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佯作毫无所觉,甚至挑了另一个方向。等走过那矮树丛,才猛地回头一扑——
“送你个狗啃泥!”从大树后跳出的赵七一个猛踹,将人踹倒后骑在那人背上就是一顿狂揍,直将人打得惨叫连连。
赵七却是暗叫不好。他本打算跟第一次那样一拳将人打晕,不料这事却不太容易,他根本控制不好力道。只能卖力一阵猛捶,虽然人终于晕了,可剩下那两个人却也循声而来,将赵七堵在了当中。
“喂,你们要是敢动我,就等着被剁成肉泥喂狗吧!”赵七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天门你们知道吗?他们掌门的师叔是我相好的!他可是凶得很,一拳头就能把你们脑袋砸个稀烂!你快点放了我们,老子就饶你一条狗命!”
“找死!”为首的面具男子语气阴狠,步步逼近,“任凭什么人,在教主手下,不过如土鸡瓦狗!待我禀明教主,把你的情人捉来,当着他的面——”
“当着我的面做什么?我就在这里,不用捉了。”
一个淡然的声音传来。赵七心下大喜,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英姿勃勃的少年侠客正站在树梢,嘴上还叼着一根草。
他冲赵七一笑,一个翻身翩然而落,正挡在赵七身前。
“我晚上有些事,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岳听松旁若无人地对赵七道,“你有没有受伤?”
赵七摇头:“那倒没有。不过你没看到我的英姿,甚是可惜呀。”说着,他发现岳听松手上提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忍不住就想去拿:“你晚上出去,是为了取这个东西?”
岳听松却是往旁边一躲,道:“这东西脏得很,我一会儿拿布包一下,很快就给别人了,回去还要好好洗手呢。”
赵七听他这么说就不看了,那面具男子被无视之后却是大怒,跟另一个人一起,又是“圣教”“教主”一阵乱嚷。可赵七根本没心思去听他们狂吠,因为他认出岳听松嘴里叼着的草是种甜丝丝的野菜,就有点馋。出了会神,却听到那两人还没有吹嘘完那教主有多么多么厉害。
“唔,你说的不对。他的功夫也不过稀松平常,只是练了邪术,看起来比较唬人而已。”岳听松倒是听得很仔细,听完还摇头反驳,“这种害人的法子,不应当再传下去。”
赵七听得稀奇:“怎么听你的话倒像是很熟悉似的?你见过那个什么教主了?”
那面具男子怒喝:“若是见了教主他老人家的面,怕是尸首都凉了!你小子胆敢犯我圣教,辱我教主,我圣教与你势不两立!”
岳听松点头道:“理该如此。”他偏头听了听,便对赵七道:“这两人叫了这么半天,总算把我要等的人叫来了,咱们马上就不用站在这里挨蚊子咬啦。”
一边说,他随手撕了块衣服下来,迅速将手里那个东西包好。同时屈指一弹,便将剩余那两人打得昏死过去。
赵七还待发问,忽听到一阵枝叶摇动声。几名年轻人自树上落下,其中一名身着雪青色衣衫的冷面女子上前,朝岳听松行了一礼:“多谢岳长老仗义出手,为正道铲奸除恶!”
岳听松颔首道:“不敢当。这是那恶人的首级,其余帮凶还在那边,有个小兄弟正帮我看着。你去了之后告诉他去小杨村找我就行。”
冷面女子恭谨接过被岳听松胡乱包起来的“那东西”,又双手递上一个匣子,岳听松笑着塞进怀里,两人又交谈一阵,那女子率众离去,赵七这才回过神。
“那是个脑袋?!”他忍不住喃喃道,“你居然拎着个脑袋……我还想去看……”
岳听松嗯了一声:“这种任务的赏银是最多的,就是割脑袋麻烦了一点,比其他的好做多了。”
赵七顿时明白过来:“哦,原来咱们一路上的钱是这么来的……你是不是经常半夜出去跟人拼命?”
岳听松想了想:“也没几次。”
“唔,一定不包括在京城的那次吧。”赵七斜乜着他,“有些事情我只是装作不知道,别以为真把我蒙在鼓里啦!”
岳听松笑笑没说话。赵七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自己没意思的干笑两声,突然想起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一边,从草叶下拉出个女子来,却正是杨周氏。
三人一起往回走。路上赵七将自己的英勇事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直把自己说成了关二爷附体,诸葛亮转世,真正是智勇双全,英明神武。
轮到岳听松时,就比较干干巴巴了。他只是说自己半夜溜出去,将坏人干掉,救了几个人,还讲了讲那个以采补为主的邪恶教派的事,顺带分析了一下。
据说那个什么圣教控制了周边几个村落,要求每一户都要轮着出一名美貌的男子或女子,这里地处偏僻,消息闭塞,故此直到现在才为人所知。不过因为杨周氏一言不发的缘故,有些分析也只是岳听松的猜测。末了想起一件事,他又道:“被抓去后现在还活着的人不算多,其中有一个,倒是你的熟人了。”
“什么?”赵七大吃一惊,幸灾乐祸道,“赵禹成那厮被抓去了?他有没有被人——”
“不是他。”岳听松闷闷道,“一提起熟人,你怎么就想起他啊。”
赵七嘿嘿笑了两声:“我就是这么希望一下,哈哈。你说的究竟是谁啊?”
虽然赵七问了一路,但岳听松似乎有些不高兴,就是不开口。等到了杨周氏的家,天已经蒙蒙亮,赵七本想等会儿看看那人是谁,可脑袋一沾枕头,就很快地睡着了。
第109章
秋日午后的风和煦温暖,一名少年懒洋洋倚着软榻,呼呼睡得正香。忽而,他嘴里尝到一丝甜味,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正轻轻触碰他的唇瓣。
那是一个温柔的吻。
少年从甜美的梦中醒来,满心满口都是甜蜜的滋味。他弯起嘴角,睁开眼看到了更为美好的现实。
面前之人背光而立,虽容貌模糊不辨,声音却满含笑意:“喜欢吗?”
“真好吃。卿哥哥,这是什么呀?”咂咂嘴,少年使劲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担心地左右看看,“爹爹呢?万一被他看到,他又要不高兴了。”
“老师出府办事去了。”沈兰卿坐在床边,拂过白雪棋头上一缕散乱发丝,笑道,“我头一回做藕粉糕,看来还不错。再来一块么?”
“嗯嗯。”抛下顾虑的白雪棋笑眯眯搂住沈兰卿的脖子,乖巧地蹭蹭对方的脸颊,小声说,“还要这样……”
白雪棋眼前是一片漆黑。他感觉浑身上下无处不痛,有什么东西正死死压着他,弄得他喘不过气。
“张开嘴!”有人冷声命令。
白雪棋拼命摇头。
看不到是什么人,看不到有多少人,他睁大眼睛,看到的却只有虚无。
这个噩梦他曾经做过千百遍,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可即便知道自己在梦中,也总是无法醒来。
愤怒与屈辱让他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然而恐惧让他一动不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住嘴唇,防止自己丢脸地哭出声。
真奇怪,为什么还是觉得害怕呢?白雪棋哆嗦得厉害,心里还在胡思乱想。他们都死了,我也不是原来的我,现在的我是……
“赵七!”
赵七应声而起,只觉脑门一痛,又嘭地摔了回去。
“哎哟,撞死我了。”赵七疼得眼冒金星,瞧见岳听松没事人似地趴在那里,额头连红都没红,不由没好气道,“好小子,原来你脑袋是石头做的,难怪呆兮兮……”
岳听松伸手帮他揉揉脑门,问:“你做什么噩梦了?”
“什么?”赵七悻悻道,“被你这一撞,我哪里还记得什么美梦噩梦,只觉得疼啦。”
岳听松犹豫片刻,几番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道:“你方才在叫‘情哥哥’……”
“是吗?”赵七老脸一红,打了个哈哈,“看来咱们在梦里也很努力嘛。”
“你叫的不是我。”岳听松定定看着他,一双星眸幽黑深沉,赵七看得有些心惊。
“你第一次跟我……的时候,喊的是‘情哥哥’,还是‘卿哥哥’?”岳听松又问。
赵七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小心翼翼提醒道:“你好像一个词说了两遍……”
岳听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闭上眼睛。待运功平复下心情,又长长叹了口气。
赵七更加莫名其妙了,担心地伸手摸摸岳听松的额头,皱眉道:“怎么说话没头没尾的,你不会是又走火入魔了吧?”
“或许……”岳听松歪头想了想,“我现在的情绪确实有些奇怪……唔,如果你刚刚没有在梦里叫我的名字,我可能会更生气的。”
“啥?”赵七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屁股,“我现在又没有做坏事,你可不要打我啊。”
“呃。也不止是生气,跟上一次走火入魔很像。又不太一样。”岳听松困惑地说,“我想做一件很不好的事,明明知道会惹你伤心,可还是忍不住。甚至有些害怕……就像我以前练功到了关头,师父说非生即死一样。”
赵七听得云里雾里的,岳听松见他这样,泄了口气,翻身下床:“算了,还是让他自己来跟你说吧。”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