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做梦吧?
看着越来越近,坐在自己身边的云倾,黎春忍不住伸出手,抚上面前的弯弯笑眼,但是刚刚抬起的手咋接触到那温热的皮肤之后,却停了下来。
“春儿……”
他不是在做梦!虽说在那市井之中听说了,可现在,那个温润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眼眶突然变得模糊了,他以为……以为他已经被杀了。
“春儿,没关系了!”
止不住留下的眼泪被眼前的人抹去,黎春喃喃的低语。
“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
从巳君口中得知云倾在他手上的时候,他就想过那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温润柔和的人,因为他而,而死,他该背负多大的罪孽!
“你没死,太好了!云倾!”
一直埋在心底的情绪在这一天,看到眼前的人的时候,终于见了光,化成了水,慢慢溢满眼眶。
“这几年在外面,肯定身子没养好。”
云倾扳过黎春,从下人手中端过碗,递到黎春嘴边,轻声说道
“这是我给你开的药,趁热喝了吧!”
黎春点点头,乖乖的把药喝了,然后又躺下休息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在太多了,先是忐忑,然后绝望,最后欣喜,如此的大起大落,让黎春着实有些累了。
调养的这段日子,云倾和他说了这几年的变化,说自从他失踪之后,巳君变得更加冷酷,朝中的大臣们稍有不顺意就是牢狱之灾,而那接着他就成了丞相,当了几个月便辞官了。如今这朝堂之上,跟着他打天下的就只剩下老王爷李济跟钦天监洛是非了。
前前后后歇了几日,黎春总算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一日,黎春看着一直阴雨的天气终是放晴了,便忍不住来着庭院看看。
“外面风大,你这刚好的身子,可不能在着凉了!”
肩上被人披了件裘衣挡住了初冬寒风带来的寒意,黎春偏头就看见云倾正一脸嗔怪的看着他。
“没事儿,当年我也是在雪里卧过的……”
说到这儿,黎春变了脸色,抿着唇不再说下去了。
“外面冷了,我们回屋吧,若是想看风景,等那下雪之后,在带着你去那郊外的梅园可好?”
梅园是当年他还是丞相的时候,云倾从那战火刚歇的江南移植过来的,那时候一出看似官家的院落已经被战火践踏的破败不堪,他行军而过,正巧看到那在残垣断壁间怒放的一片小小的梅林,心下可惜便叫手下的人小心着点,后来定居到了乾都也就是现在的国都,心中一直念念不忘那处梅林。
却不想有一日,云倾神神秘秘的让他跟自己到郊外一趟,那时候他刚刚成了丞相,手上的繁杂的事务扰的他心烦也正想出去走走,就应了下来。去了那郊外,才知道,云倾竟将那处梅林移植了过来。
“也好,说到这儿,我竟一次也没有看到那梅花盛开的样子。”
黎春从记忆中回神,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怅惘。是啊,他还未来得及在下一个冬天去那梅园,就被关进了牢狱,接着就是无尽的折磨。
回到屋中,四肢已是冰凉。云倾一边轻揉着黎春冰冷的双手,一边吩咐下人端个火盆进来。
“你看你,手都凉成这样,还在外面呆着。”
云倾捧着黎春的手哈着气,语气中是黎春不敢深究的关心。
“师兄,我没那么娇贵。”
状似无意的抽回双手,黎春赶紧转移话题。
“师兄如今离了庙堂,又在做些什么呢?”
“呵呵……”
云倾一愣,低下头拨弄了几下火盆里面的炭火,零星的火苗映着云倾白皙的脸颊,也盖住了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如今也就在一书院里教书……”
云倾顿了一下。
“在文心书院。”
一听到这个名字,黎春恍惚了一下。随后便也了然,云倾是做什么的,关于木春和他的关系又怎会不知。
“那见过木……木夏吗?”
“见过,挺有上进心的一个孩子。”
云倾放下手中的铜杵,脸色变得有些许严肃。
“我知道,这也代表着那个人也会知道。”
一句话,让黎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可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难受。
“春儿,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带着他,可现在那个人正在暗中找你。”
云倾停了一下,语气也变得不可违抗。
“春儿,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希望我在意的人能安然,其他的人我不管,可我绝不会让你因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在陷入危险!”
“师兄……”
云倾说的决绝,黎春竟也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他的师兄虽然对人谦和有礼,但是骨子里的傲气让他与众人保持着距离,即使在庙堂身不由己的时候,能和他说上话的除了自己,恐怕就只有洛是非了。
“好了,不说着烦心的事了,看着天色快到晚膳了,今晚朕叫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松鼠桂鱼。”
黎春知晓他不愿在说下去,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没有在谈。
夜间,黎春睡下没多久外面竟下起了雨,想着一场秋雨一场寒,如今也是初冬的时节,不知木夏带的衣物是否够穿暖和,不知有没有回去看到他写给他的信。
又想到白天云倾跟自己说的话,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无奈,如今他也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却还有心思想着木夏。
这几日,云倾虽没说,可他也看见了他眉宇间的疲倦,应该是防着巳君的暗中追查吧。这么些天也没见着可疑的人,想来他费了不少心思吧。
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巳君迟早会找到这里的,那时候自己又往那里躲呢。他想过,等哪一天自己在悄悄回到山上去,可见着云倾,又舍不得了,就在这住下了。
同样的,他也不明白,三年了,巳君为什么还是不放过自己,在他心灰意冷,绝望的时候,他想着一死解脱,可偏偏命硬没死成,他也就不想死了,更何况那时候还有一个木春牵绊着他。他以为三年过去了,巳君会忘了他这么一个人,可那一天的短暂相遇,又让他觉得,他一直念着他。
可当初是谁那么没有一丝情谊的羞辱他,折磨他,也是他啊!是悔了吗?悔了当初那样待他,可他明明就不喜欢男人,又悔些什么呢?还是,他一直见不到自己的尸身,日夜担忧,恐他哪一天出现夺了他的天下。
心一疼,也就一瞬的事儿。虽说疼了,可他更相信第二种可能性,巳君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是知道的。只可惜他知道的迟了,落得现在这个模样。
屋外的雨渐渐大了,悉悉索索的没一会儿就催着他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第三更。。。。。
☆、暗涌
“人找到了?”
原本半躺在榻上休息的巳君,立刻直起身来,目光如炬的盯着跪在下面的残影。
“是的,主子,黎公子现在在城南的一处宅子里面……那宅子三个月前被云公子托人用一个贩卖丝绸的商人名义买走了。”
闻言,巳君皱着好看的眉,眼神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巳君便让他下去了。
春儿现在在云倾那里,他知道云倾对春儿的心思,所以即使知道云倾会好好照顾春儿,可心里仍旧带着嫉恨,他想现在立刻将春儿夺回来,然后把他关起来不让其他任何男人多看他一眼,也让春儿除了他再也看不到其他男人!
可他有不敢这么做,他害怕到时候他会像三年前一样,那么决绝的离开他,没有一丝的眷恋,所以这一次,他要让他心甘情愿的呆在他身边!
心里百转千回,可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听完残影的汇报,沉思了一会儿就让他下去,继续盯着了。
第二日下了早朝,他就将负责冬季科举考试的吏部尚书召进了御书房,在细细询问了关于科举考试的准备情况后。
“这是我天巳王朝开国第一个科举,切不可出什么纰漏,尤其是作奸犯科之辈,你可明白?”
“老臣明白!”
吏部尚书恭敬的说道。
“那你说说在我国都内那家书院的学生比较能担大任?”
巳君平静的看着坐在下方的人,翻阅奏章的手也没有停下。嗯,这是吏部呈上来的折子,推荐顾舒上任颍州府尹。
“依老臣看,这乾都之中当属太学院中的学生,不过最近这民间的文心书院到也有追上来的势头。”
他捉摸不透皇帝的意思,也就将自己所知的说了上去。
“文心书院?”
皇帝似乎是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眼看他,似乎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文心书院虽说比不咱们的太学院,可里面的先生据说是那书院的院长,褚明轩从全国邀请来的在各地都有名望的先生来,而且……”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座上的皇帝,发现他正盯着自己,一脸的和煦微笑,可给他的感觉却如坐针毡,咬咬牙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据说那云大……云公子也去了里头,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