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是来和你说这事的。”孟时清走到景和身边坐下,自然地拿起景和用过的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唇舌,“每逢春种秋收宫中都要祭祀蚕神,过五日适逢吉日,便将祭祀大典定在那天了。”
“嗯?我要随同你一块儿去吗?”
孟时清点头称是,又言:“九弟回来数月,虽已见过百官却始终没有公诸天下,太后决定在祭祀蚕神当天顺便举行典礼正式迎接他回来。”
这五日孟时清忙于祭祀蚕神之事,一天到晚府上都见不到人。景和优哉游哉随着孟时清请来的剑术师傅学起剑来,虽然不及孟时清底子扎实,招式狠辣老道,然而真学习来也是有模有样,步步到位。
第五日一大早,景和便被侍女从被窝中叫醒,穿衣洗漱。重重叠衣繁复冗杂,玄色衣衫衬得景和愈发唇红齿白,小丫鬟俏生生地笑称景和好一位纨绔的公子哥儿。待景和转去王府门口,见到孟时清着一身官袍,登时觉得这天下没有比官袍更适合孟时清的了。
孟时清一束深色高冠将乌发尽数收拢起来,穿着一身墨蓝官服,袖扣领口修满细小精巧的祥云,骑在枣红大马上,容姿焕发英伟不凡。他看见景和出来了,指着身后一匹幼驹问道:“忘了问你,可会骑马?”
景和看他意气风发不愿落于人后,扬高了声音回答道:“哪个男儿郎不会?你莫小瞧了我。”说罢便抬腿上马,□□之马虽是幼驹,脚力却惊人的好。
孟时清御马行在前头,身后是景和以及一众随侍。在京城的街巷中御马缓行,留下一串剔剔挞挞的马蹄声。景和坐在马上一片视野开阔,心胸也随之畅达起来,大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感。
待一行人到了北郊,太后尚未到,文武百官及其亲眷都已经候着了。孟时清和景和先后下马,下人将马儿牵走。景和前脚刚在地上站稳,后脚便见到一个粉雕玉砌的小人儿扑向了孟时清。
“爹爹——”
景和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孩儿一个猛子扎入孟时清怀中糯糯地直喊着“爹爹”。孟时清将人抱起,理了理他微乱的发丝,扬着温柔的笑意:“湛儿来多久了?想爹爹了吗?”
湛儿吧唧一口亲在孟时清脸上,尚未长齐的细白乳牙在阳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湛儿没来多久,湛儿想爹了。爹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湛儿?”
孟时清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接话,把怀中的小人转过一圈后抱着他看向景和,“湛儿,这是你小景哥哥。”这话是对湛儿说的,孟时清显然是在辈分上占了景和的便宜。
湛儿扬着笑脸朝景和喊了句:“小景哥哥。”
景和一脸目瞪口呆,待湛儿被奶娘带下去喂奶,这才回过心神问孟时清。孟时清朝湛儿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等方便时候我再同你解释。”
☆、祭蚕神(二)
秉承着历朝传统,天子亲耕南郊以供粢盛,皇后亲蚕北郊以供纯服。如今天子年纪尚小后位空缺,亲蚕之事便由太后代劳。
太后在北郊携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及其夫人进行采桑之事。乌泱泱一群人站在田垄上看着太后采桑。景和站在孟时清身后,听他时不时提点几句注意事项。湛儿由奶娘抱着远远地看着孟时清,景和见状低声对孟时清说了句:“你儿子在看你呢。”
孟时清回头笑着看了景和一眼,“我还记得你曾唤我一声娘,如何?”
景和没想到孟时清会以这事揶揄他,唇边的调笑还没收回,脸上已浮起一片绯红。
孟时清朝着远处的湛儿温柔地笑笑,低声道:“亲生的。”
景和听到后诧异地抬头看向他,“他娘亲呢?”
“病逝了。”孟时清说完就把头偏了过去认真地看着太后采桑。景和听完心上反倒疑窦丛生,孟时清的妻子过世了,他不把这个小儿放在身边好好宝贝着,反倒把儿子养在王府外头?
太后从容不迫地采完桑叶之后便暂时离开前去沐浴净身了。剩下的官员先行一步去祭祀大殿等候太后到来。
景和随着孟时清从田间离开,在人群中突然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睛,凝神一看竟然是邵锵。邵锵显然是注意他很久,两人对上目光的时候景和看见邵锵向着他走来。
邵锵却在十步之外突然被人拦住,看那样子像是被太后唤走的。景和看着他走远长长舒了口气。
孟时清注意到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忙问怎么了,景和道:“和那个邵将军碰上面了。”
孟时清淡淡地说:“无妨,祭祀一事马虎不得,料想他也不敢在太后面前再造次了。”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几声喧嚣扬起。
今日来参加祭祀大典的人群自一开始便分成两派。如今人群散开之后两派人员混杂开来,孟时清同景和走去祭祀场所之时迎面碰上了孟疏朗。
孟疏朗如众星捧月,与一位中年男子并行,身后跟着众多官员,想来他身侧那人便是当朝丞相。
孟时清携景和上前寒暄。丞相看上去慈眉善目,有几分儒士的样子,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孟时清身上,直到两边暂且分别,这才看向景和。
那道温和的目光落在景和身上只停留一会儿便移开了。
景和看丞相那张脸上虽然面无表情,却仿佛有种让人心生亲和的力量,离开时回头多看了他两眼,却只看到人家的后脑勺。
景和原以为两方相见少不得几句冷言冷语,没想到他们之间仿佛心照不宣,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的样子。
孟时清走在前头淡淡地说:“底下再怎么闹腾,面上都难看不得。”
“是,王爷猜人心思倒是好手。”
孟时清脚步一顿,旋即又慢悠悠地继续走,“小景的心事从来都写在脸上罢了。”
景和心想和孟时清沟通真是轻松,肚子里有几条蛔虫都让他摸得清清楚楚了,以后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那双眼睛?
待到了祭祀大殿等候少顷,太后雍容华贵地走出,循着祖制开始主持祭祀大典。景和一大早就被人叫醒,来来回回又折腾了大半天,整个祭祀典礼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困意一浓,竟直接一头撞在孟时清背上,头猛地磕上他的背,整个人一激灵顿时就清醒了。
孟时清回头看他,看到他皱脸揉着额头,嘴角牵起一道笑意,用口型示意道:“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景和点点头,继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孟时清把他拉到身边,让他侧靠着自己站定,景和有了借力的地方,便软绵绵靠在孟时清身上。
再难熬的祭祀大典也有结束的时候,景和原以为可以回府上了,却忘了今日还有一项重要的事,待再次见到孟疏朗,他这才想起今日太后要将九王爷归来之事公诸天下。
设宴之所离祭祀大殿不远,小皇帝也来了。他们进殿入座之时小皇帝早已坐在席上等着了。
今日宴会主角是孟疏朗,他的座位被安排在孟时清旁侧。小皇帝有模有样坐在位子上说了一番“欢迎皇兄回家”诸如此类的话,如此便算是正式认可孟疏朗的身份了。太后赏给孟疏朗许多奇珍异宝,又说这孩子打小便长在宫外,吃了不少苦,若是有人胆敢轻视他,哀家定轻饶不了。
孟疏朗在席上温温地笑着,频频点头致谢。
小皇帝身子不好,吃了几口便早早回宫了。太后便坐在主位上主持宴会。
邵锵从侧门走来,附在太后耳边耳语几句便见她笑意深了几分,热切地让邵锵快快入座。
邵锵从太后身旁走下,经至孟时清这桌前突然停下脚步,上下打量景和一会儿道:“你不是仙客馆那小子吗?”
景和愣了一下,不知道这种场合下该说什么。孟时清只轻飘飘看了眼邵锵,唇边挂着一抹笑意。
邵锵以为景和是孟时清的男宠,话到嘴上又多了几分调戏意味:“我道你那日怎么死活不肯从了本将军,原来是…”说到此他意味深长地瞄了眼孟时清,又道:“原来是王爷的人。”
孟时清仍旧淡淡地看着他,也不出言解释。
大多数官员被厅中歌舞引走视线,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注意到了此处,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景和本以为孟时清会将邵锵拦下,没想到他兀自坐在前头不言不语,还以为他有什么后招便也跟着保持沉默。
邵锵得了没趣儿,看孟时清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有些恼,刚想再激两句,身旁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这位便是邵将军,疏朗久仰了。”
邵锵看向孟时清邻桌的九王爷,后者举着酒樽朝他笑道:“疏朗平时最佩服的便是侠肝义胆的将军,在此先干为敬。”
邵锵见对方客客气气的样子,便也点了点头,道了声“九王爷好。”他见孟疏朗饮下那杯酒,转过头又想调笑两句景和,看那架势竟有不依不饶的样子。
“本将军还当王爷同结发妻子伉俪情深,王妃故去多年仍未续弦,原来王爷好这口。”说着,他像是想到什么淫’邪好笑的事情,看着景和笑得一脸猥琐。
孟时清看了看他,鼻腔中轻轻“哼”了一声,邵锵听不到,但景和听到了。除此之外,孟时清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喝酒赏舞,全当邵锵透明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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