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弟子蹙了蹙眉头,哼道:“笑话。”
莫虚道长朝那小弟子摆摆手,他看着叶华笑意盈盈的脸,悠悠道:“贫道年轻时有幸得见令尊盖世神功,至今历历在目,叶宫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潜藏至今,倒与令尊的作风有些不同。”
“叶……宫主?”
赫楚琢磨着莫虚话里的关键词,身体猛然一颤,整个人仿佛被雷霹过一般,他慢慢地转过头望向叶华,后者扬了扬唇角,对着莫虚轻笑道:“原来道长识得家父,晚辈失礼了。”
衣袂无风自动,叶华在赫楚与那小弟子难以置信的神情下,缓缓道出惊天之语:“琼绝宫宫主叶临寒,见过道长。”
☆、第十四章
空气在一瞬间停止了流通,仿佛有巨大的铁石从天而降,重重地击落在众人的心中。
“你是……叶临寒?”赫楚迟疑地开口,脸上依旧流露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叶临寒笑道:“不像吗?”
赫楚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当日在酒楼见你举止异常,我和公子便心存疑惑,只是不想……琼绝宫宫主身怀盖世神功,我还以为一定是个只知道练功的老头子呢。”
叶临寒轻轻一笑,他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郑千澜,说道:“若是老头子,你家公子怕早就没闲心了,又怎会揣着明白装糊涂,陪我演上这许久的戏”
赫楚愣了愣,正想把一肚子疑问都往外倒的时候,某个满腔侠义之心的人又忍不住跳了出来。
叶临寒瞥了眼加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刃,对那小弟子笑道:“少侠有何见教?”
那小弟子挺着脊背,义正言辞道:“琼绝宫为恶江湖数百年,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死在你们手里,尤其是你,叶临寒,以为杀人时带个面具就能瞒天过海嘛?!”
赫楚见状,一个纵身跳到叶临寒面前,他拉住那小弟子握着剑柄的手,说道:“你把剑放下。”
那小弟子看了看赫楚,惊讶片刻后怒道:“你难不成要袒护这魔头?!”
赫楚见那小弟子横眉竖目地看着他,难得正经道:“我不管他是不是魔头,现在只有他能救公子,你要是敢动他,我就跟你急!”
那小弟子蹙了蹙眉头,不肯让步,就打算和赫楚这么僵持着……
叶临寒看在眼里,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公子要取在下的性命倒是无所谓,怕只怕莫虚道长又要痛失一名爱徒,实在得不偿失啊。”
莫虚道长眯了眯眼,看了看那执拗着不肯回头的小弟子,叹道:“够了,阿衍。”
那小弟子抿抿唇,他看着执意挡在面前的赫楚和笑得一脸游刃有余的叶临寒,心头实在窝火,只是师命难违,他又深知自己不是叶临寒的对手,沉默片刻,他不甘不愿地收回手里的剑,满脸沉郁地坐回了莫虚旁边。
四人就这样分成两组,相对无言地在南炎阁里坐了一天,慕容檀躺在那怪物堆里,自打清荷香消玉殒之后,他就再没有发过一点声音,也不知是不是晕了过去。
期间又有各大门派的掌门和门人陆续醒来,在得知叶临寒的身份后,各个都是满腔侠义心,热血上了头。
“叶临寒,你数年来为非作歹,戕害武林同道,待我等伤愈后必定让你血债血偿!”
“叶临寒,我崆峒五老一言九鼎,此番若是能从这里出去,必定亲上琼绝宫与你决一死战!”
“叶临寒……”
“喂!你们别吵了!别影响他给我们公子疗伤!”赫楚挡在郑千澜和叶临寒面前大吼一声,这一吼用上了内力,震得人耳膜一阵剧痛。
眼见那些人闭了嘴,赫楚没好气地转过身去,见叶临寒正堪堪地托着郑千澜躺下,连忙上去搭了把手。
叶临寒拿出帕子替郑千澜擦擦嘴角的血渍,又帮他把 头转了个方向,防止他一不小心扭到脖子……
赫楚看着叶临寒小心翼翼的举动,好奇道:“你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坏?”
叶临寒笑道:“天下群魔之首,你说坏不坏?”
赫楚点点头,半响,又蹙着眉头道:“可是我看你对我家公子还挺好的呀,还帮他疗伤。”
叶临寒一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慢慢浮出了一个极浅却又含着淡淡温柔的笑容:“来而不往,非礼也。”
赫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正想好好琢磨一下这七个字,耳边的头发忽然乱七八糟地往眼睛里跑,身后劲风大作,赫楚还未来得及一探究竟,身后便响起了男子低沉而冰冷的声音:“我让你照看好你家公子,如今他中了毒,你却在此与他人相谈甚欢。”
赫楚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又慌又喜地转过身去,对着声音的主人道:“师父!”
包括叶临寒在内的一众人纷纷往声源处看去,那人眉梢入鬓,眼含冷意,微拢的唇角含着几丝凉薄之气,本该是招人嫌的冰面孔,偏偏又生得一副好皮相,青衣袭身,俊秀无双,叫在场的不少女弟子都看红了脸。
“陆雅泉?!他怎会在此处?”
“这岂不是更能说明那应血匣里的东西绝非凡品?”
“总之这凌云崖崖主到此,我等就不必再担心那些奇珍异兽了!”
人群中响起兴奋不跌的呼声,陆雅泉却充耳不闻,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面色发紫的郑千澜身上,看着看着,眼中的冷意又不禁深了几分。
“师父,我还以为你还要半日才能到呢,想不到你脚程竟如此之快。”赫楚看着慢慢蹲下身靠近郑千澜的陆雅泉,如蒙大赦。
“我骑死了两匹汗血宝马。”陆雅泉淡淡地应了一句,无视一脸懵然的赫楚,他伸手欲把郑千澜移到自己跟前。
修长有力的指节忽然按上陆雅泉的手腕,后者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就见叶临寒满脸笑意地望着他:“陆崖主还是就这样替他把脉为好。”
陆雅泉冷冷道:“你是要教我诊治之法?”
叶临寒对其冷然的神情不以为意,只是悠悠笑道:“在阁下来之前,我已替他输了好几次真气,眼下正是融会贯通之时,若随意挪动,只怕内力冲破心脉,恐有性命之虞。”
陆雅泉面如寒霜地望着叶临寒,虽对他那满脸笑意感到极不舒坦,但眼见郑千澜中毒之象已深,也不好多做耽搁。任他躺在叶临寒的膝上,陆雅泉就其露在外头的右手切了切脉,
片刻,他抬头望了望四周,视线瞥到那些游移在苍蛇身躯上的麻尖蛇,转而对赫楚吩咐道:“去把阁里所有的麻尖蛇都抓来。”
“是。”赫楚不疑有他,转身就要去捉,步子刚迈出没几步,又转头对陆雅泉道:“师父,只怕我一人……”
陆雅泉沉默片刻,正思考对策之际,一旁忽然传来叶临寒淡淡的声音:“红炼。”
一道黑影悄无身息地落在叶临寒身后,定眼一看,正是那一日在酒楼后与叶临寒交谈的女子。
“按陆崖主说的去做。”
“是。”红炼得了叶临寒的命令,身形一瞬,眨眼间已到了那倒地不起的苍蛇边上,只见她凌空跃起,借着屋内的柱子飞身挂下,十指间适时飞出七八只飞镖,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叫人应接不暇,再回神时,那些一直蠢蠢欲动的麻尖蛇已被飞镖插入头下七寸的地方,条条都成了死物……
赫楚目瞪口呆地看着红炼握住飞镖的末端,将那些麻尖蛇一一从苍蛇的身体上拔下,一旁忽然传来陆雅泉冷冷的声音:“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赫楚心头一动,只觉自己的脑门仿佛撞上了一座巨大的冰山,当即就随着红炼的脚步往那蛇堆里冲。
陆雅泉蹙了蹙眉,眼见躺在地上的人面色愈发青紫,他迟疑片刻,伸手解开了郑千澜的衣服……
上身骤然暴露在空气中,不似平常望上去那般削瘦,男子的身体结实有力,肌肉分布匀称,透着一种迷人的美感,健硕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本该是极为诱人的场景,然眼下郑千澜因中毒而通体泛紫,更令人诧异的是,他的胸前竟深深浅浅地纵横着几条刀疤,乍眼望去虽不可怖,却也让人心有余悸。
陆雅泉凝神注视着那几条疤痕,手指情不自禁地附了上去,那双一直含着冷意的眼里忽然多了几分隐忍与痛楚……
叶临寒的目光在那几道疤痕上逡巡片刻,随即看了看神色微变的陆雅泉,脸上浮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都说陆崖主之手有起死回生之力,难不成只是摸一摸就能祛毒了?”
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陆雅泉面色不善地与叶临寒对视一眼,不再理会后者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明黄色的布袋,着手将里头的银针一根根往郑千澜的身上扎去……
约莫两柱香的时间,赫楚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他的手里提着十来条麻尖蛇,衣服上还刮了几道口子,想来抓蛇的过程极为不易。
陆雅泉粗略地扫了扫那些蛇,问道:“就这么点?”
一个布袋子忽然横到陆雅泉的面前,红炼手里拿着几只飞镖,说道:“在这儿。”
陆雅泉看了看红炼,仿佛在比谁的眼神更冷似的,赫楚见状,凑到叶临寒的身旁,小声道:“等公子醒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只抓了那么几条蛇,免得我被他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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