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上,天不亮沈澈就醒了,值夜的衙役还没起来,刘大人蔡师爷也还没到,沈澈到门口小店里买了两个馒头匆匆吃完,牵着马站在府衙门口,刚站好便听到了马蹄声。
赵元初一身锦衣白袍,英武俊逸,在马上打量了沈澈几眼:“上马,走!”
沈澈今天外面穿的是件蓝色的夹衣,藕荷色的穿在了里面,赵元初问道:“这个颜色你也喜欢?”
沈澈道:“还好。”
“什么都是还好?怎么不把昨天那件穿在外面?”
“那件穿惯了,贴身穿着舒服。”
赵元初笑了笑,不再说话。
两匹马在通往城外的路上疾驰,城门刚刚打开,沈澈减慢了速度想按规矩下马,赵元初道:“跟着我!”
守城的兵卒见到两人两骑飞驰而来没有停下的意思,举起手中□□便要阻挡,其中一人喊道:“不用拦,这是赵大人!”
赵元初一笑,两匹马从城门疾驰而出。
“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出过城。”沈澈有些不习惯。
“那应该是怎样的?”赵元初问。
“朝廷有规矩,至少应该牵着马通过。”
“笨,你知道我要是下了马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沈澈好奇地问道。
“他们全都得跪下,等我们走远了才能起来。”
沈澈立刻不说话了,自己怎么忘了赵元初的身份呢?
想了想,又问道:“你不下马,就是不想打扰他们?”
“我是想快点和你到湖边!”
赵元初一面笑着,看见沈澈呆呆的样子,忍不住从马上伸出手在沈澈脸上拂了一下。
沈澈低下头不出声了。
也许在冬天大雪过后,绣雪湖的景色便如织锦绣缎一样美丽,但此时湖畔和山林萌发出一层嫩绿,意味着春天已然来临,晴朗的天空下,湖水湛蓝清冽,带着几分寒意,虽说是湖,但一眼望不到彼岸。
“就像海一样。”沈澈被湖水的蓝色刺得眼睛微痛,但却被辽阔的水面吸引着,不舍得把视线移开。
“你见过海吗?”赵元初问。
“没有,”沈澈摇摇头,“我没离开过京城。”
“在江南的时候我去过海边,去钱塘江观潮,那种壮观的景象文字都难以形容。”赵元初感慨地说。
“也许用音乐才能表达。”沈澈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琴声,琴声里有各种水,包括巨浪翻腾的江海,也包括宁静的湖面。
赵元初很久都没有说话。
—“沈澈,如果你愿意,就告诉他,他最喜欢的曲子我已经弹给你听了。”
戚飞羽,那首天籁般的琴音应该留在他一个人的心里,不该再有第二个人分享。所以,我不会告诉他。
“如果哪天皇上派我去江南办事,就带你一起去,看看江南的湖光山色,也看看大海。”赵元初忽然说道。
沈澈羡慕地想着那种画面,在气宇轩昂的赵元初身边,伴随着一个清秀的身影,月色下潮水滚滚而来,那个如玉般的公子低垂着眼目,凝神抚琴,海风中两人衣袂翻飞,宛如已在三千红尘之外。
那才是最美好的,就算是回忆,也不枉了这一生。
“皇上会派你去江南?”沈澈问。
“虽然我现在做的事根本走不开,但可以找机会。”赵元初说。
沈澈笑了笑:“我不想离开京城到外面去,一走远了就像是要离开家离开娘一样。”
“可是,你娘已经不在了,再说又不是不回来。”赵元初困惑地说。
“那也一样。”沈澈说。
“你就不想去外面看看?”
沈澈笑了笑,如果是和你的话,天涯海角我都愿意去。
“外面的世界,和我没有关系。”沈澈说。
“沈澈,”赵元初蹙起一双剑眉出神地看着湖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和你一起来,只是,和你一起的时候不管心里有多乱都能静下来,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我也是一样,如果不是跟着赵大哥,怎么能来到如此风景宜人的皇家之地呢?”沈澈道。
赵元初诧异地刚想说什么,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停在二人面前,马上的人穿着侍卫服装,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请赵大人速回,城内马上就要戒严了!秦副统领正在部署!”
不光是沈澈,连赵元初也惊愕了:“戒严?为什么?”
“属下也不清楚,只听说刑部已经抓到此前命案的要犯,恐有同党作乱,所以向朝廷请了戒严令。”
“你说什么?抓到了要犯?是谁?”赵元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听说要犯已经交给了皇城司秘密审理,属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沈澈心里一凛,皇城司隶属刑部,刑法严苛,而且有着不经审讯便能处死的权力,被抓到的是谁?难道是戚飞羽?
赵元初迅速问道:“让你们去办的事怎么样了?”
“大人,我们去的时候小店已经没有人了,但有打斗过的痕迹,听周围的人说昨晚官府在那里抓人,去了三百多人。”
戚飞羽执意让自己先走,难道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发现了危险?沈澈紧紧皱起眉头。
赵元初突然盯住沈澈:“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去店里?!”
“是我和他一起去的,因为他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沈澈原打算今天告诉赵元初胡掌柜已经走了,可是还没来得及。
赵元初一把揪住沈澈,犹如刀锋般的目光落在沈澈脸上:“那间店周围早就安插了刑部的人,你带他去是害了他,你知不知道?!”
沈澈怔怔地看着赵元初,如果我知道那是个危险的地方,我宁愿一个人去,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现在是,将来也是。
“我们快回京城!”沈澈说。
赵元初推得沈澈向后打了个趔趄,上马勒起缰绳,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低沉着声音说:“沈澈,如果他死了,我不会放过你!”
从山顶吹来的一阵风直吹进沈澈心底,穿着两件夹衣也抵挡不住凉气,“我知道。”沈澈说。
用最快速度回到城里,赵元初对一路跟随的侍卫道:“去告诉秦副统领马上带人到皇城司!”
侍卫调转马头往皇宫的方向去了,赵元初纵马便向皇城司奔去,按规矩京城中心一带的街道不准驰骋,但沈澈明白,这时候就是皇帝来了也拦不住赵元初。
戚飞羽是不会把赵元初说出来的,但这样一来戚飞羽的处境就更危险。可以不经审判就处死犯人的皇城司在京城里是个让人谈虎变色的地方,沈澈在府衙不止一次听刘大人和蔡师爷说起过,一旦进了皇城司能活着出来的机会很小,相比起刑部,皇城司用刑的手段更为残酷无度,曾经有犯事的官员一听到要被送往皇城司,当时就自杀身亡。
沈澈心里抽紧了,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出戚飞羽?自己只是一个衙门小吏,不是跟着赵元初连皇城司的门也进不去,就是用自己把戚飞羽换出来,也一时想不到充足的理由。
赵元初才一下马就受到了阻拦:“高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高大人想必就是皇城司尉,赵元初一挥马鞭直接把说话的守卫抽倒在地,一语不发往里走,其余的守卫大概意识到了来者不善,纷纷跑进去报信。
“别冲动,先问清情况!”沈澈低声提醒着。
“不用你管!”赵元初冷冷地说。
“原来是赵大人,稀客稀客!”高大人从里面几乎是跑着出来,在中堂前迎住了赵元初和沈澈。
“高大人,听说凶手被送到这里来了?”赵元初捺着性子问。
“昨夜刑部送来的,不过似乎不在赵大人的管辖范围吧?”高大人有些咄咄逼人。
“问出什么来了?”赵元初根本不理高大人的质疑。
“赵大人,本官只对刑部汇报案情,外人不便过问吧?”
赵元初刚要发作,沈澈道:“赵大人的御林军奉旨戒严京师,以防疑犯有同党作乱,可是同党在何处,有多少人,赵大人当然有权过问。”
高大人打量了沈澈一眼,从说话的语气判定沈澈必然是赵元初的随从,所以也就没有过问沈澈的身份,关键是这番话很有道理,竟然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赵元初不再等待,大步往里走去,高大人立刻拦住了:“赵大人,这是刑部让皇城司审理的案子,要是赵大人想知道进展,等本官问出结果一定向赵大人汇报!”
“我要见见这个人!”赵元初一把推开高大人,加快了脚步。
“赵大人!”高大人的语气严肃起来,“这不合规矩!”
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亮了出来,“这就是规矩!金牌所到如御驾亲临,凡有阻拦者杀无赦!”赵元初凛然说道。
“这、这。。。”高大人立时出汗了,自从见到赵元初就知道此人不好对付,不光身份尊贵,还是皇帝面前的红人,现在这面传说中的御赐金牌就亮在自己面前,恐怕真的是拦不住了。
“赵大人和皇上是什么关系,没有人不知道吧?皇上身边虽然还有别人,但按血缘亲疏来算,那些人也只能排在一边,”沈澈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高大人想必早就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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