上?”
萧祁昱回过神来:“把斩风的人头踢下去。”斩风死了,那些刺客终于慌乱了一会儿,趁着一会儿的慌乱,程谨之拉起萧祁昱直奔山顶。
到了山顶萧祁昱才停了下来,他们找了一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上山的路本来就窄,碍于这个局面,下面的刺客也不再上来了,而萧祁昱的侍卫只剩下五十几个了,刘明上前汇报:“皇上,我已经吩咐好人守卫了,刺客一时半会儿上不来了,您休息会儿吧。”
萧祁昱点了下头,也站不住了,程谨之扶他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他只是扶了这一下,可等他看到自己的手时才惊呼了声:“皇上!”他的手上全是血,这是萧祁昱的血,程谨之立马去看他的后背:“皇上,你的伤口又挣开了!怀安,你快过来看看皇上!”
他们在原地的背风处扎了营,解开衣服的时候,萧祁昱终于看到了这块玉,已经碎成了好几瓣,于是那个虎符终于看到了,纯黑的兵符,强劲有力的虎头,一笔一线都像是带着生命,这一头黑色的老虎在萧祁昱眼前骤然的花了,他使劲的握着这个虎符,身体晃了下,曲怀安以为是他手重了,忙抬头看他:“皇上你没事吧?臣马上就好!”
萧祁昱想跟他说声没事,可他说不出来,他喘不上气来了,他的心跳的又急又切,像是要跳出来,可偏偏有个胸膛堵着,他下意识的抬手摁住了胸口,想要压着那一股拼命上窜的气流,谁知道他没有忍住咳嗽。
一声咳嗽过后,他觉得不好了,鲜血从他的口鼻中喷了出来,他飞快的用手当了下,那头黑色的小老虎便染上了血,他看着这头染血的老虎眼前一黑。曲怀安飞快的扶住了他:“皇上,皇上!”
萧祁昱失血过多,这一路一点儿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让他在这一刻急火攻心的时候没有撑住,程谨之只看他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玉,掰都掰不开,便也不动他,好在萧祁昱很快的醒了,他看着程谨之道:“今夜回京。”
他一刻也等不及的样子,程谨之只好去探路,探回来的情况很不乐观:“皇上,我们下山的路被那一千多士兵挡着,依我们现在的五十七人冲不下去。”
萧祁昱点了下头:“我们从悬崖走。”程谨之急切的摇头:“皇上,不行,悬崖深不可测,太危险了!”这座山是灵山,是矗立在京师边缘最高的一座山,号称京师的屏障,而山下是嚎啕的清水河,这个季节冰冷,萧祁昱这个样子根本不行。
萧祁昱站到了帐外,萧璟的一千多人在半山腰扎了营,火光耀天,清晰的照亮着下山的路,他们有充裕的物资,这是想要把他们困死在山上。
萧祁昱看着这重重的火把淡了声音:“火攻。”程谨之一时没听清楚:“什么?”
萧祁昱哦了声:“今天晚上我们必须要下山,下山之后把这里点一把火。”他说着结下了他身上的玉佩,这是他出生时的玉,从小带到大,这块玉落在这里也许能糊弄一时。他把这块玉扔在了这个帐篷里:“走吧!谨之,集合所有人,今天晚上从西边崖口突围,过冰河,直奔京师。”
火光点亮了他的眼,寒风呼啸冷了他的声音,程谨之张了张口:“可皇上,你的伤……”
萧祁昱眉峰冷冽,眼神却透亮:“我的伤没关系。谨之你去准备云梯、绳索之物,越多越好。今夜三更时分下崖。”程谨之一时不知道他怎么了,他的态度太决绝了,萧祁昱看着他也没有解释,他只攥着那个小老虎,仿佛小老虎已经是他的全部了。
程谨之下去后,萧祁昱才把手心里的兵符展开看,这是足以调动千军万马的兵符,可谁能想到它就藏在一块玉里呢?萧祁昱看的眼睛发红,他不知道如果他这辈子看不到这块玉怎么办?又或者他恨极沈郁把这块玉扔了该怎么办?
他那个时候真的恨他啊!恨不得掐死他!恨得远离京师跑到边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想看啊!
沈郁!皇叔啊!
萧祁昱已经再也无法再多说一个字,除了叫他的名字已经不能在骂他什么,他想骂他:这是虎符啊,怎么能够随意给他!他当时离京不要他的兵马,不要他的兵权为的是什么啊,他可以自己打拼,可沈郁不能啊,他仰仗的就是这几十万大军啊!现在他该死的把兵符给了他,那京师一定是失守了。那他现在……
萧祁昱粗重的喘息了几声,他把那一句让他喘不上气的话咽了回去,他开始捡沈郁给他刻的玉,因为碎在他的怀里,所以一块儿也没有丢,他把它全部捡出来后就握到了手里,使劲的握着,就想是把沈郁握在了手里一样。
他攥的太用劲,被剑刃划伤的伤口便把这些碎玉染红了,他不是自虐,而是没有感觉到疼,已经觉不出肉疼了。
他死命的拼杀到今天,可最后才发现他手里握着的就是他的虎符,这个结果让他犹如万箭钻心,想着沈郁京师失守后的情况,他眼前一阵阵的黑。
京师一定是失守了的,他无比的肯定,沈郁这辈子不善刀剑,不爱兵法,以为他是摄政王,就可以操控的了所有的将士,可他不想想,平日里连教练场都不肯去,去狩个猎能从马上掉下来,那些将士们怎么可能信服他,军人是血性的,他们打心眼里就不服他,所以一旦危难来了,他没有兵符根本调不动那些人!
萧祁昱使劲的攥着玉,继续想下去,他知道沈郁此刻一定不好过,他要是跑了还好说,可他肯定跑不了,他一定死守着他的城池,而萧璟也不会让他跑,那么他一定落到萧璟的手里去了。
璟王是不会跟他一样,把他当祖宗供着的。
如果不把他当祖宗供着,那他现在一定是落到牢狱里去了,狱中的那些刑法,娇生惯养的沈郁一定受不了的。
萧祁昱眉目冰冷,那些刑法他心里很清楚,所以他一样样的去想死牢里的那些酷刑,去想沈郁遇到这些酷刑后会是什么样子,沈郁这一辈子锦衣玉食,从没有受过苦,这一次一定是吃尽了苦头了,一定恨不得死了。
可萧璟一定不会让他死的,因为他还想要他手里的虎符,就跟此刻拼死要杀了自己一样。
只要自己不死,虎符搜不到,他就会让他活着。
他只要活着就好。
萧祁昱坐在火光中,面上一片冰冷萧杀,心里想的无比残酷而现实,手中握着那块碎玉也越发的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那么狠,历经战火,无数次刀剑下滚过,无数次油锅中煎熬,他的一颗心已经变的跟石头一样了。
因为心狠,他想的非常的冷静,想完了沈郁受的酷刑,再想他现在在哪个牢狱里。
京师的死牢有两处,刑部,天牢,天牢不会,因为萧璟还没有掌握京师,他的兵力也分不出那么多去,在没有除掉自己之前,他还不敢称帝,那皇宫他就不会住,所以沈郁此刻应该在刑部死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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