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将宋遇带到一个厅堂,里面几十号人正聚在里面,正前方台阶上一把粗犷的大椅子,上面铺了一张虎皮。椅子上坐了一中年男子,虎背熊腰,宽额方脸,鹰鼻厚唇,微卷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看起来十分的粗犷豪放。
众人见宋遇被带到,都好奇地围了上来,对着宋遇上下打量。”嘿,我说这就是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探花郎?”
“这读书人就是和我们不一样,长得细皮嫩肉,更个娘们儿似的!”
“我听说还有个将军专门抢了他去呢,原本还在想,这抢个男人有什么意思?今日一见,这探花郎长得比红楼里的花魁还俊俏,难怪引得那将军动心!”
“哈哈哈哈,你该不会也动心了吧?”
宋遇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最后竟如此侮辱他,自尊心起了。原本打算为了安全暂时放下身段,好好与他们商谈条件,此时心中怒火上来,什么也顾不得了,挺直了背冷着一张脸对这群出言不逊的山贼怒目而视。
“好了,都给我少说两句!”
上座的那人开了口,周围的人马上安静下来。
“我说,你就是那位新科探花?”
宋遇眼睛盯着一边的柱子,并不看他,也不回答。
“我们老大问你话呐,哑巴啦?”
边上一位大胡子一巴掌招呼在宋遇肩上,宋遇没防备加上手被绑在身后身体平衡掌握不好,一个趔跌被推倒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果然跟个娘们儿似的,这么没力气!”
“都胡闹什么,还不快给人扶起来?”
老大发话,他们也不敢不从,边上几人只得将宋遇架了起来。
那位老大又喊道:“老八,给探花郎松绑看座。”
“老大,这…”
“墨迹什么,一个读书人还能让他从眼皮子底下跑了?有没有出息!”
那被称作老八的大胡子只得给宋遇松了绑,又搬了把椅子放在大厅正中间。想想也是,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都看不住,兄弟们还混什么呀?看这探花郎细皮嫩肉的,手腕上都勒出印子了,他看着都怪不落忍的。他们平时只和大老爷们打架,何时欺负过姑娘家?这探花郎虽是个男子,可这身段这么细,欺负他岂不和欺负姑娘一样,也传出去有损威名。
宋遇不知此时自己正被人拿着和姑娘家比较,见他们为他搬了把椅子,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了,等着那位老大接下去的话。他们及已知晓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绑了来,这会儿又要以礼相待,想必定有所图,自己只能见机应付。
那老大见了宋遇的态度也不恼,依旧爽朗地说道:“我说探花郎,对不住了,本让兄弟们请你来我们寨子做做客,虽知兄弟们不懂规矩,让探花郎受苦了。”
“当家的说笑了,你们这可不像请人做客的态度。”宋遇这会心中也没那么怕了,横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自己必须保持镇定才行。于是鼓起勇气直视那老大道:“当家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如今宋遇人在你们手上,能为当家的做到的,决不推辞。”
“哈哈哈哈…好,爽快!有气魄!”那老大见了宋遇态度道似更高兴了:“我平生最赏识有勇气的人,宋公子倒是比京城里那些公子哥们有胆识的多!既如此,我们就不来那些虚的了,兄弟们只是求财,听说你们家是江南富商,想必钱财最是不缺的,只要你写封信让人三天之内拿十万两银子来,兄弟保证你毫发无损下山,如何?”
宋遇没想到他一开口便是十万两,自己虽不管生意上的事,但也知道宋记绸庄在北京不过一个分部,每年的盈利都要上交回宋家的,这一下子无论如何也拿不出十万两这么多:“当家的,十万两数目太大,宋记在北京不过几家小分店,恐怕一时拿不出这么些,还请当家的多宽限些时日。或者我让他们有多少先都给送来,宋遇有公务在身,能否先放我回去,我立马派人去江南取,银子到了就给当家的送来!”
“你当我傻子吗?放了你回去还拿得到钱?恐怕只能等来官府围剿了!一时凑不出不要紧,我让兄弟们卸了宋公子一条手臂送过去,想必宋府的人自会想到办法把银子凑齐的。”
第21章 虎口脱险
这老大说翻脸就翻脸,下面的人一听老大发话要卸了宋遇一条胳膊,立马上来按住了宋遇。
刚刚那大胡子还是有些不忍下手,站在一边踟蹰,老大发话他不敢不从,可这探花郎的手是用来写字画画的,没了岂不可惜?正犹豫中该不该向老大求求情,老大向来仗义,说不定能放他一马……宋遇见他们真有要拿他一条手臂换赎金的架势,边使劲挣扎边急急道:“当家的请三思!并非宋遇心疼银两,而是三天之内要凑齐这个数目实在是有困难!若当家的能让一步,你们拿钱我保命,咱们皆大欢喜!”
“若我不让,你又能怎样?”
“士可杀,不可辱!若宋当家一定要残了宋某一条手臂,我是宁死也不会给你们一分钱的!我好歹是堂堂朝廷命官,若我命丧于此,官府必定派兵清剿,到时当家的岂不得不偿失?”
“你敢威胁我?”那大当家眯起眼睛打量宋遇,露出危险的目光:“哈哈哈哈!若我怕了你一个区区读书人的威胁,如何配当这老大?官府想要清剿我们黑虎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我们这真的这么好攻破,兄弟们岂能活到现在?朝廷总不至于为了你,把那整支军队都调来吧?”
“就是,我们老大怎会怕你的威胁?”刚刚将宋遇带至此处的那三人中的光头跳出来说道:“你小子休要在这危言耸听!老大,这小子忒不识相,我看先卸了他右手,让他再也写不成字,当不成官!若还不老实,就割了他舌头,看他还怎的再贫嘴?”
大胡子一向不喜欢这个二当家的,平时尽干欺负弱小、强抢良家女子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丢他们绿林好汉的脸!如今见他竟要以如此阴狠的手段对付这清秀柔弱的探花郎,一下就急了:“老大,这!这!这探花郎想必不是故意与我们作对,我们也只是要银子,何必毁了人家下半辈子呢?”
“我说赖大胡子,这有你什么事?”这赖大胡子平时就只对大当家服服帖帖,从不把他这二当家放在眼里,如今又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反驳他,让他下不来台,心中更是愤怒,想着总有一天要他好!这光头二当家眼珠子一转,嘲宋遇打量一番,阴阳怪气地嘲笑道:“我说,这小子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你不会看上他了吧?看不出来啊赖大胡子,你还有这变态的喜好呢?”
“你!你休得妄言!”这大胡子实则是个老实人,做了土匪便一直抱着劫富济贫的心思,连女子都不曾抢过一个,如今听二当家如此胡说八道,还羞辱了宋探花,当下涨红了脸向那二当家扑去:“洒家跟你拼了!”
说罢就将那光头扑倒在地扭打在一起。这光头也就仗着二当家的身份摆摆威风,真要打起来哪里敌得过这五大三粗的大胡子?一下就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行了!胡闹什么?都给我住手!”
老大发话,大胡子只得颤颤地松开了光头站到一边。那二当家刚见识到大胡子的轴劲儿,也不敢再惹她。
那大当家站了起来走到宋遇身旁打量他,若有所思道:“好小子,竟有本事让我兄弟为了你内讧,我更不能轻易饶了你。”
“老大!”大胡子想上前为宋遇辩解几句,被大当家的制止了。
“大当家的说笑了,如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宋遇还能翻出什么花样?若大当家能放我一马,在下自然感激不尽;若大当家执意要处置宋遇,还请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看不出来,你小子是真有骨气,还是料定了我不会杀你?”
“我现在掉进了这土匪窝,那里还有自己做主的余地?横竖不过是个死,临死前怎么也要为自己挣个体面不是。”
“按你这么说,倒是我…”那大当家突然停住了话,伸手往宋遇腰间摸去。
“你干什么?!”宋遇反应过来想躲已来不及。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大当家从宋遇腰间扯下一件东西问道。
宋遇抬眼一看,正是领走前三哥交给他的令牌,不过这大当家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三哥是开镖局的,这人是土匪,莫不是二人之前有什么过节吧?想至此宋遇也不敢直说这是自己三哥的物品,只得先试探一番:“这是别人给的,与你何干?”
那大当家看起来颇为激动:“这是宋进贤弟的令牌,他一般从不离身,怎会在你身上?你与他同姓宋,可是有什么关联?”
“你认识我三哥?”宋遇听那大当家的话似是与三哥熟识,一时嘴快问了出来,话已出口才知自己鲁莽。
“你喊他三哥,你们是何关系?”
事已至此,再编谎话遮掩反而引人怀疑,宋遇只好据实以告:“宋进是我三哥,怎么大当家与我三哥相识?”
“什么!你竟是宋贤弟的兄弟?”那大当家听了十分兴奋,整个人态度都变了:“啊呀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