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玉无地自容到了极点,恨不能立刻昏过去。
这时门外响起惜香的声音:“庄主……”
殷青玉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此情此景十分不堪,大白天的与兄弟行\房,连床帐都没放下……仅隔了区区一扇门的人声仿佛一个惊天炸雷,让他煞白了脸,一声轻呼就要脱口而出。
殷凤翔猛地堵上他嘴唇,把那声惊呼堵截在了他口中。
听见惜香接着道:“……夫人有请庄主,说来了贵客。”
重重地吻了一阵,殷凤翔才淡然应道:“转告夫人,忙完了我自当过去。不必再来回禀。”
惜香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应道:“是。”
送走了客人,殷夫人不禁在厅上埋怨:“苏夫人难得带苏小姐过来,你却让她们等了你半日。”
殷凤翔笑道:“娘也知道,庄里事务众多,我哪日闲得下来?再说,溪花山庄的夫人小姐是女眷,此行本来就是拜访娘亲,就算我不来,也不为失礼。”
殷夫人气得好笑:“你装什么糊涂?明知道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半天没见人,要不是为娘周全着,苏夫人只怕就要不悦了。你没见方才你来了,苏小姐那张小脸光彩焕发的样子?她对你的心意,就是个木头人也看得出来。你俩及早完婚,为娘的心也就定了。”
凤翔虽露面迟了,应对苏氏母女却文雅有礼,大方得体,让未来亲家母很是喜欢。殷夫人不禁愈发动了尽早办事的念头。
一念及此她又想到一事,不快道:“凤翔,你还要在那鬼地方住多久?你是一庄之主,与人共住在小小院落,可与身份不配啊。”
殷凤翔道:“我既在广华大师面前应允,就得言而有信,总不好叫人说我假仁假义、只是做个样子吧?”
殷夫人一时语塞,只得道:“不管怎么说,你成了亲就搬入振风居,这总没错?”
殷凤翔道:“这个自然。”
☆、执迷
有时殷青玉也在想,殷凤翔怎么会那些乱七八糟的房中事,他又没娶妻,却从哪里学来?年少时庄主夫人管教严,成年后他又自矜身份,未见涉足花街柳巷。难道……到了此处,便每每懒得深想下去,既已知道他表里不一,枉称正人君子,这件事又有什么好奇怪?
晚饭时,殷凤翔看看桌上的菜,菜色早已由清淡换为了丰盛。他对殷青玉道:“近来气色见好,那些药还是有点用。”
殷青玉平时不答话,这次却回道:“都是庄主的功劳。”
听出他反讽的意味,殷凤翔微微笑了:“大哥这样说,是夸我了。可惜过不多久,我就要和苏姑娘成婚,到时就无人再陪大哥了。”
殷青玉依旧低头吃饭。
“你是不是很高兴?”殷凤翔问。
殷青玉没有回答。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纵然他现在就离开,统观前事,又哪点高兴得起来?如果那次他给自己的真是□□,也许还能高兴些。
静默的一顿饭吃完,殷凤翔照旧看账,殷青玉则来到窗前。月光清如水,窗纸上梅影横斜,十分幽静清丽。
他不觉在窗前的小桌上铺开白纸,拿起笔。多日不曾作画,此时心中一动,想把这幅梅窗之景摹下来。
第一笔画下,感到手生了。是啊,太久没动笔了,记得上一回作画还是菊花满园的时候,那时,天气晴朗,心情愉快,还在和人说说笑笑……和谁呢?
对了,是阿飞。就是阿飞。他总是那么好脾气,脸上总是带着爽朗的笑容,他笑起来那么俊秀温暖,宛如四五月的晴风;他的眼睛漆黑温柔,明亮而专注,时常那么看着自己……他的嘴微微上翘,就是一派亲切和气的模样,让人心里舒服极了……
阿飞他从不会议论自己的凄凉身世,不会轻视自己的平庸无能,也不会厌烦自己的木讷无趣,他……还会一再地宽容自己……
如果上天给过自己幸运,那就是今生能遇到他吧。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身边带起一阵风,铺在桌上的画纸被一只手猛地抓去。
殷青玉愕然地抬眼,却看到殷凤翔沉得可怕的脸。“你画的是什么?”他一字一句地问。哪怕不去看,光是听语气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滔天怒气。
画的什么?殷青玉下意识地看向纸上,一看之下也呆住了——那上头,不是梅花,不是月,竟是程飞的脸!
满含情意的画笔,使得这张脸尤为生动,温柔的眼睛和嘴角的笑意仿佛活了,令人深受震撼。
自己竟然画的是……
他一时间惊呆了。
“你……” 殷凤翔头一次说话出现打结,铁青着脸,狠狠盯着他,“……你还真是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来不及细细咀嚼这个词,殷青玉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想把画拿回来。
见他如此,殷凤翔似乎更怒,猛地将薄薄的画纸抓皱在手里,并随即撕成碎片。
哗啦的声响出奇地刺耳,看到纸上程飞的面容被扯碎,殷青玉心里瞬间一阵刺痛,急忙去捡地上散落的纸片,激动地脱口道:“你凭什么撕我的画?我画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他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殷凤翔强行把他拉起来,不许他捡,“你当他喜欢你么?你送他的画,他一转手就送给了凌微微!”
殷青玉顿时愣住了。是啊……自己的确是送过,画的一幅紫绣球,他……他原来送给凌姑娘了吗?
“凌大小姐聪明美貌家世又好,谁不想娶她进门,娶了她就是名利两得,财色双收,你以为程飞是个傻子?程老爷子不知多喜欢凌微微,恨不得张口就叫儿媳妇,你以为程飞会为了你,违抗父命放弃前程?”
被这样说破,殷青玉整张脸都涨红了。是啊……这些话句句在理,说得一点没错……看看自己,一个各处都平庸之极的人,还是个男子,怎么可能及得上凌姑娘万分之一,若妄图跟人家作比较,那不是笑死天下人的笑话!
就算他曾经说过喜欢自己,那也只是一时冲动吧,也许,同情的缘故更多些……等到清醒过来,要面对娶妻生子的时候,他说不定还要惭愧悔恨曾经和自己的这一段孽情……
殷青玉重新蹲下身,继续捡地上的纸片,用尽量冷淡的声音回答:“他是否要娶凌姑娘,跟我没有关系……既然,送给了他,他高兴给谁都可以……”他表情平静,声音却在发着颤,捡着碎纸的手也在不住颤抖,虽然捡的速度很快,但纸片捡起来又落下去。
“没关系你还画他!他那张脸把你迷惑了么?” 殷凤翔抓住他的手腕,“他和凌微微出双入对的时候,何曾想起你!”
“那又怎么样,我画我的……不用你管……”殷青玉目光恍惚,仿佛在自言自语,捡的速度更快了。
“放下!”殷凤翔强行掰开他的手,把纸片抖落下来,又往地上的碎纸片狠狠踩了一脚,碾压几下。这下是彻底无法复原了。
殷青玉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纸,忽然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高烧
后半夜殷青玉就发起了高烧,烧得不省人事,清露园所有人通宵未眠,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上下奔走,几碗汤药灌下去,还是没见起色。
弄出这么大动静,连殷夫人也来探问,却被殷凤翔拦下,说怕病气冲了母亲。殷夫人蹙眉道:“凤翔,到底怎么回事?他有吃有喝又足不出户的,这病蹊跷。”
“时气寒冷,一时着了凉也不奇怪。娘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处置。”
“我是不想久留,你呢?你也应该避一避。病得这么急,若是把你也……”
“知道娘为我好。”殷凤翔笑了笑,“这点小事还用不着担心。记得当初搬进来就是为了照顾兄长,若是此时搬走,可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殷夫人无奈,只得说了句“你自己留意”便转身去了,心中恨恨地怪上了广华这个秃驴:要不是当初他发什么庄主阳气最盛的妖言,会累得凤翔为了仁义不得不住进这个不祥的小院子、跟那个不祥的私生子同住吗?哼,护云寺的香火,这几年是别想了!
殷凤翔转回屋中,殷青玉仍在昏迷。这时天已大亮,小双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下:“庄主,先用早饭?”
殷凤翔正要答话,忽见殷青玉微微张启嘴唇,似乎干渴,于是吩咐:“水!”
小双连忙倒水,惊喜道:“公子是要醒了吗?”
喂了一点水,殷青玉似乎好过了一点,眉间微微舒展,听见婢女轻声呼唤却又皱起了眉,模模糊糊地开了口:“……我没有……为什么非要……”他神色困扰挣扎,仿佛在反驳着什么。
殷凤翔见状,道:“你们出去。”
惜香和小双不敢迟疑,慌忙退去。
殷凤翔坐在床沿,注视着他,缓声道:“你——没有什么?”
殷青玉神智有一丝清醒,却仍陷在那团迷雾里,听见问话,虚弱地答道:“我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什么?”
“没有想过……依靠他们……”殷青玉声音轻微,却很坚定,“不依靠他们……他们……我不想和他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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