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言,一线阁卫家的《一线诀》卓越不群,历代家主谨遵祖宗家规,《一线诀》最高一层武学心法只有历任继承人才能研习承继,但是江湖中没人知道为何危卫家会定下这样的家规,难道不是整个家族帮派人人武艺卓越才是世家安生立命的保证吗?
但是听了南烬的答复,苏青染终于终于明白了, 《一线诀》若不练到最高一层,便达不到傲然武林的武力,便无法有相当的实力一代代连任中原武林盟主,但若是练到最高一层,那么修炼者的身体便会被这套神奇又诡异的武功秘籍所牵制或者说腐蚀,便需要每三年服用青悬宫赐的三春厄,至死方休。这是一代代相传的略显残酷的难题,不过在傲然神功和滔天权势面前,这么大一个家族里面总会有人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甚至还会有很多人争着去,毕竟除了丢弃掉良知和人性自由外,得到的是神功和盟主之位。
苏青染想起那个面容平凡透着些许亲近感的卫冥,当时便是他救了麻痹在溪边的自己,还留给了自己一只翠鸟,那他当年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当上卫家家主的呢,那人总是淳淳善诱的,像兄长像益友,或许在人性这个复杂的问题上,向来不是非黑即白的,而自己因缘巧合之下所做的事情或许对得起这个浩浩武林。
几番飞鸟传信下来,两人便达成了共识,卫冥帮忙照拂雪剑山庄帮助自己离开青悬宫,但要获得助自己离开的能力便是要苏青染取得三春厄的解药,否则一线阁和天下武林永远只能掌控在青悬宫之下,覆巢之下无完卵,即便侥幸逃离青悬宫,沧海茫茫也无苏青染躲避之处,甚至只会给雪剑山庄招惹灭门之祸,到时候卫家自然也无法庇护雪剑山庄。
这么多时日来,苏青染原本企图通过自己的手段找寻解药,甚至暗暗搜查了浮屠观,令人奇怪的是青悬宫上下南烬居室里外根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
却原来这青悬宫里并没有□□存在也没有解药存在,更没有任何配方存在,因为这药不过三年制一枚,南烬的习惯便是临到期限便制出一枚,而两种药的配方,更是被南烬一把火烧了,这些都只存在南烬的脑子里。
苏青染闭上眼,又把南烬刚才说的配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三春厄的配方简直是简单粗暴的佷,以天下至毒的斑蝥、苦蠪、蜈蚣、蝎子、银环蛇为主,又佐以天下至毒的草本半夏、钩吻、蔓陀罗、雪上一枝蒿、见血封喉,十味天下至毒以一定的配例和先后顺序依次入药,剧毒之间相克相辅,又结合《一线诀》错综复杂的武功套路,最后制成这味三春厄,真不知当时制出这药的人医术武学均是如何的通天。
更奇妙的是,这三春厄的解药三春渡,并无需另寻药引,仅需要再按一定的配例按相反的顺序将这十味天下至毒依次入药便可制成,若是按平常方式寻觅配制解药很可能永远配不出药方来,而解毒的过程也堪称一奇,服药者曾每三年服了几次三春厄,便需要继续每隔三年服几次三春渡,方可彻底解了。
夜色愈发浓烈起来,子夜的春风并不会吹面不寒,反倒如冰凌子扎着皮肤,又和冬日里粗野的西北风不同,这深夜的春风仿佛沾着水汽蒙蒙,穿越衣衫细细地如牛毛针钻入骨髓深处,苏青染感受到南烬几不可闻地打了个冷战,手脚自发地朝苏青染依偎过去,如一只无害的幼畜。
苏青染雾森森的眼里看不清情绪,那只无力的手试探般的向南烬脖颈处伸去,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南烬微热的肌肤,南烬下意识地瑟缩了下,苏青染渐渐收紧了五指,指下却传来这人清晰有力的脉搏,越是收紧越是有力,扑通扑通扑通……一下下敲击在苏青染的心尖,又如一根粗粝的铁杵,一下下碾磨着脆弱的皮肉,钝疼钝疼……
苏青染猛地收回手来,感觉到那铁杵从胸腔处从里向外捅了出来,撕拉拉地牵扯着五脏六腑纠疼起来,苏青染猛地呼出口悬在嗓子口的浊气,握了握手掌,内心自我解释起来,“还不到杀他的时候,否则我自己又如何全身而退”。
于是一面想着配制解药倒也不难,这几味毒物找起来需费一番功夫,配制的话倒是可以在院落里的小书房里进行,那个书房是南烬特意划出来给自己研医用的,药物和刀剑一样无眼,所以平时阿萝和南烬并不会进入。一面又从石榻上扶起沉睡的南烬进了屋里。
复又出门来,那柄泛着蓝光剑气凛然的承影剑孤单单半埋在泥里,苏青染默默走过去,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来,视若珍宝,用衣袖仔细擦拭干净,捧着进了屋……
☆、第三十三章 出教
这一日,七言堂内,三堂堂主都一脸惊讶的看着苏青染走进屋内来,这苏青染虽当了青悬宮的大总管,但是对于日常的七言堂例会,历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尤其是这近一个月来,这还是头一遭看到苏大总管来。
苏青染一进来便收到了大家的诧异,便云淡风轻地接了,也不过分思索大家的看法,心里一直盘旋不去的却是早上出门前南烬的态度,到底是什么事情非要自己也来七言堂议事呢。
看到许久不见的阿复也单独立在一侧,其他几位堂主自然是坐在七言堂内,只是阿复自从去了风影堂后地位并不如前,从资历来讲,他还没有与其他堂主同席的资格,但是这段时日,风影堂堂主叶不问为了中原漕运一事,正带着一批得力属下离教办事,风影堂的一应内部应该是暂由阿复总管。
苏青染想着便已走到了南烬身边,坐在了最靠近南烬案几的那把椅子上。
谁知南烬第一句话便让苏青染跌破下巴,“诸位,本座和阿染有要事需外出一段时间,短则月余,长则二三月,教内诸项事务由邢察堂段堂主和风影堂阿复共同处理,其他诸位从旁协助。”
段天易听到此话,自然是满腹疑虑,很少有事情需要宫主亲自出马,且离教多日更是无法保证教务不出现纰漏。青悬宫虽说一直是南烬家族连任历任宫主,但是教内并无什么三常五纲的约束,自来是强者为王,虽然南烬历来皆是雷霆手段,治理得教众服服帖帖,但是保不齐便有那不知死活地起二心。
再说段天易一直很有自知之明,让自己管理邢察堂,各种手段和刑具推陈出新是自己擅长所在,保证将青悬宮的刑罚治理得井井有条,但是要让他和阿复暂代整个青悬宮的教务,段天易直觉里不想接手。
既然宫主都把如此重任放到自己手上了,一向很少在例会上发言的段天易邪气眉毛一挑站起来拱手行礼,一面试探着劝道,“宫主若有重大事宜,不如遣属下去办理,属下定然拼尽全力不负公主所托,然宫主身份尊贵不可孤身犯险,且离教时日长久亦不利于青悬宫,请宫主三思啊。”
听完这句话,一直呆立着的阿复似乎终于勉强消化了南烬刚才的吩咐,要是以往阿复定然早就粘着南烬说出一车子的话来,随着这段时日的历练且如今自己也不负大总管之位,到底沉住了这一口气,只朝南烬投去狐疑不解的目光。
南烬不以为意,直言拒绝,“段堂主不必多言,本座自有安排。”
段天易知道宫主一向说一不二的脾气,若真有人能左右的了宫主的决定,除了青悬宫苏大总管再无他人。见那位总管却并不意外,心道想来这青悬宫权力最大的两位或许早已达成一致,因此当下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拱手见礼,“属下谨遵宫主吩咐。”
此话一出,堂下诸人已炸了锅,都小心交头接耳议论着,更多的人却是关心是否是新一轮的权力更迭,但其实苏青染也着实吃惊不小,挑了挑眉望向南烬,“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和我一同出教处理?”自己竟然有一天还能在南烬的允许下走出这青悬宮?又或者是自己暴露了什么?思及此顿时全身戒备起来。
南烬接收到苏青染的疑问,眉梢微扬,却并不应答,只回敬一脸欠揍的高深莫测。苏青染顿时内心一哂,再不予理会。
南烬默默收了苏青染的嘲讽,反而投去一抹宠溺的眼神,只微微一瞬便消失不见,转而用平静地的语气吩咐道,“阿染,你这几天把你手头上的事务尽早移交给段堂主和阿复。”
阿复静默不语,却早就将南烬苏青染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净收眼底。阿复心里酸酸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感知不到南烬做事情的想法了目的了,比如现在他既有些微欣喜地感觉自己是不是又可以重新回到南烬的身边了,而不用继续跟着铁血无情的叶不问在外面风餐露宿地奔走了,一面又失落地猜不出到底南烬和苏青染两人出教是要做什么事情,更甚者自己早就被那两人隔绝在外。
此刻更是内心十分敏感地想起自己早就不是大总管了,便规规矩矩地出列,低下头:“宫主和大总管放心,属下定会协助叶堂主管理好青悬宮一应教务。”透着疏离和小媳妇受气般的怨怼。
南烬吩咐完各项事务后便出了七言堂,苏青染紧随其后,一路上心思百转千回,可等了许久都等不到南烬说出点什么,眼看就要到了居室,苏青染只能按捺不住问道,“你这次带我出教到底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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