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唐昙目不转睛的是这广场正中央,立着一青铜浑天仪,浑天仪下方有着水流机关在推动浑天仪运转,因为运行得慢,肉眼基本上是看不出其运作。
见到有客来访,难免有些门徒好奇地看过来,又因为分心而被喝斥。
「禀告副门主,人已带到。」
在尾随那名看守大门的门徒进入大厅后,唐昙和古仲颜见到主厅里坐着三位中年人,一位颇具威严的中年男子立于中央,听见门徒的禀告声后,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让那门徒退下,目光冷静且深沉地扫过唐昙和古仲颜,最终盯在古仲颜脸上。
「你就是古爷?久仰大名。」
「前辈说笑了,称呼晚辈之名即可,晚辈古仲颜拜见各位前辈。」
古仲颜不卑不亢地拱手回应几位长老,沉静不急躁的态度让几人先是若有所思,然后露出有些满意的眼神。
「你该知道本门门主已二十多年不见外客,今日提起故人,有何用意目的?」副门主凌厉的眼神直盯古仲颜,也没想到还会有人提起那三十多年前的人。
那个他们曾对不起的人,这些年来他们谁也无法提及,那是他们这辈子心中永远的痛,没有什么比想道歉却再也无法对那人说出口而闷窒,只能将那名字放在他们心深处。
尤其是他们的掌门大师兄,当年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懊悔得发狂,甚至一度入魔,是这些年的闭关沉静才逐渐复原,可心却如死水般死寂,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已不在乎。
这些年江湖上也不敢再提及这小师弟,甚至很多人更忘记小师弟的存在,而这青年又是怎么得知?莫非……副掌门眯起眼看着古仲颜,发现这青年确实有几分神似于他们小师弟,难道说……
不,不对,年龄不对,众所皆知古仲颜年已三十有三,往前推算他生辰之时,那件事尚未发生,小师弟也不过十三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头,怎可能会有孩子。
「晚辈有幸得胡前辈遗物之指点,其中有留与贵掌门只字片语,想以此向贵掌门索讨交换些许东西。」
古仲颜的话让众人瞠大眼直瞪着他,呼吸也跟着一凛,似乎一时半刻没法消化理解他的话。
「你、你说什么?谁的遗物?」颤抖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古仲颜和唐昙回过头,看见一个男人眼神惊恐,面露激动之色地问。
两人稍微打量了这男人几眼,男人面貌看来极为年轻,就是有些憔悴孤寂,显得消瘦几分,好似才三十出头,眼尾嘴角丝毫皱纹皆无,却满头华发不见一绺青丝。
「……严掌门?」古仲颜探问对方,但其实是肯定大于疑问。
只见那男人点头承认自个儿身份后,礼节什么的全不顾,直追问古仲颜他想知道的事。
「你刚刚说是谁的遗物遗言?小寒?是小寒的吗?」男人焦切地抓住古仲颜双臂逼问,眼中是藏不住的悲痛。
小寒……?不知道为什么这称呼让唐昙有些恶寒,如果是他,绝对不希望四五十岁了还有人叫自己小昙或昙儿,真亏这位严掌门喊得出口。
「是,胡前辈留下一本武谱、一段话与一块玉佩。」
「他……他说了什么?」严腾之颤抖着声音,听起来好似害怕听到什么恶耗,但又想知道的语气,直追问古仲颜。
「生世不见如参商。」古仲颜淡淡地回答。
这答案如晴天霹雳,让严腾之脸色刷白,摇摇欲坠的往后踉跄几步而被迟长老扶挡住。
「生世不见如参商,生世不见如参商……小寒,你果然不肯原谅我……」
严腾之重复喃喃着那句话,发出悲怆自嘲的笑声,眼泪也不停滑落,笑着笑着就跪坐在地,任凭迟长老怎么拉也拉不起身。
「……你刚刚说,有他的玉佩对吧?玉佩呢?在哪里?」严腾之一点也不在乎那本武谱,片刻后倏地抬起头急切的问。
古仲颜掏出了那块玉,一枚透白冰玉悬吊在指间。看见那枚冰玉,严腾之几乎是冲上来想抢过那块玉,却因古仲颜突然握住退后两三步而落空,令他有些气愤地瞪向古仲颜,但到了嘴边的怒斥,却在看见古仲颜冷漠无温度的眼神而咽下。
「把玉佩给我!」严腾之的目光悲怆急切,盯着古仲颜的拳头,想再看一眼、摸一摸那枚玉佩,只因那玉佩是小师弟还小时,他送给小师弟的,小师弟因为非常喜欢所以经年佩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古仲颜面无表情地淡道,意有所指,让在场诸位长辈浑身一僵,觉得这话中有话。
「古少侠,你这话是何意?」副门主面色微凛,总觉得古仲颜平淡语气里似乎带着讽刺。
古仲颜只回头看他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转头对严腾之续说那未竟之语。
「晚辈此次前来,是听闻严掌门手中有一珍贵药材,特此前来希望与严掌门交易,只要严掌门愿意与晚辈交换此药材,这玉佩就交给严掌门。」
听见古仲颜的要求,众人面色一凛地看向他依旧毫无表情的脸庞,眉头深锁。没想到古仲颜会提出这种要求,如果那块玉佩是真的,那严腾之……
「你要什么?」严腾之稍微恢复冷静地盯着他,开始思考那枚玉佩到底是不是小师弟的东西,又或者只是骗取他手中的药材,毕竟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知道过去那件事的人想以此讹诈他。
「严掌门手中的天山雪莲。」古仲颜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点名他要的药材。
没想到古仲颜会想以一块玉换取那万金难求的雪莲,众人面色大变,急性子的大长老更是直接气跳跳的吼了吼。
「臭小子,谁知道你那块玉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小师弟的东西还不知道呢!就凭那玩意儿想换掌门师兄手里的雪莲,你想得美!」
但对于大长老的怒骂古仲颜依然面不改色,只是看着紧蹙眉头的严腾之。
倏地,严腾之毫无预警,瞬间出手攻击古仲颜,翻掌直击他胸膛,让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唐昙发出一声短促惊叫。
但古仲颜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做,玉佩立刻消失在他手中,另一手掌直对严腾之,两掌相对碰撞,一股气劲从两人对掌处四射,就连唐昙这没武功的人,肉眼都可见那股波动。
可以看见那股气劲震动空气中水气与光的折射,让那股气劲划过之处所见皆如水波般晃动。唐昙一看到他们对掌,就先反射性地躲到一旁的柱子后。从小看武侠剧都能看到,被那种气劲撞上的人,都会很倒霉的内伤喷口血,他才不想莫名其妙被扫到。
两人拳掌接二连三地劈砍隔挡,手脚利落迅速地交手过招,速度与动作都让唐昙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亲眼见到这样的画面。
他们几招之后就唰地收掌结束分站于两处,古仲颜表情依旧不变,但严腾之却紧蹙眉头直盯着古仲颜。
「你的内功心法确实是源于我门的浑天心法……但又略有些不同。」严腾之语气深沉的说着,让副掌门与三位长老露出讶异表情,他们这才知道严腾之突然对古仲颜出手,是要测试他说拿到他们小师弟武谱一事是否为真。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心法功源确实来自于他们寰宇门。
「没有一套心法是绝对完美,我只是将一些地方修改成更适合我自己的方式。」古仲颜拍拍翻皱的衣袖,语气平淡地叙说,丝毫不觉自己的话在在座几位前辈心中掀起多大的波澜。
能将他们门派公认完美的心法学得如此娴熟,甚至将之修改得更适合自己,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严腾之转头看着大殿外几十年不变的风景,内心煎熬又挣扎,但更多是空荡荡的疼。
「已经……三十年了啊……」严腾之用快哭出来似的语气低喃。三十年来,虽然早就知道小师弟已死,但他心中其实一直希望小师弟还活在某个角落,恨他也好、忘记他也罢,但是……但是……
「就当你欠胡先生的,现在偿还给他,代替胡先生做件好事,而这玉佩给您也代表他和您一切两清,严掌门以为如何?」
古仲颜再掏出那枚玉佩,严腾之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取,但在听到那两清二字时却又僵住,手掌一阵颤抖后,又握拳收回。
不知道为什么,唐昙左看右看都觉得古仲颜非常古怪,有种带着恶意,刻意挖掘严腾之疮疤的感觉。
小寒……胡……胡……什么寒?这名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唐昙在一旁陷入自己的思绪,想不清到底是哪个症结让他觉得微妙,忍不住晃到古仲颜身边,不管其他人,小声地向古仲颜询问。
「仲颜,那个胡前辈叫什么名字?」唐昙虽然在古仲颜耳边耳语,但对在场习武之人而言就和一般说话声音没啥两样,对于唐昙的问题都挑了挑眉,也像是此时此刻才注意到唐昙的存在。
「姓胡,单名家,胡寒。」
在听见这名字时,严腾之面上又是一扭曲。
胡寒……胡……寒……古月胡……嗯?唐昙脑中「喀」地一声衔接上那种微妙不协调之处。他诧异的眼神对上古仲颜,朝古仲颜眨了眨眼,而古仲颜只是略挑眉回应……他完全没想过,古仲颜还会撤这种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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