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不为谁停留。戚飞羽,他早就知道了。那样精通医术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时常咳嗽,吐血,苍白的脸色,单薄的身体。。。推说不喜欢吃药所以不喜欢让大夫给自己看病,他是怕被自己发现这是无法医治的病!所以,在父王终于允许交往以后也没有流露出过多的笑容。
澈,不肯叫我的名字就离开,是怕我伤心吗?你真笨,真傻,我根本没办法一个人吃饭,那样的情景太可怕了,我不敢去想!
两天过去,搜索毫无结果,城里已经找不出没有被反复翻动过的地方,皇帝来了御林军营,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下端王也得行礼,只有赵元初高大的身影呆呆地站立着,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元初!”
“大人,大人。。。”
赵元初好像没听见,又好像听见了,却惘然不顾。
“元初,逝水如斯,人亦如此。”皇帝说。
“弱水三千,只此一人。”赵元初说。
“如果找不到呢?”皇帝问。
“总有一个地方能找到。”赵元初回答。
这是一句不祥的话。
皇帝皱起了眉头:“元初,你是储君,知道吗?”
这句话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皇帝无子嗣,如果有不测,赵元初就是第一个继承王位的人,虽然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但皇帝年轻健康,没有人会多想,皇帝自然也不会过早地宣布王位继承人。可今天这句话竟然从的皇帝口中说出来,意义非凡。
赵元初说:“皇兄,即便是千里江山万人颂赞,在我心中也比不上一个人的容颜,若是他死了,世间一切便再没了颜色。”
时间越久,找到的机会就越渺茫,刚开始赵元初带着人马在城里到处搜寻,只要听说发现了相貌身高相似的人就立刻赶过去,虽然每天只休息一个时辰,接过手下端来的食物看也不看就囫囵吃下,但还能支撑得住,但到了第五天,赵元初不再说话也不再吃东西,连水也不喝了。
这天对常人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节气—立秋。
和端王商量过后,秦越找了一小桶酒拿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喝一点也无妨。”
酒香四溢,赵元初好像没有闻见,也没有听见。
“大人要是不想喝酒至少也要喝点水,要是真的找到了,大人的身体却坏了,还怎么去见他?”
赵元初看着面前装酒的木桶直发呆。
秦越干脆提起酒桶倒进碗里递到赵元初面前,不料赵元初一把抢过酒桶摔在地上,站起来便向大营外跑去。
“快!快跟上!”秦越一面上马一面大喊。
赵元初的马一直保持着最快速度,秦越和一队士兵尽力跟在后面,还好城中已经戒严,道路畅通,秦越发现这是往西郊的方向。
远远看到庙宇的红墙,继而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赵元初知道灌木从后面有一扇简陋的柴门,里面有一座低檐的茅屋。
这是他的家,他会在里面吗?
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过,只有地上多了一根燃过的蜡烛,赵元初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泽:“他真的回来了!他就在这里!”
手下士兵早已站在四周,一听这句话呼拉一声尽数了冲出去,赵元初正要往外走,被秦越一把拉住了。
“放手!”
身为御林军副统领的秦越也是身手不凡的人,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掀在了地上。
“赵大人!”秦越迟疑了一下,拿起蜡烛递给赵元初。
赵元初没有接,而是继续向外走去:“他一定就在附近,就在附近,不过这里地方很大。。。”
“赵大人,这蜡烛至少已经熄了两天了!”秦越只得大声说道。
一层薄薄的灰尘蒙在烛芯上。
赵元初终于站住了。
“秦越,你知道吗?这屋子旁边有一口井,里面的水是甜的。”
井还是那口井,用来喝水的木桶就放在井边,可是,人呢?
—“好吧,你既然能叫我的名字,为什么我不能这样叫你?”
—“元初。”
曾经发生过的,即使是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不小心就会藏进心里变成记忆,而记忆并不永远美好,它可能是一把刀,突然有一天让你痛彻心扉。
“大人,这附近很荒凉,只有两座坟,倒是坟头上有烧过纸的痕迹。”士兵回来说。
坟上的草清理得干干净净,墓碑也擦拭过,他是回来拜祭父母的,可为什么又走了呢?要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吗?
赵元初看着眼前的坟墓出了神,最后一语不发上了马,向着皇城奔去。
军营里的情况发生了改变,刘大人和蔡师爷正和端王坐在一起,一看到赵元初,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元初,你去哪了?有线索没有?”端王问道。
赵元初没有回答,只是问了句:“皇上在哪?”
“皇上今天没有来,”端王忍不住又道问,“你找皇上?”
赵元初转身便走。
“元初,有件重要的事。。。”端王的嗓音开始发颤。
赵元初立刻转过身:“是不是找到他了?在哪?在哪?!”
赵元初的脸上泛起一片奇异的红晕,眼里的光芒已经接近疯狂,端王捂着心口,不知道该怎样把消息说出来。
刘大人道:“赵大人冷静,人还没有找到,但是今天下午他的马回来了。”
“马。。。马回来了。。。”赵元初愣愣地重复。
自从那天匆匆离开府衙就没有再去过,自己完全忘了问他走的时候有没有骑马。
难道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可是,马独自回来。。。人呢?人在哪?
“赵大人,那匹马已经带来了,就在外面!”蔡大人立刻说道。
因为双手哆嗦的厉害,马缰掉了两次,赵元初咬着牙解开缰绳,在这匹一直陪了沈澈五天的马的头上轻轻抚摸着。
“如果你还记得是哪里,请带我去,不管是生是死,我一定要找到他!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一匹脱缰的骏马从御林军大营飞驰而出,赵元初纵马紧随在后,而跟在赵元初身后的,是御林军的五百骑兵。平成二十三年,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穿过了京城的十里长街,在人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三十六
沈澈的马一直向出城的方向奔去,城门渐渐出现在赵元初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中,赵元初长长地吸了口气,催动马缰超过了带路的马,向着绣雪湖如离弦之箭一般狂奔。
澈,想一个人死在这里,就因为这是我们一起来过的地方?
对于从来没有出过京城的沈澈来说,也许这里就是所见过的最美的景色吧?赵元初那颗已经被悲痛折磨得渐渐失去知觉的心又重新像刀绞一般痛了起来。
五百御林军立刻在湖畔散开寻找,赵元初原本并不希望有任何人跟着自己,可是端王执意要这么做。现在看着五百人马在偌大的绣雪湖边一散开就变得零星稀疏,赵元初恨不得自己带来的是整支御林军。
日暮时分,湖水倒映着斜阳,落叶在微冷的风中纷纷飘落,秋天本就凄凉萧瑟,此刻此景更是让人不堪承受。
“大人,天快黑了!”有人说道。
“点火把,找不到就不回去!”赵元初强撑着下令。
忽然两名士兵从远处飞马驰来,“大人,大人!湖里好像有人!”
“在哪?!”
赵元初仿佛看到一道闪电划亮了黑暗的长空。
澈,湖水那么凉,不冷吗?
冰雕玉琢般的脸庞依偎在赵元初怀中,仿如熟睡,让人只想默然凝望,不忍唤醒。
赵元初的马如风驰电掣一般直入皇宫,一直停在了乾颐宫外,这是皇帝的寝宫。
二更时分,皇帝已经睡下了,却被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吵醒,几个侍从慌慌张张跟着赵元初一起进来:“陛下,小人拦不住赵大人!小人罪该万死!”
一看赵元初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皇帝立刻坐了起来:“元初,人找到了?!”
“皇兄,他还活着!请皇兄传太医,传魏太医!要快!”赵元初跪下急促地说。
皇帝知道自己这个堂兄弟下跪意味着什么,上次为了一个重要的人跪了一整夜,这次也是为了重要的人,加上被自己罚跪的那次,一共也就跪过三次。
太医魏冀历经三朝,在太医署资格最老,今年九十高龄,阅历丰富,医术精湛,堪称有回天之术,但皇帝皱了皱眉,自己平时只要不是大病都不好劳烦魏太医,现在深更半夜,请魏太医来皇宫为一个外人看病?
“请皇兄快下旨!臣弟求你了,求求你!臣弟怕。。。怕来不及。。。”赵元初哽咽着伏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皇帝疾步走到窗前书案拿起纸笔便写,写出了自开国立朝直至后世改朝换代两百年间最短的一道圣旨—魏冀速来!
一个侍从拿着圣旨飞奔而出,皇帝立刻又道:“让当值的太医全部来朕这里,快!”
乾颐宫顿时灯火通明,皇帝也顾不得君臣尊卑,干脆让赵元初把沈澈放在龙床上,一看赵元初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又找出一件便服让他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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