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时刻有人巡逻,可是不知道他被弄到哪去了,四周的环境很荒凉,走了半天也不见个人影。
掉光叶子的树木在黑夜里就像是奇形怪状的妖怪一样,让人恐惧。
“皇上,皇上……”一个人影突然冲了出来,长发乱糟糟的,脸上的笑容带着傻气,她抓着福喜的手很紧,吃吃的笑道:“皇上,您来看臣妾了吗?臣妾好想你啊!”
这是个女人,夜色模糊看不清容貌,说话也是疯疯癫癫的,福喜突然明白了自己是在哪。
冷宫……
“哈哈,皇上,皇上……”疯女人突然仰天笑了几声,放开福喜的手往远处跑去。
福喜抿了抿渴得已经泛起死皮的嘴唇,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七绕八绕,他好不容易从冷宫出来,就听见后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个贱人跑去哪了?”是胖太监的声音。
福喜心里一慌,捏紧了手里的匕首,看准了一个方向加快了速度。
远远的,他看见了黑夜里一点晕黄的光芒,心里一喜,忙不迭的往那边跑。
近了,近了……
殿下……
他张嘴无声的喊了两个字,准确来说不是无声,而是声音太小了,就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砰”身上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福喜直接就摔在了地上,双手在地上摩擦,立刻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让你跑!”瘦太监走过来,又在他肚子上边踢了一脚。
“哼,竟然敢杀了总管大人,你真是胆儿肥了!”胖太监笑得像个弥勒佛,眼里却尽是阴狠。
福喜没有搭理他们,一双眼就死死的盯着远处。他似是看到了太子殿下,人群中,他总是这么耀眼,福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可是,怎么可能?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福喜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黑,最后完全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福喜觉得浑身都疼,特别是肚子,又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一样,热得不行。
肚子像是有一只手在里边翻搅一样,他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尽是一些胃里的酸黄水。
有人拍了拍他的背,扶着他躺下。他眯着眼,看见坐在自己床边的人身材特别高大,整个人背后像是有一个太阳一样,很是耀眼,连带着他的模样也看不清了。福喜只记得,他的味道,特别令人安心。
他又被人扶了起来,被人往嘴里灌了一些美味的汤水,温暖滋补的汤水从嘴里流进腹部,让他有些抽搐的胃顿时缓解了几分。在这种温暖的感觉中,他又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有些茫然不知在什么地方,身体还有些虚软,却没有那种干渴饥饿的感觉。他心中一动,丹田内原本停滞的内力缓缓的运转着,这让他无力的身体立刻变得有力起来。
头顶的帐子是青色的,身子底下的床是软的,绝对不是他自己的床。他的手动了动,右手还死死地捏着匕首。
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了,一个圆脸宫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漆黑描纹的食盒,穿着蓝色宫装,头上用蓝色的发带扎了两个双髻,一张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很是讨喜。
“你醒了?”看见福喜睁开了眼睛,那宫女满脸惊喜,把食盒放到桌上,走到床边笑道:“赵太医说你睡一觉就会醒了,还真是!”
福喜茫然的看着她,问道:“这里是哪?”
宫女笑道:“我叫秀娥,这里是东宫,是太子殿下把你带回来的!”
东宫……
福喜突然想起自己在晕过去那一瞬间看到的人影,原来不是自己的幻觉啊!
秀娥走到桌边给他倒了杯水,道:“你先喝口水吧,你昨晚可是吓死人了,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一直在干呕。赵太医说你是饿惨了,伤了胃,以后是要好好的养着,不然很容易落下病根。”
福喜接过茶杯,道了声谢,抿了一口茶水滋润了有些干痒的喉咙。
秀娥将食盒打开,拿出一个细腻的白瓷碗,里边放着同人的勺子,她道:“你昨夜就喝了一碗汤,如今怕是饿了吧。赵太医说你空腹太久,不能吃多,也只能吃一些流食。”
“谢谢!”福喜把碗接了过来,粥是温热的,恰到好处。
他的确是饿了,一碗粥也只垫了个底,看他恋恋不舍还想再吃一碗的样子,秀娥嗔道:“你伤了胃,可不能吃多。”
到第二天,福喜就能起身了,身上的病痛好了大半,便随着秀娥去见太子,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来到书房,待人通传了一声,他有些紧张的走了进去。
“你的身体可好些了?”楚惊天坐在书桌后,双手搭在上边,随口问道。
福喜点头,道:“谢太子关心,奴才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奴才还没有谢过殿下的大恩了,若不是殿下,奴才怕是没命了。”
楚惊天看他耸搭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模样,看起来也没什么出众的模样,也不知那陈妃身边的总管怎么就盯上他了?
唔……他记得,刚开始这小家伙的模样的确很精致,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雌雄莫辨的样子,竟比那些女儿家还要风流,那时他也是惊艳了好久。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人却变得越来越不起眼了?
他不知道的是,福喜如今修炼的武功,会将他出众的外貌逐渐在其他人眼里变得平凡,变得毫不起眼。只有他修炼,或者动情的时候,才会展现出那不一般的姿态。
“殿下,奴才有罪!”福喜突然跪下,伏趴在地上道:“奴才将您赐给木材的两本兵书弄丢了!”
他的五锭金子被他放在衣服夹层里边,竟然也没掉,但是那两本兵书不知道落到哪去了。
楚惊天回过神,笑道:“你说的什么话?竟然是给你的东西,那就是你的,你丢了自己的东西,本宫就是再不讲理,也不能惩罚于你呀。”最后的语气带了些调笑的味道。
福喜心情微松,神色还是有些黯淡,脑后的头发微微翘起。
楚惊天不知不觉的有些走神了,他还记得那日在水底,他微微睁开了眼,对方漆黑的头发像是海藻一样在身后飘动着,碰触在自己唇上的唇也是软软的,暖暖的,不断的将救命的气息穿递过来,带着一股莲香。近在咫尺的脸细腻如上好的白玉,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如同两块黑宝石,里面是没有任何杂质的担心。
那一刻,他像是着了魔一样,拥住了对方,还吻了他!
“福喜,你愿不愿意到本宫身边来伺候?”
☆、第27章
“福喜,你愿不愿意到本宫身边来伺候?”
福喜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晒过太阳蓬松的被子充满了阳光与皂角的味道,他将整个头埋了进去。
他总是想起今日太子殿下对他说的话,能到太子身边伺候,不知是多少太监的心愿。要知道太子以后就是皇上,能在他身边伺候,等太子登基之后,那会有多体面?
福喜的心里肯定是很高兴的,当时一时冲动他险些就答应了,可是那一瞬间他想到了方公公。如果他到了东宫,那么他师傅方公公怎么办?他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
“唉……”下了决定,他的心里一阵轻松,不过也有些失望——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
“等明日,还是回了殿下吧!”既然下了决定,福喜就不会给自己后悔的余地。
没了思想上的负担,他抱着被子很快的就睡着了。
夜色渐深,月光从窗外落下,如白纱一样,静悄悄的铺到了地上。
“唔!”福喜一张脸皱成了一团,睡梦中也露出一丝不安稳来,脑门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猛然睁开眼睛,眼里还残留着梦里的仓惶。
纤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光滑的被子,福喜将头埋在被子里,直到喘不过气了这才将头钻了出来。
只要闭上眼睛,他就能看见那中年太监死去的那一幕。匕首割进喉咙的感觉,飞洒而出的血液落到脸上带来的近乎烫人的温度,对方瞪大的眼睛宛若濒死的鱼,高高突起。
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福喜索性坐起了身,往身上披了件衣服,拖着鞋推门出了门。
往日这个时候他已经和师父手推着木车,往每宫去收夜香了。那时候,气氛是静谧的,仿佛你只要稍微大点声,整个皇宫都会被惊醒。他从一开始的满手水泡到现在的一人推车也没有什么问题,手心已经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保护他的手。
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又白,底下雪白的积雪反射着粼粼的光,宛若白昼。
东宫里边有一小湖,靠近正房,倒没什么名字,里边种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芙蕖,在夏日的时候,满湖荷色,煞是好看。不过到了冬天,也只得一堂枯叶残花。
福喜耳力惊人,出门便听到了湖边传来的声响。眉头一皱,思量几许,提步往那边走去。
这么晚了,会是谁还在舞剑?
福喜心里走了大约的猜想,能在东宫如此肆无忌惮的,除了这东宫的主人,还能是谁?
他住的地方是太子寝屋的右耳房,另一间左耳房则是住着习坤。两间耳房原是给太子的贴身太监住的,好方便他们伺候太子,不过太子也只有一个贴身太监,这一间便被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