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姐……我没事啦,只是出来冷静和看看风景,我不会做傻事的,我现在就要回去了。」
被关心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温暖,虽然失去恋人很痛很痛,可是他知道对方为自己留下了许多东西,那些是让他没办法轻易割舍抛下的关怀。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被对方拉进他的世界,习惯了那些温暖呢?让他即使失去爱情仍有亲情与友情包围着他……这是以前的他从未想过的,也想象不到自己会舍不得的。
像现在打给他的孟雨竹就是恋人的姐姐,自从他和恋人交往以来,也一直把自己当成自家人一样的关心,让一直缺乏家人关怀的他,因为有了恋人之后,才感受到何为亲情的温暖,也因此会对这世界仍有所留恋不舍。
「你真的……会回家噢?」电话那端的女性仍有些惴惴不安的问。
他知道对方一直很担心自己会追随她弟弟离开,纵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却跟一般姐弟一样。他想,对方失去家人的痛也不会比他少,而且也没办法再承受另一个「弟弟」有任何意外。
「小竹姐,我不会寻短的,阿胤是那么样的想活下去,我拥有比他还多的时间,我会替他好好活着,替他照顾你这个姐姐的。」是啊,他会更加珍惜,握着那些美好记忆撑下去。
「你这孩子……唉……快点回家吧!我和阿野等你回家吃饭。」
「好,我知……」他还没回答完,前方对向车道突然闪进一阵刺眼的灯光,以及冗长的喇叭声、自己直觉反应踩下煞车后的巨大煞车声响,还有……很模糊、很焦急,和电话那端传来的紧张声音融杂在一块,他甚至分不出是自己的幻听或是电话那端的声音。
「阿昙!」
「小昙?那是什么声音?怎么了?没事——」
那短短的几秒间,他只感觉到一阵剧痛、翻滚的车体、星空、海面,还有最后失去意识前的那充满苦笑的念头。
啊啊,这下子说他不是自己寻短,大概也没几个亲朋好友会相信了吧?
第一章
就这样意识反复地在黑暗中载浮载沉了许久,他突然觉得有股拉力将自己硬扯向某个地方的失速坠落感,让他身体微微一震。
当他恍惚有知觉的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四面八方朝他挤压而来的水与汩汩水声,水面上摇曳不清的影子,以及模糊的喊叫声,他只有短暂瞬间的困惑,便又再度的失去意识。
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直处于浑身燥热不舒服、意识昏昏沉沉的状态,似乎有谁在他旁边说话、担心地哭泣,希望他快点醒来。
谁……?
阿胤……吗?
不……那是不可能的事,阿胤已经死了,他还记得阿胤最后的一句话和表情,都是充满着对他的不舍,还有握着他的手无力垂落……
还是说、是小竹姐呢?
在那种情况下他如果还能活着,那也堪称九命怪猫了吧?想着想着,脑袋又陷入昏沉无法思考的状态。
当他终于脱离那种沉重疲倦的状态,缓慢地睁开眼睛时,有好一时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他眼顶上是颜色黑沉的木头,刻饰着华美的飞天图,身底下是硬邦邦不怎么软的木板……这不是俗称的红眠床吗?他被什么乡下传统人家救了?
这是他睁开眼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只是当他视线往旁边挪动,看见这个房间的一切时,整个人就傻愣在当场,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清醒。
就算是还保有许多乡村传统古物的人家,也不可能把房间装饰成这样,这种程度的摆设与装饰,已经是古迹或电视电影拍摄才有可能的完整,起码一个正常的现代人应该不会想住在这样古色古香的地方,甚至让人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不,好像不是感觉而已。
当他目光从那些精致华美的木造装潢摆设中挪开,落在那个活脱脱就是从古装剧走出来、趴在圆桌上休憩的少女,他有种呆滞错愕的感觉。
他不认为有谁会这么无聊又大费周章地跟他开这种玩笑,也不会觉得自己是落入人家古装剧拍摄现场,谁没事会找一个真的昏迷的人来当临演?
所以现在是……?他瞪着床顶的木板和旁边的屋顶,认真思考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公子,您醒了吗?我、我马上找大夫过来!」从小睡片刻当中醒来的古装少女,在揉揉惺忪睡眼转头看他、对上他的视线时,露出高兴又感动的表情,似乎想夺门奔出去找人来,但立刻被他给叫住。
「等……等……」脱口而出的沙哑声音有点陌生,连他自己都有些吓一跳,不是说因为沙哑而陌生,他以前重感冒时也有破音到连他自己都认不太出来过,但是现在这个声音很明显和他原本的并不太一样。
如果以阿胤当时的比喻来说,他以前的中音像是温润和缓的中提琴,那么现在这个就像是声音更高更强烈的小提琴,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
「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少女带着卷舌口音、有点拘谨的态度让他深感不妙。
他生长的小小番薯岛,一般而言就算山地腔也不会有这种口音,这种口音最多也只出现在一些当年跟着国民政府飘洋过海的老一辈身上,再之后的即使再如何字正腔圆也不会卷这么重。
「你……是谁?」他非常非常认真的问,然后看见少女原本惊喜的俏丽脸庞上露出错愕、接着是惶恐的表情。
「公、公子不记得小婢了吗?小婢是绿绣啊!跟在您身边四年的绿绣啊!」少女手足无措地说着,但见自家主子一脸茫然又陌生地望着他,那些喜悦瞬间都被害怕给淹没,「您、您等等、我去找大夫和总管过来!」
这次少女不等他再唤住,嘴里就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地冲了出去。
看着屏风另一边的木门「咿呀」地摇摇晃晃发出声音,他觉得自己比对方还想要大喊大叫——虽然那似乎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在自称绿绣的少女离开之后,他更加认真思考与回想自己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只记得……那时候他和小竹姐正在边讲电话边开车,然后对向车道似乎有阵闪光与庞大的卡车头朝他冲撞过来,他看见海平面然后就……
死了?正常来说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通常因为GPS导航系统导错路,让人开着开着就掉进水中的人都不见得能活了,何况是被一辆大卡车那样猛烈撞击,还连车带人地从悬崖峭壁上掉进海中,那种冲击力下他能活着才是神迹了。
但现在他不仅是活着,还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唐昙很冷静的思考与归纳着现在的状况,然后推论出一个他以前大概会看一看就笑笑带过的可能性。
传说中的,穿越。
噢……这真是太不可思议又太莫名其妙了,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他身上?
与其给他穿越,为什么不干脆一点让他去阴曹地府见阿胤呢?还要让他一睁开眼睛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还是各方面都会很麻烦的地方。
所以现在他到底要怎么办?他又不是那些开了什么外挂的男女主角们,当年念的历史也还了泰半给老师,能记得「黄尧虞舜夏商周、归秦继汉三国后、魏晋南北隋唐继五代宋元明清民」这样的口诀就已经偷笑了,要像那些主角们还能伪装成一个半仙预知,那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他其实该感到惊慌紧张一些才是,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脑袋此时此刻还有余裕想这些有的没的。
但也或许是他没有想象中的冷静,所以才用这些有的没的胡思乱想来填补他脑中的空隙……唉,好矛盾的思考。
他居然就这样死了,也未免太不真实。
明明还在为失去挚爱而感伤难过,但下一刻自己却这样,毫无预警地,就结束了他的一生,然后像作弊一样的被塞进另一个人生当中。
人的一生是可以如此快结束又重新开始的吗?真的是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但是,这样就真的和恋人的一切给切断了吧?那些美好的记忆、家人,还有一切可以用来缅怀对方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那些留在自己脑海里、不知何时会模糊淡去的记忆。他开始觉得恐惧。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身在何方,可以不在乎这不是他原本的身体,但他唯一没办法接受的,是自己失去了与那个人曾有的一切连系。
就好像否定了「唐昙」曾经的存在一样,他不想这样。
「阿胤……」他忍不住呢喃着属于恋人的名字。
可是静谧的房间里,只有他的声音浅浅地回荡,没一会儿唤着那人名字的声音就飘散在空气中,什么也没留下。
※※※
在他还没有完全厘清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又响起,方才那名自称绿绣的少女再度回到房间里,走在她前方的是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斯文秀气,另一个则是蓄着白胡的老先生。
不意外地,他们都穿着唐昙印象中的古装,扎着干净的发髻,老先生手里的木箱看起来也颇有年代感。
斯文秀气的男人看上去有几分阴柔,但眼神非常沉稳宁和,和躺在床上的唐昙对上眼之后,步伐笔直地朝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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