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前出现一条明显道路,枯草被整齐地压向两边,绝非野兽踩踏所致。除了在此占山为王的清衣教,应该再无人有这闲情来做这些标记。
卓不归也看到了那些被折断的荒草,看了一眼杨意道:“杨盟主以为如何?”
杨意又看了看那已经被开辟出来的路,竟有些欢快道:“有现成的路可走,总比披荆斩棘要强。对方既已开门见山,我们何不恭敬从命?也省了到处去绕弯路。”
卓不归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或许你是对的。”于是吩咐影卫顺着折草的路走。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发现上了当。
这荒草中开辟出的道路虽然一直向前,却在意想不到的几个拐弯后并没有前进多少。虽不至于原地绕圈,但远比不上之前影卫开路的速度。
卓不归下令停下,看着远方的一处山峦,目光幽深。沉默了许久,卓不归缓缓道:“杨意,此刻你还觉得沿着这路走,能去到清衣教吗?”
杨意看着卓不归有些晦涩难定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卓兄已有答案,何必问我。你我本就有求于人,受些刁难也在情理之中。”
卓不归闻言却是冷了几分道:“料到是一回事,真正遇上是一回事。如这般似猴一样被戏耍,莫说本座,便是杨盟主也不曾受过这窝囊气吧。”
杨意却是摇了摇头道:“卓兄高抬了。我原本不过一乞儿,所见所受,辛苦良多,这小小捉弄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杨意似在劝慰卓不归,卓不归冷哼一声并不言语。杨意突然又笑了道:“不过卓兄说的也没错,自我入平原庄之后,确实不再受过这种鸟气。虽说这点委屈与我曾经的经历比起来不算什么,但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虽比不得卓兄六阳宫主的风光,好歹也做了几年武林盟主,人前人后耀武扬威惯了,这猛地一吃瘪,还真有些光火。不如别再管什么先礼后兵,我与卓兄直接杀上清衣教去,看他清衣教又能奈我何!”杨意说得十分认真,还带点跃跃欲试的表情,看得候着待命的王一忍不住额头直跳。
说得倒是豪气,且不说以这一队晓行夜宿的影卫能否敌得过以逸待劳的清衣教,现在连清衣教在哪个山头都不知道,有那么多人杀上去也没地方杀啊。也只有这武林盟主敢这么挤兑六阳宫主,换个人早让自家宫主不知道丢哪儿去了。王一一脸平静地在心头想着。
果然,卓不归虽然没有直接把杨意踹出去,也是冷嘲道:“杨盟主若能找到捷径,六阳宫便可攻上清衣教。”
杨意依旧摇头道:“卓兄还要挖苦我?若我真知道去清衣教的路,早早就领着卓兄杀上去了,方才又怎会上了他的当。该不是卓兄怀疑我是故意走错路,想要加害于你——原来卓兄仍旧不相信我?”杨意失落不已地看着卓不归,满目委屈地控诉卓不归的不信任。
卓不归不愿理会杨意的表演,吩咐王一道:“继续沿着痕迹走,本座倒要看看清衣教到底敢将我等戏耍到何时。”待踏上清衣教之地,便是天罗地网,又岂能困住他卓不归?!
王一领命指示影卫继续前进。
杨意笑了笑,依旧优哉游哉地走在卓不归身旁:“我原本以为以卓兄刚直,或许会半路上打道回府再派人攻山。不想卓兄受此折辱挑衅亦能从容对待,实在令人欣慰。父亲曾言卓兄秉直,长居山中自能达到武学巅峰,但刚极易折,若遇变故或许会有些遗憾。如今看来,是父亲多虑了。”
卓不归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脚下却明显顿了一顿。又走出了一段,卓不归忽然嗤笑一声道:“原来杨盟主一直当卓某是井底之蛙。本座便是终日呆在深山老林之中,也有六阳宫藏书万卷可窥世界,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岂会不懂。杨庄主确实过虑了。”
杨意不在意卓不归的嘲弄,只是道:“卓兄说得是。人生在世总会有些不得意的时候,为求事成受些困苦在所难免。至于事成之后,风光在手,小小差错瑕不掩瑜,便也无伤大雅了。”
卓不归微微侧头瞥了杨意一眼道:“正合我意。”
杨意得意地笑了道:“如君所愿。”
二人打哑谜地商定,加快速度朝着清衣教赶去。
沿着清衣教留下的痕迹又走了两天,翻过四五个山头,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在朵依山深处某座山峰的半腰,竟有一片宽阔的药田。山中还只是初春,除了常绿的树木,其他草木才刚刚发芽,药田中却已是姹紫嫣红,花开得如火如荼。药草长势茂盛,几乎都有半人高,大片大片的,将土地整个都覆盖住了。药田中央有几间竹屋,与大祭司的屋子相似,都是苗疆的建筑格局。
清衣教故意设下迷阵虽然没有什么机关陷阱,却实实在在把卓杨二人耍了一回。看到整齐的药田时,卓不归知道距离清衣教已经不远了。
杨意看了看开着许多花的药田,向卓不归道:“卓兄,我等未经主人允许还是不要靠近了吧。这些花开得虽美,说不定有会要人命的,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卓不归道:“本座一人前往便可。”
杨意吃惊道:“卓兄这是要做什么?不是我怕事,只是清衣教确实邪乎,若还没找到解蛊之法又中了什么古怪的毒,那就更难办了。”
卓不归却是道:“杨盟主说得对。我既已身中蛊毒,尚不知能否解蛊,也就不怕什么奇毒了。”说罢往药田间的小路走去。
杨意看着卓不归执拗的模样,有些无奈,还是跟了上去。
只是一行人还没走到竹屋,花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开始只是一小点,慢慢的,越聚越大,听得人心中发毛。
卓不归停住了脚步,仔细倾听声音的方向。四周传来的全是那种声音,高大的药草也摇动起来,卓不归心中顿感不妙。
“走!”卓不归与杨意同时发声,双双腾身拔地而起,朝竹屋掠去。六阳宫的影卫都是身经百战,闻声跟随跃起,同样飞快朝着竹屋奔去。他们方才落脚的之处,已经被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东西铺满。那些东西到了几人原来所在之后没有发现目标,稍有停顿,很快又朝着卓不归等人方向追来。
田间的小路已被对面涌来的东西占满根本无法落脚,来不及计较田里的是不是毒草,卓不归等人当即从那些绚丽得诡异的花朵上借力,匆忙落在竹屋屋顶上。
回身看去,前一刻还烂漫缭乱的药田已经覆盖上了一层新的颜色,弥漫出令人心惊胆寒的气息。
☆、百毒田
卓不归等人在屋顶上站定,药田中那些古怪的东西也穷追不舍地朝着竹屋飞速爬来。但当他们靠近竹屋的空地时,却突兀地停住了——并不是它们真的停止了追逐,而是被什么东西挡在了空地之外。
空地的边缘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那些东西在接触到边沿后,便开始在原地打转,没有再突破到更里面去。而其他远处的东西则依旧在向竹屋缩拢,直到全部挤在了一起。它们爬过自己的同类到达空地外沿,然后同样被挡住,不断反复,却无一能越雷池一步。
看着底下挤得密密麻麻的东西,一向冷静自持的六阳宫主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竟下意识地撇开眼看向杨意。
杨意也没好到哪儿去。放眼看去,全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虫子,把整个药田铺上一层又一层。数不清的虫子汇成了海,如此惊悚的景象,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武林盟主也有点眼睛发晕:“卓兄,那玩意儿……是蜘蛛?”
卓不归又看了眼底下几乎没有间隙挤在一起的东西,然后继续转回眼看着杨意道:“应该是。还没到清衣教就送上这么份大礼,本座是该感谢你们好心留下这座竹屋吗?”卓不归后一句问话暗含内力,听起来声音不大,却远远传了开去,在山间都有了回声。
在卓不归喊出问话之后,杨意十分谨慎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然而除了数不尽的蜘蛛还在试图进入竹屋空地却又不知为何无法进入,并没有其他变化。
杨意与卓不归对视一眼,按兵不动。
卓不归不由猜想或许这里真的只是清衣教一处用来种药养虫的普通地盘,因为这些药草和毒虫无需人看守,所以才没有派驻人手。若真是如此,恐怕自己和杨意将成为史上首二被饿死的六阳宫主和武林盟主。不过,显然清衣教早就清楚自己一行人进了朵依山,且知晓己方的来历和目的,这里的恐吓,不过是另一次敌暗我明的较量而已。
那么既然已经被看穿,不如更加恣意些?卓不归在心中计较着得失,影卫依旧将他与杨意护在当中。
“卓兄,这数不清的蜘蛛若久不散去,我们需得想其他办法了。”卓不归的喊话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杨意也不禁皱了眉头。
卓不归点头沉声道:“如此宽广的药田,就算到处是奇毒,总也需要人看守。需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若清衣教如此大意,我也用不着来这一趟了。”
杨意道:“我与卓兄所见相同,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怎样才算是看够笑话。我还是希望他心肠好一点,多怀慈悲一点。被这么多恶心的蜘蛛觊觎,可不是什么享受的事。万一这屋子要是突然失灵挡不住它们了——”杨意说着顿了一顿,大概是想象了一下被成千上万蜘蛛吞噬的情景,面色有些难看,“我想过自己的各种死法,可也没想过被虫子活活咬来吃了,那种感觉应该不会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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