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收拾东西手脚很轻,不过其中一个还是好奇地偷看茅小飞几眼,不敢跟他说话就是了,收拾妥当就都退出去,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上来告知,说她们都在这个院听吩咐,东北角房里,有事知会一声就是了。
茅小飞欣然点头。
门刚一关,傅冬迫不及待就跳到了床上,贴着被子接连打了好几个滚。
“爹,这个好香!”
闻得出来,被子是才熏好的,床上一应用的都是簇新的。茅小飞一想,起初当个满地打滚洗都洗不干净的小乞丐,后来去酒楼当帮工,再后来在安阳王府打杂,眼下这待遇,是再好再优渥没有的了。
“你困了就睡会,睡小半个时辰起来,带你在院子里逛逛,熟悉熟悉。”茅小飞弯下身去把傅冬的鞋脱了,抖开被子。
傅冬小身子跪直在床上,伸手来抱茅小飞的脖子,兴奋道:“爹陪我睡!”
“我不睡,你自己睡,待会来叫你。”
傅冬不满地撇撇嘴,不过他太困了,两个哈欠以后,就像条肉虫子缩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下午那个陈叔就来找茅小飞,问他屋里用不用多添几个人伺候,茅小飞想着丫鬟毕竟有点不方便,要了两个小厮。
陈叔又问:“不知道公子平日有什么爱好,吃喝上有没有什么嗜好和忌讳,少爷让我问问清楚。府上原先有一个上齐厨子,之前少爷常年不在家,就遣回去了,已经派人去请,暂时先用着,您看合不合。”
茅小飞哪儿受过这种待遇,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不过一想这是自家男人,以后这就是自己家,又有些说不出的得意。
“陈叔看着办吧,不用太跟我客气。”
没多久穆参商过来,茅小飞正在琢磨把哪根竹子削下来做鱼竿。
“怎么样?还喜欢吗?”穆参商用披风裹着茅小飞,半推半抱地把人推进书房,书房离茅小飞和傅冬住的那间屋就隔了两间小室。
穆参商屋子里干燥温暖,早有仆役收拾好了。
两人高的书架上整整齐齐排着书,茅小飞诧道:“这些你都看过?”
“一部分,上面两排基本都看过,下面的零零碎碎,有些是看过了放在下面方便随手翻一翻。”穆参商道,他拿出个精巧的盒子,放在桌上,就叫茅小飞过去。
“给你的。”穆参商说。
那盒子是红的,描着三枝姿态各不相同的腊梅花。
茅小飞打开一看,居然是好几种不同的蜜饯,他随便拿了一个甜嘴巴,微微眯起眼:“别拿你哄小姑娘那套忽悠我,你爹急着叫你回去,肯定要跟你谈我的事,不用我跟着你回去?”说着茅小飞直接面对面跨坐到穆参商的腿上。
穆参商猝不及防,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手按住茅小飞的腰,自然地抬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沉声道:“不用,我能应付。”
“那最好,今天过年,晚上回来么?”茅小飞有一下没一下啄吻穆参商薄而锋利的嘴唇。
“尽量回来。”穆参商道,“陈叔安排了,府里所有人都陪着你守岁,想早些睡你就早睡,不用管,他们知道该干嘛干嘛。”穆参商手滑落到茅小飞的腰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起来。
“那我不等你了,你也别惦记,今天是除夕,待在家里陪陪你爹你娘,对了,给你弟弟带礼物了么?”茅小飞忽然想起来。
“带了。”穆参商淡笑道,“他一年出府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完了,每次出去我都会给他带点小玩意。”
看来这两兄弟虽然不是亲生,感情还是不错,本来茅小飞琢磨着他也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有些稀奇的,可以让穆参商给他弟带回去。现在穆参商自己考虑到了,就不用了。至于穆家的老将军和夫人,现在去见他们显然不合适,应该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傍晚时穆参商跟着将军府的人回去了。茅小飞让傅冬骑在他脖子上,驮着他在院子里溜达,放眼望去,门上窗户上都张挂着红色的彩纸,树上也挂满了窄窄的红色绸缎,房门上贴了对联。
年夜饭主子和下人不在一起吃,陈管家吩咐人单独摆了一桌在厅堂里,一共就四个人,坐得是可容纳接近二十人的大桌子,一桌三十六道荤素得宜,四盘果品、四冷盘,满满地排了一桌。
其余从厅外一直铺到另一间给下人住的院子里。
开饭前噼里啪啦放了一通鞭炮,这才热热闹闹开了酒,是上了二十年的佳酿,一开泥封,酒香顿时溢满整座宅子。
饭后在屋子里生了火盆,暖着手脚,裹着厚厚的毛袄子,就在后院里一面听戏一面吃些瓜子水果,等着过完这一年。
眼前的一切让茅小飞有些恍惚,暖烘烘的酒香、满眼穿红着绿的一大群丫鬟们,小厮和丫鬟纷纷挤在一处,还有那些三三两两簇在一起的,都堆在戏台子底下听,或是看。
傅冬在茅小飞怀里扭了扭身子。
“爹,我要吃那个。”傅冬伸长手去够,够不着。
茅小飞随手抓了把冬瓜条放傅冬衣服上,让他兜着。
“少吃一些,你又没牙。”
傅冬把根冬瓜条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吸吮起来不搭理他。
这天晚上穆参商没回来,接下去好几天也没回来。一眨眼年过完了,正月的前三天也过完了,穆参商还是没露脸。茅小飞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住着空空落落的大宅子,可带他回来的男人却成天不出现,这算个什么事?
☆、一一七
正月初四,茅小飞实在忍不住了,天还没亮他就起来,把自己捯饬整齐。身上的袍子是才做的,都是陈管家安排的,头一天让裁缝来量,第二天就都赶制了出来,连伯山两兄弟都考虑到了。
不能说穆参商不周到。
可这已经初四了,穆参商还没回来。这是把他扔在这里打入冷宫了还是怎么回事?也不派个人过来说一声。
茅小飞坐不住了,伯山玺两兄弟到他屋里商量,一致认为,穆参商可能是被老将军和夫人扣在府上了。
“大哥,你别怪我说话直,在上齐,男人嫁给男人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庆细没这规矩。要么是穆参商回去没胆子告诉他爹,要么是告诉了,被他爹妈扣下了。你可不能贸贸然就去穆家,应该先找人问问。既然那个管家是穆参商留下来的,何不先找他打听打听。”
这话在理,陈叔本来就是穆参商留下来给他听吩咐的人。
于是茅小飞二话没说,差了个小厮去请陈叔过来。
等待的时间里,茅小飞一直抓着个茶盅不撒手,盯着茶盅上的青花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很难看。
“大哥,您也别太担心了,今儿才正月初四,家里过年不也要到十五去了吗?说不准什么事也没发生,只不过他爹妈想多留他几天。”伯山玺又道。
茅小飞面色铁青。
他知道不该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穆参商跟言宁荣不一样,言宁荣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他,两人也没什么感情交流。从一开始,他就是言宁荣摆脱朝廷摆布的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而穆参商不一样,这是他自己选的,他们同生共死过好几回,刀子都不是白挨的,何况,穆参商有心摆脱他,这一路有太多机会,犯不着大张旗鼓千里迢迢把他接回庆细来了,才说他俩不合适。这根本没有道理。
很快陈叔来了,茅小飞没请他坐,脸也刻意板着。
“陈叔。”
茅小飞说话的时候,陈管家才稍稍抬了抬头,他身材消瘦脸型清癯,跟谁说话都一副冷冷淡淡的样。
“公子有什么吩咐?”
茅小飞也不跟他绕圈子:“你们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清楚。”陈管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想来没料到茅小飞会这么耐不住,又这么直接。
“那你就弄弄清楚,什么时候能弄清楚?”茅小飞语气也不好,倒不是他要耍威风,他也当过下人,很明白欺软怕硬那一套。你不问就不会有人主动给你说,你问还不能问得太温柔,否则一样没人搭理你。要不是等得实在有些着急了,这么多天,音讯全无,将军府不比寻常人家,水深,真要是在穆家出了什么事。
旋即茅小飞否定了这个想法,再怎么不是亲生的,穆家一半儿的恩荣还指望这个养子。
陈管家眼底一道精光闪过,顿了顿,便道:“我马上派人去打听,下午一准给公子回话。”
看他态度这么好,为难的话肯定不能说了,茅小飞脸色好了点,摆摆手:“那你马上去办吧,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陈叔,我不瞒着你,我不知道穆参商怎么跟你们说的,但我跟着他来这里,是跟他过日子来的,否则也犯不着这么千里迢迢跟来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真要有什么意外状况,我们肯定要一起应对。你马上派人去打听一下究竟怎么回事,除夕那天他走的时候,说当晚就尽量回来,过去这么多天,也没一个人来传话。我确实很担心,礼数不周的地方,陈叔你多担待。”
这陈管家的年纪比茅小飞大,既然他管着穆参商一整个家,肯定也很得穆参商的信任。茅小飞说了这一通,看他首肯,才让他下去。
于是这一天茅小飞仍然憋着,在穆参商的府上带孩子,他什么也没跟傅冬说。睡完午觉起来,小孩闹着要出去转转,心烦意乱的茅小飞想着不然也出去转转,不然真要闷出个鸟来。大宅子有好处,住着宽敞,心里舒坦,坏处是一旦跟你说话的人不在,就空落得可怕。其实茅小飞还是看得出来,这府里的人对他虽然恭敬,大多还是好奇,大概都在奇怪他们主子怎么领了个男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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