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一声惊叫从人群中传来,只见关一筱嫌恶地拍着衣服上的灰尘,瞪着那押送的衙役道:“臭蛋,你要对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美男子作甚!”
那衙役认得关一筱是明城有名的戏子,见他相貌昳丽便生了轻薄之心,于是想在押送之时揩油一把,以饱手痒之福。谁知这关一筱性格爆烈无比,还没碰便嚷得如旱天雷响彻云霄,闹得整个队伍都为之一震。
那衙役反倒觉得自己气势弱了几分,挺着脖子道:“小□□他妈的叫什么叫?被抓还不安分点?!”
“叫谁小□□呢?!”关一筱道:“若不是要陪将军大人,老子才不跟你们这帮臭烘烘的人来呢。”
“哟,现在还将军大人长将军大人短的?”另一个衙役道,还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前面被押着的百里戈:“我看不久之后,百里将军也将头首分离咯。”
“呸呸呸!乌鸦嘴。”关一筱怒了,朝前面的百里戈吼道:“将军你要挺住!这绝对是诬陷、栽赃、陷害!谁他妈没事儿把凶器藏屋里,这不是傻嘛!”
百里戈回头看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想继续向前走,但仔细一看发现牧景年竟不在队伍中,顿时心里生疑。他想此人向来行踪诡谲,此时也不知何处去了。
“臭戏子,你再啰嗦就撕烂你的嘴巴!”衙役凶恶道。
“凶个屁!”关一筱一口水喷在他脸上:“有本事脱了裤子撒泡尿照照镜子,也不看这样,不说你恶心算好的……”
“臭戏子,今天就砍了你的脑袋!”
那衙役说着拔剑就向关一筱砍来,却刚到一半突觉背后一阵剧痛,立即偏了方向,砍在了另一个衙役上,顿时惨叫连成片。
关一筱惊魂未定,只见一个黑影如天外来客,随着那刺入衙役背后的长剑一同袭来,顿时跳入混乱的队伍中。
“怎么回事?!”前面的孙仁大吼起来。
“有人劫犯人啦!!”后面的衙役大叫起来,还没说完就不得不融入反抗中。
“围住百里戈!”孙仁下意识道:“其他的给我通通杀了!”
来人正是牧景年,只见起迅速揽过关一筱,长剑一挑便挡住前来追杀的官员。他见人群黑压压的一片不禁皱着眉头,剑端一抖便幻化出数道裂刃晃晕了衙役们的脸,然后脚尖一点便带着关一筱飞身而去。
“一帮废物,追!”
【明城·野外】
关一筱只觉天旋地转,被牧景年抱着飞速前进,穿林过野,耳边风声呼呼,耳后是铁蹄的追杀。他眯着眼睛,只觉得被风吹得睁不开。
“景年……”他扯了扯牧景年的袖子:“别跑太远,哥哥还被困住呐……”
牧景年一顿,本来向往远郊旁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低下头,一双寒目灼灼地看着关一筱:“那去哪?”
“我们在郊外找个地方躲一会好不好?”关一筱急道,却不忘小心地提及百里戈这个话题:“再怎么说哥哥也收留了你好多日,你们两称兄道弟的,难道你不救他?”
牧景年一顿,然后带着他旋身一起,轻功越上了高高的枝头。但见此地高处不胜寒,抬头阳如艳,低首叶如针,还有树影遮挡着骄阳,风景独具一格。只见牧景年将外披的衣结解开,铺在一根粗壮的枝头。
“先坐在这儿躲着。
关一筱讶然看着这里:“咱们今晚要在这睡?”
“官兵定会搜遍明城和其郊外,故在树上较为安全。”
“可万一他们拿火把一照,岂不就露馅了?”
牧景年笑起来:“无妨,有报信的。”
“啊?”关一筱不解。他见牧景年突然吹出一声哨笛声,下一瞬便看见一支黑影从头上掠过,有鸣声呼应,而后一只黑色雄鹰便落在了牧景年的肩头,炯炯有神的眼在夜色下极为慑人。只见牧景年抚了抚它的脑袋,给它喂了几颗食料,它便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
牧景年浅笑地看着目瞪口呆地看着关一筱,道:“这是送喜,原来跟着我师父,眼下师父仙游,它便跟着我了。”
“可……平日我怎么不见它?”
“送喜和师父一样,喜欢神出鬼没,若没有鹰哨声是不会来的。”牧景年解释道:“今夜有它在,便不担心人来追。”
“如此厉害。”关一筱赞叹,只见那送喜似乎听懂了般得意地拍打翅膀,便惊奇道:“诶,它听得懂我说话?”
“它通晓人性,既能通风报信,还能追击杀敌。”
“你师父可真多宝贝呀,”关一筱啧啧道:“想必其祖上一定势力不小。”
牧景年听此回忆道:“师父祖上乃皇亲国戚,但后因战事权争而惨遭灭门,只剩我师父一人逃出。”
关一筱听闻安静下来,轻轻靠在他怀里道:“这乱世害人不浅,我们两也不也是因为战事而颠沛流离?”
牧景年搂紧他,笑道:“我们两还能重逢,也算幸运。”
关一筱笑嘻嘻地,突然捂着肚子,眨巴着眼睛道:“妈呀,饿了。”
牧景年立即道:“我去找点野食,你在这坐着不要下去。”
关一筱看了看下面,一个哆嗦道:“下去?你这是要摔死我啊。”
牧景年笑道:“送喜会陪你呆在上面。”说着纵身一跃消失在树影里。
关一筱看着他走远,又看了看一旁似乎呆头呆脑的送喜,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它头,见它没有丝毫反抗的样子便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送喜啊送喜,这名字真是好笑,乱世之中,何来送喜?”
☆、难舍难分
【大理寺·死牢】
大理寺死牢里关着的必然是朝廷重犯,进来的几乎都是死犯在,这牢里面阴暗潮湿,死气沉沉,不见天日。
一间颇为宽敞的牢房里单单坐着一名英伟的男子,身穿囚服依旧英俊,身陷枷锁却毫不掩饰那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冷酷。
“皇上驾到——”
“快把他身上的枷锁解了!”万俟赐皱起眉头冷声说道,“朕可没说给他带枷锁!”
“是是是.....”
百里戈气定神闲地坐在牢房里,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处境,直到万俟赐走到自己面前,他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
“罪臣参见陛下。”
“你们都下去,朕有话跟他说。”万俟赐命令道。
“是。”
待所有人离开后,万俟赐盯着那似乎看不出表情的百里戈说道:“朕就问你一句,是你杀的吗?”
“不是。”
“那为何凶器在你府里?还有那个令牌....”
“陛下,若有人故意栽赃,这些都不难做到。”百里戈冷笑一声,“就算要栽赃陛下,也是轻而易举。”
“你!”万俟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朕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陛下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百里戈耸耸肩,淡淡地说道。
万俟赐将一个包袱塞到百里戈怀里,镇定地说道:“朕给你五日时间查清真相,里面是你需要的东西。”
“原来陛下是来劫狱的。”百里戈挑眉说道。
“少废话,朕相信你定能还自己一个清白。”万俟赐瞪了一眼百里戈。
“陛下就不怕罪臣直接逃了?”
“你不会。”
百里戈轻笑一声,接过那包袱说道:“陛下的心意,罪臣明白了,五日后罪臣必定回来。”
“嗯。”万俟赐咳了一声,脸色尴尬。
“陛下让钱将军密切注意南平那边,边境的大军绝不可松懈,随时准备迎战。”百里戈严肃起来说道。
“朕明白。”
【冬神庙】
一年一度的冬凛庙会如火如荼,越往冬神庙走去人潮越是拥挤,除了去凛冬祈福的百姓更有在一旁趁机叫卖的小贩,各式各样的玩意儿应有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
喧嚣繁杂的小街上,一身纯白斗篷的扶羲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不染俗世,他眼神有些空洞,如同幽魂一般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行走。
冬神庙当真是香火旺盛,神庙虽不算大,然却装饰精美,丝毫不显冷清,如今正值冬凛庙会更是人来人往,前来祈福的百姓更是虔诚地拿着一大把香火红烛去参拜。
扶羲随着人潮迈入主殿,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金身神像,面容慈祥和蔼,周围花团锦簇,香火弥漫,倒像是仙境一般迷幻神秘。
“对不起.....”扶羲低头望着手里的小玉笛内疚痛苦地喃喃着,亲手将心爱之人送入死牢,恐怕也只有他扶羲能狠得下心。
可有谁知道,他早已被这一场一场的战争逼得体无完肤,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结束这场战争,然后与那人回到岐山,回到只属于他们的长思阁,他几乎要撑不下去。
“算命罗~算前程算姻缘咯~”
扶羲听着这声音脸色忽然沉下来,他收起小玉笛后平静地走到那道士面前坐下,和煦地说道:“道长,有劳为在下算上一卦。”
“好嘞~公子请写下一字。”那道士熟络地说着,递上纸笔。
扶羲抿了抿嘴,在纸上写上一个“可”字。
那道士笑容可掬,他拿出一本书打开,而后在那纸上写写画画似乎在专心测字,只有扶羲知道那道士写的乃是南平大内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