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了半载,偶尔言说间也提起了,洛清并不是温弥汜,冷凌彻也不过只是冷医。
半载之间,策澄焕做着得也不过是曾为温弥汜做过的那些,天下朝权暗里豪夺。
所有的一切都在暗里,见不得光,何笑也全然不知,是否是他不信他?
客栈里的那间屋子的门启了,来人不是往日用带着盈盈笑意的人。
何笑怔怔得,带了些防备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主子在哪,我自然便在哪,陛下呢?”不知者便定然不觉他曾有过,言语间如同问了今晨吃些什么一般稀松平常。
“快回来了。”只一语也不再多言。阿齐要动他他逃也不过徒然,阿齐要留他也驱不去。
暮色四合,策澄焕面色显得疲惫,近来几日日日如此。
“笑笑?”
“嗯,我在。”
只是才启开门,策澄焕眼角眉梢得笑意便也就凝固在了那里,极步拉过何笑护在身后,何笑见他如此,痴痴得笑。
“陛下如今便是要防着我了。”阿齐苦笑,“笃定了我还会伤他……”
“纵然万分有一也赌不起,更何况如今我已不是什么皇帝,又何要称陛下。”
拒他千里。
策澄焕一语结了,阿齐也不接着他的话,“自古忠孝难两全,只择其一,宁择忠。”仿若那日牢狱之中所说的一字一句都不曾有,仿若他还仅仅只由着忠心方才想回到策澄焕身边,“陛下曾言视我如亲弟,可……”存了满目的哀色。
两人相视漠然。
“胤王,有些物件碎了便难再拼凑了。”何笑从策澄焕身后走出,轻拍策澄焕的肩头让他心安。
何笑已是知晓这当日丝弦之事是阿齐所为,牢狱之事策澄焕并未细说,只是也了然了他待策澄焕之心并非仅仅以仆待主那么简单。
“千难万难都愿一试。”阿齐了解策澄焕,比之谁都了解,那日在牢狱是他太过了,他清楚。
“那便回去,替他夺回那江山罢。”说的淡漠。
一怔,无论策澄焕亦或阿齐都没料到,何笑语出这般惊人。
“笑笑,罢了……”
阿齐嘴角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弧度,他太了解策澄焕了,知根知底。
之后也说不上是策澄焕在信了他亦或是还依旧防着他,偶尔带着阿齐出去,多的依旧是一人出一人进。洛清和冷凌彻也不知缘由得,早在月余前何笑也再没见过了。
饭桌上偶尔有的阿齐一筷子一筷子向策澄焕碗中夹菜,偶尔来何笑房里说着策澄焕与他同出做了些什么,就和深宫女人一般整日除却策澄焕也再无所事事,这样的日子让何笑觉着烦闷不已,前者的所作所为只全当做视而不见。
偶尔夜里能传入阿齐耳中,淫靡带着春意的喘息,早已宣告了所有的主权。
长久的日子波澜不兴,少有一域的海日日风雨骤作。此时虽说无雨无风无浪,叠厚的云压抑着,便是疾风骤雨前的安宁。
34
皇城纷乱,城门被军队强行撬开,百姓四处逃窜犹如被人掀了窝的蚁虫,为了在他人眼中卑微的贱命在挣扎。
虽说军队早被已下了不许伤及百姓的令,可那刀光剑影难免得还是会沾染了无辜的血腥。
为首双骑,一男一女,女子风华男子英姿。
“我皇兄说到底也不贪恋那睥睨天下之位。”策澄惜手扬马鞭,朗声。
身侧一人,不是旁人,正是聂简仁,曾是姬宁晔手下的将领,如今已为北国将军。
是策澄惜曾爱慕之人的爱人。
她所爱之人有了爱人。
“莫不是公主殿下想要?做个女皇也并无不妥。”聂简仁淡笑着应下,难以想象得如今能和当初把他和魏思逼上绝路之人有如此的谈话。
“做个女皇,你把魏思还给朕?”说着毫无阴郁得一笑,“驾!”驾着马跑去了聂简仁前头。
“那恕臣办不到,魏思可是臣下身上的血肉,如何能割去了的?”说着聂简仁也扬起马鞭追了上去。
“令人反胃!”策澄惜送他一白目,腰间长剑抽出,皇城宫外迎面逐来的万千兵马她一剑便夺一卒的性命。她生在草原大国,贵为公主又怎能不懂骑射,血溅娇丽的容颜,“聂将军,不如你与本宫比试一番,看谁人手上的了的人头多些。”
“有何彩头?”
“魏思。”
“那臣下定然是输不得。”
一将功成万骨枯,皇城易主以血酬。
如今策姓得了北国援手,半国效忠,又亲控着半边姬姓旧部,大势所向,要夺全江山却也不易。
严泽一介武夫,常深觉以理服人过于矫情,便以暴制暴。
民生,权势,财富,战功,国土,所少人为此抛头颅洒热血,又几人真的得到了什么。
金子不过是金子,国土也终究只能在地图上见过全貌。
北国,半江的兵马踏过皇城之时,何笑听见了马蹄声隆隆,策澄焕不在,阿齐今日随着他一同出了客栈。
房门外有人轻叩木门,接着,来人启开木门。
“少爷也难得又一次学会了敲门?”
“不敲门不是显得没有礼数?”
“如今习了礼数也毫无用处。”
“何笑现下还有怨怼之情?”
“何须演这一遭?”
“我说过,我对这江山根本毫无兴趣,如今这江山归谁我亦不愿过多干涉。”
“所以便亲手讲自己父亲手下的势力掏空?”
“你……知道?”换成严瀚睿诧异。
“父命难为,无论是少爷,胤王还是何笑都逃不过这道德伦常的桎梏。”何笑淡笑,为严瀚睿倒了一杯茶,递到他跟前。
严瀚睿顿了一瞬,转而释然,原来何笑全都知晓。
从一开始,除去那一场在何笑心里他和策澄焕谁更重要的赌,他本就没把主意打到过万里河山上。
皇帝,不过是他父的夙愿,忠孝难两全,大义灭亲又谈何容易。
从他记事起,他父就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要论阿齐不过是他父的一颗棋子,他又何尝不是?
“我也有过偏差,在何笑心里只有策澄焕的时候,我想了,是否坐拥天下便能坐拥何笑的情。”
“何笑甚是荣幸。”眼中泛起薄雾,是的,他都知道。
何以当初并非直接告诉策澄焕这一切阴谋,他也不愿伤了严瀚睿,纵然无情爱之意,却是难得的知己。
“何笑,随我一同去周游各国可好?”
“好。”最初就应下的,如今这皇城,这天下已然物归原主。
“以为何笑你不会应我,以为何笑此生都要守在策澄焕身侧。”
“两情若是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何笑捧起茶杯轻呷一口,待他重回皇城,策澄焕是否早已子嗣满堂?
黎月腹中策澄焕的骨血成了何笑心中的结,无论心中之人是君王也好乞丐也罢,倘若不得忠爱,那又何以称之为爱?
他要离开,离开一会,也不过两三载。
-
那一日,凌迟示众者百许人,叛国背祖之名纵然有千百条命也全然不够弑的。
策澄焕独一人站在城头,远眺也望不到那血溅的场景,手抚着边壁,问道:“周彦,人还未接来?”
“派去的人回来了,客栈中之寻着书信一封。”
策澄焕接过周彦递来的信,还未拆,心下已然有些惴惴。
-
傻大个:
如今局势已定,我想四处走走,勿念。
何笑。
-
又丢了?他又丢了他?
“人呢,可派人跟着了?”
“跟着了。”
“臣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何笑公子是随着……严瀚睿一同离开客栈的。”
“严瀚睿……朕知晓了,你退下罢。”
阿齐从策澄焕身后走来,手持一件斗篷披上策澄焕肩头,神色木然得和策澄焕看向同一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策澄焕不知是何用意得这般开口。
“当陛下救起全身是伤的我的那一刻起,阿齐便不再姓严了。”后退两步,和策澄焕隔了三尺,于他身旁候着。
“严瀚睿把何笑带走了。”
“……我,知道。”
“罢,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朕吧。”策澄焕望向远方,心下释然。他如何待策澄惜便如何待阿齐,心是宽的,但依旧是心,再宽也只住得下一个人。
“好。”阿齐颔首,接着以平淡的语气叙了这几年来的事,不生动不乏味,就像与他无关一般。
终了终了,连同黎月腹中的孩子并非何笑的也坦言了,就在策澄焕又问起那是谁的骨血之时,他迟疑了。
“兄长的。”
“前些日子,也是猜出□□分了。”策澄焕仰望着苍穹,心下澄澈,何笑又岂能与一女子同睡?
☆、35
35
逾越三载,青城池畔。
“何笑,有一句话……”严瀚睿手中持着浆,水波荡出的水纹慢慢晕开。
“少爷还有难以启齿的事?”何笑托腮,看着河畔楼宇,行人,石桥,别有一番韵味的景色。
“那日地牢……”时隔三四载旧事重提,两人间的气氛变得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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