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染没有直接说,你不是要一直囚禁着在这青悬宮的吗,怎么会有朝一日带着我出门?还是说前番自己的动作南烬已经察觉了,此刻是试探还是引我入局?还是……苏青染一时之间想不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南烬盯了苏青染半晌,却不轻不痒地吐出一句废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却不知这句话更是在苏青染的心里激起千层浪,想起前几日自己用翠鸟把解药送了出去,也从未发现南烬有任何异样,想来解药之事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小,苏青染轻轻暗叹一声后悔。
其实那两枚解药,苏青染并不需要立时制出来还用翠鸟送出去,因为这解药三年一服便可,而距离卫冥上次服用三春厄才不过一年,距离毒发或者下次用药还有小两年,短时间内卫冥完全不用担心三春厄和三春渡的事情。
可是,既然是合作,苏青染总要拿出一点诚意来,否则口说无凭,自己又凭什么要卫冥拼上自身性命甚至全族前途助自己离开青悬宮,难道仅凭区区武林正义江湖道义?或许一两年前苏青染会天真地相信,如今的他却万万不敢赌上一局,没有自信也没有必要。
可是看到今日南烬一番动作,苏青染虽然想不透彻是不是自己的事情暴露了,但是还是无法抑制地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此刻后悔却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因为苏青染自己都不知道哪一个环节泄露了自己。
如是一番思索,苏青染猛地一把拉住了前面走着的南烬的衣袖,用力极大,南烬一惊回过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怎么了?”
苏青染有些别扭地慌张松了手,一脸凝重地恳求道,“此前沿南海群岛的城镇中的几大商业巨贾牵头跟我青悬宮谈判,希望得到我们青悬宮的庇护,他们每年以一定的金银岁贡我教,虽然海上一直是我教不曾涉及的领域,但是我觉的这条路子可以尝试……”
南烬的脸色渐渐迷惑起来,忍不住打断,“青悬宮进项你和内务堂商议执行,届时向我汇报结果即可,具体不用向我解释什么的,阿染。”
苏青染却并不停,急道,“不是,我不是跟你汇报这个事情,也不是,我是跟你汇报,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还在蒙昧阶段,能否让阿萝出教一趟促谈此事!”
这下南烬终于捕捉到重点了,苏青染想让阿萝出去一趟,南烬意味深长地看向眼苏青染,短短片刻,只看的苏青染的心扑通扑通要跳出了嗓子口,然而南烬云淡风轻地应道,“阿萝这丫头跟着你处理教务许久,倒也不曾让她出去历练过,此事阿染你觉得有必要自行安排下去即可,不过要快,我们不过两三日便要出门了。”
苏青染无意识地搓了搓微微出汗的手心,竟不解南烬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
阿萝听到苏青染告诉自己要安排自己出发去琼州的时候,一脸的不可思议,下意识地问道,“阿青,那你呢?”
苏青染轻叹一声,那只修长的手轻轻摸着阿萝的额,用低了几分的声音继续说道,“阿萝,你带一批风影堂的人即刻出发去琼州吧,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这批人促成和当地商贾间的合作,江湖中的生意有时候用些手段更有效果,促成之后,不必急着回程,务必将生意盯上一段时日,至于之后的日子……
苏青染停了下来,抬起眼望向阿萝,眼中是少有的凝重和怜惜,他带着这单纯的姑娘闯入了险恶的纷乱中,从不敢去想会给这姑娘带去怎样的结局,“阿萝……你原本也不是这青悬宮的人,邓姑姑也不再如以往,她自有她的路要走,你听阿青一句话,以后的日子,便天涯江湖无边,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别……别再回来了。”
从送出解药那一刻起,这里的一切终将发生变化,阿萝是自己在青悬宮里唯一一抹明媚的慰藉,而自己和这青悬宮扯不断理还乱的纷纷扰扰自己都不知道结局是什么,难得求的这一个机会,定要让阿萝脱离了这覆网无边的青悬宮,江湖之大,总有这小小女子的容身之处。
阿萝越听越慌,急的眼圈都红了起来,“阿青,那你呢,阿萝以后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是宫主的安排吗,这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青染有些搞不定这执拗起来的阿萝,只得耐心哄道,“阿萝,若是……若是三年后,江湖上还有姑苏雪剑山庄,你便去那里找我,我便在那里等你,一定要三年之后才能去。知道吗?”
阿萝神情里充满着不安,想继续询问下去,苏青染却摆了摆手,语气不容人抗拒,“阿萝,你听我一句,就按我的话去做,你不是说会一直听我的话的吗?何况……两三日后我也要跟宫主离开青悬宮了。”
阿萝眼里泪水汪汪,好久之后,才艰难地点了点头,哽咽着,“阿青,我会去雪剑山庄找你的,你一定要在那里等我!”
苏青染温柔地笑起来,手指卷起自己的云锦袖,轻轻拭去阿萝眼角的泪,轻叹,“傻阿萝,再哭下去就哭成大花猫了,早点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你便出发吧,去风影堂点人和出教的敕令玉牌盘缠我一会儿让千仞给你送过去。”
两日后,苏青染刚吃了早膳出门来,却见南烬正把一个简单的包裹往马背上系,不觉问道,“这是我们出门的行李?”
南烬简单地点头表示确认,愣是苏青染没出过几趟门也有点震惊,“一路衣食住行,还是我和你两人的份,就这一个包裹?还……还只有一匹马?”
南烬十分自然地接到,“你一个人骑不了马。”说完才感觉到不对劲地转头去看苏青染。
苏青染的眼神果不其然地暗了暗,南烬正欲解释哄慰,苏青染却十分自然地问道,“现在便出发吗?”
南烬不答话却一个利索地翻越上了马,逆着光坐在马背上,稳稳地朝苏青染伸出了手,示意道,“上来,此刻便走!”
苏青染一愣没有接,却掉转头跑回了屋里,留下一头雾水的南烬在马背上尴尬地还伸着手,不过还好,没过多久,苏青染便双手吃力地挽着一个沉沉的长条包裹出来,南烬看他挽得吃力,下意识地便低下身子接过,当下便心中一沉,这分明是承影剑!
却又不自知地被苏青染并没有重新埋了这把剑而是俏俏收着这个举动取悦了,两相矛盾间只能暂时忽略这把剑,又朝着苏青染伸出手。
苏青染十分不自然地犹豫了,片刻后几不可闻地抬起一点点手,南烬眼睛一眨一个倾身搂过苏青染的腰肢,稳稳地把他放在马背上,南烬问道苏青染身上熟悉的味道,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故作不解地继续研究包裹的事情,“带着它做什么?”,后面没问出的却是“不打算再回来了吗?”
苏青染背脊一紧,突然不按常理出牌,毫不讲理地胡乱回道,“防身!”说罢,也不等南烬反应,笨拙地一踢马蹬,青骢马受惊嘶吼一声,便横冲直撞地驮着主扬长而去。
苏青染刚坐稳便来这么一下子,随着马颠起来,一个不稳背脊便直直地撞进南烬宽阔的胸膛里,蓦地便觉得自己从脸到脖子根倏的红起来,不禁懊恼起来,南烬低低一笑,紧了紧缰绳控起马来,又不动声色地拉开一点距离,不让苏青染再过分地感到不自然。
角落里的阿复,看着一匹马驮着两人调笑远去,攥紧了手里昨夜南烬交给自己的《迦魔心经》。
☆、第三十四章 遇袭
已经出教十数日,这一路上,苏青染能看得出来南烬似乎在赶着去一个地方,从目前的行程来看,应该是去往蜀中。虽则赶路,但是碰到风景秀丽或者繁华热闹的城镇的时候,南烬却又颇为闲适地领着苏青染闲逛,每每苏青染也总是被各色风情和群山百川吸引。
此时,落日初低,原本不管是大小城镇还是乡野村庄,南烬从不在野外露宿,必定是投宿客栈或是借宿民居,因此这一路来,苏青染并不曾体会露宿野外的辛苦。
只是这一日,已经走了整整一日的路,可是自离开上一个城镇后,别说是城市,便是小山村都没看到一个,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处除了青葱山林和蜿蜒小道,几无炊烟人家。
南烬拉着缰绳,渐渐慢下速度来,一手圈了苏青染,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地图来,眼看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七八十里路,今晚看来是要在外露营了。
南烬驱着青骢马慢慢踱着,打算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落脚,不知不觉又走了半里路,脚下的青骢马却不知怎的焦躁起来。
南烬精神一紧,竖起耳朵听周遭的动静,一只手下意识地箍紧了怀里的人,其实对南烬来说,江湖中几乎没人是自己的对手,更别提一般的江湖宵小,只是暗箭难防,更甚者但凡伤了怀里人一丝一毫都绝对是不可接受的。
苏青染也感受到一丝紧张,仰起头回头打算问道,“感觉四周安静得不太对劲。”却在偏头的一瞬间鼻尖差点碰上南烬的下巴,尴尬得连忙回转头来,却偏偏没有错过南烬眼里的一抹戏谑。
苏青染正打算气恼地甩开南烬箍着自己的手,南烬却一把有力地制住了苏青染,耳边传来不容质疑的声音,“别闹,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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