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摸了摸孟时清泛青的下巴,笑道:“怕什么?怕你跑了然后丢下我一个人吗?”
孟时清也被他逗笑了,“就怕遇到危险让你跑你还不肯跑。”
景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孟时清,像是要看到他心里去。这人啊,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完全能想象到丞相拿到孟时清给他的名单之后会做出什么,昨夜京城必然暗流涌动,而孟时清一直在宫中陪着他,对这事只字不提。
虽然这么想很矫情,但景和似乎一直都在蒙受他的照顾。
孟时清没多久就清醒过来,梳洗之后走到窗边将窗推开,太阳已经高悬空中,冷寂了一宿的皇城被日光感染得渐渐热闹起来,似乎在某个地方发生着不同寻常的事情。
孟时清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朝外看,景和就坐在圆桌前打量他。从前觉得孟时清无时不刻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然而不知不觉间这双眼看向他时总是带着笑意,宠溺且温柔。
他就这么面无表情看着窗外,景和看得险些又犯困的时候他终于有反应了。
“时辰差不多了。”孟时清从窗边走回景和身边,伸手摸了摸景和的脑袋说道:“小景,我们准备出去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
“六王爷。”来者是季曾谙。
“丞相请进。”
季曾谙看上去一副整夜没有休息,本就染白的双鬓似乎又白了一些,行动也有些迟缓,但是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中丝毫不见疲惫之色,甚至较往日更有神了。
“托王爷的福,事情都办妥了。”季曾谙开门见山就交代了他一晚上“勤于政务”的结果,孟时清看着有些惊讶,赞道:“丞相仅凭一晚就把事情都办妥了,本王万分敬佩。”
季曾谙瞧了一眼孟时清,像是在推敲他这句话是讽刺还是赞美。他说道:“不敢当,大事能成多亏王爷的鼎力相助。”
景和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心里揣测季曾谙今日前来的意图,磨叽半日也不见他要放人的意图,遂在桌底下戳了戳孟时清的腿,孟时清余光扫了一眼就知道景和心里在想什么。
“既然事情已成,丞相今日是亲自前来送本王和小景离开的?”
季曾谙的目光落到景和身上,景和顿时紧张起来,自从孟时清上次告诉他季曾谙已经知道他是他的孩子以后,现在再见到丞相就觉得周身不自在。
季曾谙看了一会儿把目光移回孟时清身上,然后点了点头。
孟时清当即带着景和起身走人,刚走到门口就有侍卫前来。
“禀丞相,属下已派人查到太后等人的行踪。”
孟时清的脚停住了,他回头看向季曾谙。
季曾谙也看了他一眼,抬手道:“你继续说。”
“属下已派人将太后等人包围,就在属下前来复命时那处传来消息说…说…太后自缢了。”
季曾谙全然没料到收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消息,震惊大过喜悦,针锋相对的宿敌在大势已去之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给太后设想的诸多下场都不及自缢这一种更让人惊讶。
孟时清听到这消息只短短愣神一下,而后拉着景和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清?你没事吧?”景和觉得孟时清的手心里都是冷汗,担心孟时清因为太后自缢一事劳心伤神。
他们俩到底是一块儿长大的,太后又给了孟时清一个看似无比强大且坚实的靠山。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孟时清多少会对太后有点感情。
孟时清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景和认真地问道:“若说太后的下场在我算计之中,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无情?”
景和觉得他问得很窝心,抬头亲了亲他的嘴角,轻声说道:“怎么会呢,你是这个世上最温柔最深情的男人。”
孟时清顺势便捧着景和的脑袋亲了下来,舌头灵活而蛮横地撬开景和的嘴巴然后与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他亲得霸道热烈,景和靠在他身上被撩得双腿发软。亲了好一会儿景和觉得脖子有些酸,朝后仰了一下,孟时清连忙拿手托着他的脑袋好让他舒服一些。
他细细地吮着景和的唇瓣,念了一声“宝贝”。
景和跟着他的低唤应了一声,同时被他挑/逗得浑身上下尽数软成一滩春水,只剩一个地方是硬的。
这吻亲得漫长而缠绵,结束以后景和迷迷瞪瞪跟着孟时清朝宫外走。
☆、尘埃定
景和带着孟时清先去找绿釉和湛儿,绿釉常带着仙客馆的姑娘去京郊玩耍,后来干脆在那处买了一所小宅子,景和估摸着仙客馆里没人绿釉应该就在那里了。
果不其然,景和与孟时清到时绿釉正在喂湛儿吃饭,见到门口有动静,绿釉先是一惊,看到是景和与孟时清顿时释然,连忙放下碗筷奔到景和面前抓着他的手问:“小盒子你没事吧?”
景和点头答道:“我没事。”说着他还看了一眼孟时清,孟时清也回给他一个充满笑意的眼神。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绿釉甚通人情世故,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孟时清和景和之间的猫腻,也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种关系。
孟时清看上去倒有些拘谨,他说:“湛儿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湛儿乖乖巧巧地站在他身侧,抬头看着孟时清说话。
“哪儿的话。”绿釉摆了摆手,全然不觉得湛儿是个麻烦,“小盒子这个年龄成天调皮捣蛋尽给我添麻烦,哪像湛儿这么乖,湛儿说是吗?”
湛儿听得咯咯直笑,景和听绿釉又要抖出那些成年旧事,忙阻止道:“娘!”
绿釉又说:“更何况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何来麻烦一说。”
这句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景和顿时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两颊烫得绯红,绿釉赶紧打趣儿:“这怎么还害羞上了。”
景和抹了把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这是被热的。”
孟时清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偷偷握上他的手,十分赞同绿釉的话,再自然不过地喊了一句:“岳母大人。”
景和整个人简直要炸了,这唱得是哪出啊???
景和将近日发生的事和绿釉大概说了一下,绿釉当即决定歇馆几日盯在景和身边就怕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孟时清干脆把人都接到王府上来,人在他的保护圈内日日夜夜看着总比在外头担惊受怕好。这样看上去一家四口十分温馨融洽。
考虑着如今大局将定,只是太后仍有些旧部不愿屈从丞相安排,太后一倒那些人如同被砍足的蜈蚣,命不久矣,怕就怕亡前的蜈蚣还想着再咬一口他人,丞相担心那些旧部在暗中做小动作,于是向孟时清提出一个请求。
景和听到这个请求气不打一处来,嘴里骂着丞相“恩将仇报”,孟时清看他在那里急得上蹿下跳,连忙拉着他坐下,给他灌了满满一杯凉茶,“消消气消消气,乖,别气坏了身子。”
“不行!你不能去当这个诱饵!当初你把那个名册交给丞相,那些人早对你恨之入骨,你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孟时清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此举若是成了,能保你我一世无忧。”
“人都回不来了还要什么无忧?我和谁无忧去?”景和听孟时清这么说,气得涨红了脸怒骂:“这次是拿你当诱饵引出那些人,下一次呢?丞相真是得寸进尺了,疏朗还没当皇帝他就这么轻视你的性命!”
景和越想越不对,干脆跨坐到孟时清身上撒娇道:“时清,能不去吗?太危险了…”
孟时清坚定地摇摇头,景和失望地耷拉着脑袋。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一时间室内寂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我会没事的,小景。”孟时清安抚性地拍了拍景和的背,低声安慰道。
景和头靠在他肩上没说话,好久才听他闷闷地说:“我又何尝不知道丞相将你视为眼中钉…”
孟时清极轻极轻地低叹一声:“小景,此番我将自己的命交给你了,你要保护好我。”
景和心中一动,猛地抬起头看向孟时清。
孟时清捧着他的脸说:“丞相想借着这个机会斩草除根,那我们就告诉他,这事之后天下再无六王爷,至于六王爷到底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景和琢磨这句话老半天仍不解其意,问道:“什么意思?”
孟时清看他满脸费解还努力思考的样子甚是可爱,耐心解释道:“丞相最忌惮我的存在对九弟造成的威胁,他在乎的是王爷这个名头,而不是我这个人。”说完还宠溺地刮了一下景和的鼻子。
景和似懂非懂点点头,无论孟时清要怎么安排这件事,他只管像从前孟时清保护他那样,拼命护他周全就好。
无论政权怎么更迭,皇家的颜面始终是一等一的大事,太后自缢之事传出去难听,丞相为她安排了一个病逝的名头,丧葬之事全权交给孟时清操办,等丧礼一过便让孟疏朗登基。
此番孟时清进宫没有带着景和,临行前景和把一枚护身符塞到孟时清衣袖中,仔仔细细叮嘱他千万小心,目光也像黏在他身上似的,马车行了老远景和还翘首看着。等到看不见远处那个小黑点,景和按照计划立马动身去找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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