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能不心疼。
☆、咫尺之遥
“李明霄,恨你的人一定不少。”
骆泽一袭青衣,坐在廷间埋头抚琴,说话时语气似乎没什么感情。
我毫无形象地靠坐在凉亭的木凳上,半眯着眼漫不经心道:“怎么?你也算一个?”
“我还以为我表达的很明显。”他冷笑,手指时不时拨弄着琴弦,听不出是什么曲调,却能叫人心中平静。
“是吗?”我起身凑到对方面前:“我还以为阿泽很喜欢我。”
对方皱眉避开,手上却弹错了一个音。
“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他干脆放弃弹奏,直接瞪向我:“自以为是,满口胡言。”
“哪里就是胡言了?”我笑着眯起眼。
“嘴上无论说着多在意,表现得多深情款款,心里却是一如既往的冷血,这点,能不能请教你怎么做到的?”
骆泽说话向来心直口快,一针见血,其实我还挺喜欢他这一点。
“这些我事先不是都有告知过?”我摊了摊手,无辜的很:“你情我愿,何错之有?”
骆泽拂袖而去。
……
对于我自身,我当然还不至于没有骆泽一个外人看得清,我也很清楚他对我这些看法很大部分都是准确的……这个天赋异禀的书生,看人总是看的挺准。
不管面对何人何事,除非对我而言极其重要甚至影响到我的性命,否则我的心都很难有所触动。说不定我将来真的会对某个人动心,但却不可能因为动心而失去冷静。
我的思绪重新回到大牢走道前方的窄路上,越靠近要去的地方,我的脚步越迟疑。
今天站在赵仁的对立面将对方押解回京时,我其实并没有太过着急或者担忧,其中一大部分是出自我有那个自信——有自信帮赵仁逃回去,同时还不会造成皇兄和太后的嫌隙,另一部分是对自身本性的认知,李明霄从来是冷静的,甚至冷血的,他不会为了一个人有太多不该有的情绪。
可我现在却突然发现,原来焦虑和担忧不是没有,只是被我压在心底某个角落,只等一个爆发的契机。
进到牢中,离赵仁越来越近,甚至只是咫尺之遥时,我突然没了足够的底气。
万一我的自信出了差错怎么办,万一赵仁没了解到我的意图,突然恨上我又怎么办?我做过不少坏事,我以为我从不怕任何一个人恨我,可是现在我怕了。
我站在牢门外,整顿好心神后看了身侧的几人一眼,对方都颇有眼色地埋头退下了。
周边一直有昏黄的油灯亮着,忽明忽暗间,我看见一人靠坐在墙上,侧着脸看着那扇高高的不怎么大的窗口,瞧不清神色,举止却丝毫不见颓态。
方才的动静他不会没听见,但是却没有丝毫反应,让我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态度。
但我向来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就算拿不准对方态度,也是将方才那些不该属于我的情绪统统按捺回去,直接就走上前。
对方身体依旧宛如一尊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好像我的到来对他没有丝毫触动。
我挑了挑眉,不理我?
随后我就大大方方坐到了对方的身侧。
赵仁的侧脸是一如既往的俊美无俦,我跟着沉默地坐着欣赏了半天,对方终于没忍住了,转头瞪了我一眼。
我心里笑了,但是面上也没忘了好生安抚:“阿仁,可是在生我的气?”
对方眼神一闪,神色不变间却好似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再度偏过头去。
我扯了下他的袖子:“看什么呢?那外头一片漆黑的,有我好看?”
光线较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是在踌躇还是一如既往地抿着嘴表示不快,我看了眼牢房另一侧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心中明白皇兄给的待遇果真不错,现在已是寅时,赵仁却似乎丝毫没有要睡的打算,这是在……我心中一动,在等我来?
正想到这里,赵仁的声音忽然静静传来,仿佛没有受到今天的事情丝毫影响:“方才外头还是有几颗星的,你一来就被云遮住了。”
居然还真的耐心回答了我方才那句废话?而且还有点嘲讽意味?
我先前都已经做好了死缠烂打,烦到对方不得不回我话的打算,结果赵仁着突然来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感觉此时无论说什么都使不上力。以前可没出过这种情况。
我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外头,没看到对方口中所谓的星星,只是忽然就想起了曾经似乎有过某个时刻,我们坐在某个地方,也一起这样望着天空吹着晚风来着,当时怀中那人的温度仿佛还依旧能感觉到。
如今对方却始终侧过身,看也不曾看我一眼。分明只有咫尺之遥,今后却要天涯相隔了吗?
我心中冷冷一笑。
我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阿仁。”我唤道。
“……嗯?”不知过了多久,对方才低应了一声,模糊不清的让人怀疑他有没有说话。可他到底是回答了。
我伸手掰过对方的脸,赵仁居然也没反抗,就这么顺从的转过头看向我,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坦率。
还是那么明亮,没有丝毫怨恨和痛苦——没有我想象中的情绪。
我想说不管天上有没有星星,我现在已经看到了。
心中这样想着,我面上却端正了神情,严肃的凝视他的眼睛说道:“我有话同你说。”
赵仁没回答,但眼神不置可否。于是我接着说下去。
“对不起。”
你为了我身陷险境,我第一个却没有考虑到你的安危。对不起。
没有及时剔除对你不利的因素,让你进了这处暗无天日的监牢,被当成穷凶恶极的犯人关押。所以对不起。
害你被属下怀疑挤兑,夹在皇家和神武军间进退两难。所以对不起。
赵仁先是一愣,然后竟皱了皱眉伸手拨开我按在他脸上的手:“你难道不知道,我等你来,不是为了听这句话?”
这是从方才见到他以来,对方说的着调的第一句话。我心有所感,脸上的笑容微微扬起:“我知道,这句话只不过是我自己想说,便说了。”
他方才以为我那一瞬间是要解释今天的事,而且给了足够的耐心准备听我说的话。
这样怎么会是失望厌恶呢?
我也确实说的是真心话,我欠他这样一句。我以为这些事我都能处理好,事实却告诉我,我没有自己先前以为的那么思虑周全。
赵仁似乎也瞧见我不似在插科打诨,神色逐渐缓和下来,见我半天不说话,突然径直问道:“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们?”
“为何不问问你自己?”
我没有丝毫停顿地回问。
赵仁没说话,眼神却好似在告诉我,他相信我不会害他。
我确信我没读错。
他的眼神,向来直白,像是把想说的全写在了里面。
我怔了半瞬,心中涌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何其有幸?
我忽然间无比感念一年前皇兄将我派往江南,才让我得以遇见这个人,这个自从在一起后不管经历什么都一如既往信赖着我的那个人。
分明真要论实力不在我之下,不在任何人之下,分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却总是会在最危难的时刻,信任最受考验的时刻,给我这样一个眼神。
我闭着眼睛笑了会,心中感到无比的轻松,方才的担忧一瞬间变成莫须有,跟着这样一个眼神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们会没事。”我自然也该用坚决的姿态来回应他的这份信任:“你的那些属下再怎么也不过是做些无伤大雅的坏事,这几年未曾发起过叛乱,还不到要论罪的地步,无论太后还是皇兄都无法轻易将他们处死,我会保下他们。所以比起他们,你更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才对。”
赵仁神色有些不以为然,随后问道:“你白天到底为什么?还有那个阿江……”说着眼中闪过一抹不确定:“她是……”
说到这里,赵仁却又想起什么,没等我回答就不客气地一手把我手臂拽起,上上下下瞧了一番:“你这么活蹦乱跳的,倒是怎么看都不是受伤的样子。”
这略显担忧的反应几乎让我忘了之前对方的无声的抗议。
我终于得了对方主动接触,心中感动的同时连忙借坡下驴地将手从他背后揽过,将其揽在了怀中。
好久没闻到这人的味道,如今感觉这么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竟好似多日搁在心中的一颗大石落地了。
赵仁没像以前那么顺从,稍稍挣扎了几下,见我态度坚决,也只好不再动。
“阿仁,你还没回答呢,我同你道歉,你原谅我不?”我低声在对方耳边喃喃。
“你都害我进了牢,还指望我这么快就原谅了你,我也太亏了吧?”赵仁被强制性的窝在我怀里,头干脆便抵在我肩上,语气郁闷。
我略松手臂,换了个更舒服的抱姿:“真是太久没见到阿仁,可想死我了……”见对方面色不善,我连忙又接道:“没事没事,不原谅就不原谅,等出了这里,为夫再好好向你赔罪,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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