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归掩在袖中的右手已经并起两指,腰上却突然多出一只手将他拉了回去。毒蛇已经到了近前,卓不归扣住杨意要甩出袖子的左手,同时右手扬起划出一道气劲,飞在空中的毒蛇被斩成两段。杨意搂着卓不归往侧边后退两步避开,蛇尸落在方才二位的位置,洒在地上的蛇血发出滋滋的响声。
杨意皱眉看着地上的黑烟,微微低头在卓不归耳边道:“这蛇果然剧毒无比,卓兄方才鲁莽了。已经到了这里,卓兄何必心急?”
卓不归瞟了一眼被蛇血腐蚀的地面,却是冷淡道:“蛇血有毒,我只是想要证实,不至于找死。杨盟主能放开我了吗?”
杨意扣在卓不归腰上的手颇有些流连,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嘴上犹念念不舍道:“楚腰在握,美人在怀,如此美梦一般的情形,可惜太短。”
卓不归甩袖哼一声道:“杨盟主天还没黑便开始做梦,就别怨天还没亮梦就醒了。”打断了杨意的联翩浮想,俯身去看地上的黄线。
地上的黄线十分显眼,足有三指宽,应该就是作提醒之用。卓不归试着将手伸出去,又收回,如是一两次,便明白黄线的距离应该是早就计算好的,一旦进入线外,蛇窟内的毒蛇就会立刻察觉到有人入侵,从而发动攻击。
杨意也蹲了下来,从怀里掏出慕风之前送的药瓶揭开了塞子:“这黄线应该是用这种药膏涂成的,同样是黄色,味道也差不多。”杨意比着看了看,还俯身凑近闻了一闻,是一股很特别的香味,隐隐约约带着微毫的甜。
卓不归看向甬道深处的暗色道:“杨盟主,借你宝剑一用。”
杨意道:“卓兄所需,莫说借,送也是可以的。”说着摘下腰间缠着的软剑,挥手一抖便成利器,随后递给卓不归。他这软剑乃是他随身兵器,韧可做束腰之用,实则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在当今武林兵器谱上也是赫赫有名。
卓不归不接茬,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巾盖在剑尖上。他在剑上施了巧劲,让方巾不被斩破,然后慢慢将剑向蛇窟方向递了出去。
石柱上已经爬上了新的毒蛇,它在上面盘旋移动,并没有看向卓不归。卓不归递出宝剑后停顿了半晌,而后内力一震,挽了个剑花将方巾削做几块,剑气所及,布屑如暗器般飞射出去。宝剑沉吟,伴轻微破空声,布屑飞过石柱上方,新占据的毒蛇立即一动,追着布屑而去,仿佛追逐绝世美味。
卓不归神色一凛,伸手向杨意道:“把药瓶给我。”
杨意将药瓶放在卓不归手中,还附上一张蓝色手帕。手帕很旧了,但干净整洁,绣样也都磨损了,却仍能看清上头的七色梅花。
卓不归怔了一下,来不及说什么就听杨意道:“哎,不好意思啊卓兄,拿错了,还是用这玉佩节约点药膏。”说着把手帕拿回去揣进怀里,换成块玉佩放进卓不归手里,一面还道,“这还是我上回回平原庄的时候拣的,样式不错,想着逢年过节还能送人什么的,如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卓不归翻手握住药瓶和玉佩,顿了一下,把玉佩还给杨意:“穷成那样还逞什么能。”褪下拇指上的扳指抹上药膏,依法炮制,那些毒蛇听到动静又是一阵骚动,但明显能看到扑向碎玉的毒蛇在距离碎玉一定的距离突然改变方向,放弃追逐反而朝着蛇窟投了下去。
卓不归收回宝剑还给杨意道:“如此来看,这些蛇对人的味道感应最快。你我只是站出去一些就会被发现,沾了味道的方巾却是要近了才会被发现。这药膏确实能避蛇,清衣教的护法倒是没有作假。”
杨意接下剑,却是道:“看起来确实如此,但还得再试上一试。”说着掏出一只瓶子和一条藏青色手帕。杨意将瓶子里的药丸倒出来另外收了,把瓶身抹上药膏,再用手帕包起来,这才将瓶子抛了出去,刚刚好落在第一根石柱上。
瓶子刚落地,柱子上的毒蛇便游了上去,将瓶子团团圈住。蛇身越勒越紧,然后蓦地又松开,飞快地梭下柱子去了。瓶子被甩了出去,落下蛇窟,不知下头又是如何光景。
杨意笑起来道:“我倒是明白要怎么通过这蛇窟了,卓兄想的是否与我一样?”
卓不归看得出杨意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仍实事求是道:“毒蛇畏惧这药性,但药力似乎距离很浅,被遮蔽就会减了功效。如此只好除去衣物,将药膏涂遍全身,方能避开毒蛇。”
杨意挑眉笑道:“卓兄所言甚是。可将随身之物打成包裹负在背上,以你我功力,迅速过去就是了。不过脚底板可得多抹点,万一踩几下踩没了可就不美了。”
卓不归点头。二人相对站了半晌,忽然有些尴尬。
杨意咳嗽一声道:“说起来,石门是声音控制的吧,如果有人监视就有些不美了。”
卓不归皱眉道:“若是清衣教的人有这癖好,也是无可奈何。好在我身形还不错吧。”
听他这么一说,杨意眼神飘忽道:“卓兄,我们还是得快些,以防有变。”说罢一反常态地背过身去,然后才开始解除衣物。
卓不归嘴角微微一挑,暗道你脸皮比城墙还厚竟也有被老鼠挖出洞的地方。同样背过了身去,自将衣物除去。待整理好衣物,已经听不到杨意的动静,略微迟疑,还是转过身来,见杨意竟是在等着他似的,直直对着他。
☆、忆旧时
卓不归发现杨意明明在偷看,见自己转身,又欲盖弥彰地撇开了眼。不过,突然面对□□坦荡荡的杨意,卓不归也一时难以维持日常的冷清表情,于是也作不经意地撇开眼去道:“杨盟主先涂药吧。”
杨意道:“毒蛇剧毒无比,须得全身都抹好药膏才行,否则一处沾上了毒液,恐怕得要了性命。虽说你我都手长,但总有够不太着的地方,须得相互帮着涂抹,才不会有遗漏。”杨意说得正经诚恳,卓不归无法拒绝。
卓不归于是道:“你转过去,我先给你背上涂了。”
杨意笑了笑,将药瓶递给卓不归,依言转过身去,大方随意地站好。
卓不归也不耽搁,倒了药膏在手心,从杨意后颈开始涂抹。卓不归涂得很认真,速度也快,将药膏均匀地在杨意皮肤上抹开,没有漏过任何地方。待背上都涂好了,卓不归停了下来,垂下眼看向地面,余光仍能瞧见杨意的脚踝。
感觉卓不归许久不动,杨意道:“劳烦卓兄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卓兄也先涂上吧,待会儿再帮卓兄把背后补上。”
卓不归应了声“嗯”,倒了些药膏在手上,把瓶子递还给杨意,然后侧过身去开始涂抹手臂。
杨意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安静,一面涂药一面道:“没想到总角之后,竟是在这般情形再与卓兄坦诚相对。”杨意有些感慨,卓不归不接话,他便接着道,“卓兄或许不知,幼时我总以为你我竹马之交亲如兄弟,长大必效贤齐,大被同眠,灼艾分痛。每每听外出归来的师兄弟讲些江湖故事,便会想象我二人往后携手闯荡江湖的酣畅淋漓,又或是秉烛夜谈的句句投机,总之满脑都是兄弟联手义薄云天,祸福同享生死与共,把往后的自己想得比酒楼先生讲的话本还要豪气干云。”杨意说着不由失笑。
小娃娃时候脑子里想得特别多,但再多的花样也就是长大要做大英雄。
听着杨意怀念的笑声,卓不归没有接话,过了许久,久到杨意觉得自说自话有些无趣,讪讪地收了声,卓不归才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不是你每次闯完祸就带上我的理由。”
杨意哑然失笑道:“卓兄还是这般,平时就默着不说话,开口必是嫌我讨厌。让我不禁想起卓兄还是个白面娃娃的时候,夏天天热我下池塘游水,你从不与我一道疯,总是板着脸坐在树根儿下不说话。怎么逗你都不开口,只有父亲来抓我的时候才往水里扔石头。有一次我从水里潜过去想吓吓你,刚要钻出水就被石头砸到,起了包不说,当场被父亲抓住丢进书房抄家训,抄了整整十遍。结果那一天就没再见到卓兄。”忆及少时,杨意颇多感慨,口气有些落寞,尤其最后一句,不知是在埋怨父亲的毫不留情,还是遗憾少了和小伙伴的相处。
卓不归涂药的手顿了一顿,又是长久的沉默。久得让杨意以为他不会再说话,却听他用有些清冷的声音道:“你被杨庄主带走后,师父知道你头上的包是我砸的,让我在屋里扎一夜马步。子时的时候杨云过来送吃的,放在窗台上,师父就坐在对面,到早上馊了我也没敢去拿。”那天晚上,师父也没吃东西,平原庄主杨淮和卓灵师伯都来过,全部被师父挡在门外,不让进也不答话。师伯拂袖离去之后,卓不归看到一直闭目而坐的师父睁开了眼,望着门口许久都没有眨眼。
杨意苦笑道:“卓兄是不是觉得我闯了祸不光害得你挨罚,还不去看你一眼很没义气?其实鸡腿是娘亲给我留的晚饭里的。傍晚的时候托了云弟去看你,等他回来又让他帮我抄完剩下两遍家训,这才能有空闲在后半夜往窗台底下蹲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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