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梓伏:??????
欧阳珏笑起来:“逗你玩的。”他抱起晏梓伏,下床去取挂在墙上的宝剑。
欧阳珏拔剑出鞘,一时又傻了眼:“没开锋???”
晏梓伏:“不然你以为呢?这又不是拿来用的。”
两人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当中。
期间屋外的葛铁犹犹豫豫地又催促了声。
欧阳珏把晏梓伏放到床沿上坐着:“对了,你不是说你今天不去早朝了吗?”
晏梓伏倒确实每天都不想去,可不得不去:“这几天事情多,淮北又快到蝗灾的时候了;你那边不是也在备战么,还得跟兵部布置;开科取士的事也该准备了……”
欧阳珏看着晏梓伏认真地一件一件数着,心里更喜欢了,搂着他亲了又亲:“臣的皇上是个明君。”
晏梓伏一怔,声音小了下去:“朕不想……不是……”
欧阳珏正亲得起劲儿:“嗯?什么?”
晏梓伏把心一横:“朕不是个明君……你干什么!”
欧阳珏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不准你再这么说。臣的皇上必定会是个千古称颂的盛世明君。”
晏梓伏忍了再忍:“若朕不是明君,甚至也不是皇帝,你会怎么做?”
欧阳珏只当他误会了自己的话,忙咬了咬他耳垂,安抚道:“我不是因为你是皇帝才喜欢你才跟你做这种事。”
晏梓伏稍稍放下心来,正要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却又听到欧阳珏继续道:“我喜欢你,就算你不是皇帝我也喜欢,但你现在坐着皇位就应该是个明君,我喜欢看你认真做事的样子,喜欢看你担负社稷天下的样子。我想和你一起去完成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哪怕如今时局艰辛,我始终都在你身边,你想做什么,我就为你去做什么。”
晏梓伏垂着眼帘默了片刻,想了又想:“阿珏,你很喜欢做大将军是不是?哪怕在边关风吹日晒,在战场上不知生死。”
欧阳珏满腔都是热血:“对啊对啊,大丈夫生当如此嘛!”
晏梓伏有点无地自容。他喜欢的人以天下为己任,雄心壮志,意气凌云,坦坦荡荡,而他自己却整天纠结着看起来似乎根本没必要纠结的事。
可他还是纠结着问了:“可如果我有朝一日并不是皇帝了……”
欧阳珏截住他的话头:“你不要总想着你不是皇帝了,谁敢不让你做这个皇帝,我就去打谁!”
晏梓伏:“我说假如!”
欧阳珏:“假如你不是皇帝,我就把你娶回家咯。”
晏梓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欧阳珏嘴角一抽:“不过这种事我们还是别瞎想了,我也就是说一说而已,要我们真这么瞎胡闹,先不说史书上的万古臭名是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了,现在出门都能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晏梓伏闭目想了会儿,像是下了决心般:“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这么说了。朕答应你,有朝一日定会让你看到这天下修文偃武,海晏河清。”
而后世史书上会记载这一切都是晏梓伏和欧阳珏一起开创的太平盛况。这是晏梓伏藏在心里细微的愿望。他的阿珏心太大了,眼里看到的除了他更有整片天下,所以他不敢去遮那双眼。
欧阳珏认真地注视着晏梓伏,然后捡起地上的衣服,从里面抽出一把防身匕首割下两人的发结放到一边,人则起身又下跪,许诺道:“从今往后臣便是皇上的戈锐,为您卫土护疆,百死不辞!”
晏梓伏默默地将发结攥到手里,又想了想,道:“嗯。早朝快到了,你去开门让葛铁进来伺候我俩梳洗更衣吧。”
欧阳珏站起身:“这个……还是臣躲床底吧。”
晏梓伏摇了摇头:“朕不想委屈你,也不想委屈自己。”
欧阳珏知道晏梓伏是认真的,也知道晏梓伏认真要做一件事是难以被劝动的。因而他便照做了,他去开门放葛铁及一众内监侍婢进来。
哪怕看到了床上的狼藉,葛铁也努力往正直的方向想。毕竟以皇上对欧阳将军的宠信来说,两人聊晚了又吃了点酒,皇上让欧阳将军留宿殿内也不算实在不行的事,至于床上嘛,皇上说不定喝醉了耍点脾气闹腾闹腾也正常。
葛铁蹲在地上给晏梓伏穿靴子。
晏梓伏忽然道:“葛铁,你传令下去,以后阿珏可以随意出入宫内任何地方,无需通传,也不许任何人阻拦。”
葛铁一愣,嘴快过脑子:“是。”下一瞬才想到:是什么是?这样不合规矩啊皇上!
欧阳珏也吓了一跳:“不要这样吧,这、这也太……”
晏梓伏拽住了他的手:“朕都是你的,朕的所有一切就都是你的。”
葛铁:??????
欧阳珏怔了怔,也没想到晏梓伏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这种话。他看了看仿佛已经生无可恋的葛铁,又看回了晏梓伏脸上。然后他轻叹了声气,反过来握住晏梓伏的手:“我还要在京城留几天,你要不要去我家?”
晏梓伏笑得十分开心:“好啊。”
欧阳珏抽回手继续穿衣服,穿完了在袖袋里摸了一遍,又朝晏梓伏伸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晏梓伏:“这屋里的东西都值钱。”
欧阳珏四处看了看,找来一根晶莹剔透的碧玉发簪递给葛铁:“给你。”
葛铁仍是一脸懵圈,接过了发簪。
欧阳珏笑道:“封口费。”
晏梓伏踹了欧阳珏一脚,强调道:“是红包!”
葛铁依旧行动快过想法,跪在地上恭贺两人喜结良缘……虽然说完之后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也没敢细想,毕竟人家给的是封口费而不是灭口费,这就很值得烧高香了。
当然事后葛铁觉得这个封口费给得并没有任何卵用,因为那天晏梓伏跟欧阳珏两个人大摇大摆地相携着一起上朝去了,下了朝又大摇大摆地一起回镇国将军府了。之后更是不用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那两人发生了点什么事。
☆、撕啊撕
那个时候晏梓伏当真以为自己能跟欧阳珏这么过一生。他把一切都设想好了,这个皇帝他先好好地当着,先让他的阿珏去建功立业实现理想,等一切都安稳和顺下来,他就再找个借口想个办法让位给晋王,或者别的晏家有灵气担当的后人。这样子就谁也不会委屈了。
他们也着实过了好一阵的君臣和瑟的日子。虽然朝野内外颇有微词,可晏梓伏压根不在乎,反正他已经够努力去维持这个江山了,已经够问心无愧了。就连竹樾那边的事他也尽力不去想。
晏梓伏跟欧阳珏联手将威胁社稷的毒瘤一个个给挖了。两个人十分合拍,都是不计较手段的人,怎么方便怎么计划。
直到某天竹樾进了宫。
竹樾在朝里并没有官位,也不常进宫,因而还总被文人墨客当做高风亮节名垂千古的国士来称颂。那些文人墨客当然不可能会知道竹樾虽然人不在朝里,他举荐的门生却已经布满了朝野。
晏梓伏早些年登位的时候年纪尚幼无依无靠,对朝野大臣们乃至于八王晏凤元也不见得那么信任,又因着身世的缘故不得不在诸多方面听竹樾的意见。可这几年他的羽翼渐丰,已经不太“听话”了,把身边筛洗了一遍,对竹樾举荐上来的人也不再一一听从安插,甚至还在除了几个不安分的人后暗地里敲打警告了竹樾一番。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当初那只乖巧的奶猫有点长成豹子的趋向。
竹樾进了御书房,却不行礼跪下。
以往晏梓伏连礼都不肯受,一定会亲自起身去扶他入座,如今却仍旧坐在御案后面看奏章,头都没抬,仿若没听到竹樾的声音。
竹樾干站了一会儿,心里已经全然有了答案——晏梓伏是要过河拆桥了。
竹樾不动声色地又问了声安。
晏梓伏这才仿若听到了似的,挥挥手让葛铁和其他人出去,方笑道:“先生来了多久,怎么干站着?”
竹樾微笑道:“皇上可能是没听到。”
晏梓伏:“不是没听到,而是没看到。毕竟先生没有行礼,谁知道是来找朕的还是纯属路过。”
竹樾望了他一会儿,不气反笑:“皇上毕竟也大了,能自己做主意了,草民也与有荣焉。只是担心皇上过于重主意会忘了草民教过您的偏听则暗,还是要多听听该听的话,否则容易得不偿失。”
晏梓伏:“先生教朕的每一样东西,朕都必定终生难忘,先生好不容易卸了担子归隐田园,就不要总被俗务缠身,这天下朕会治理好,必不愧先生所望。百年之后,不论朕的名声去处如何,先生也定会是史书册上毫无污点的圣人君子。”
竹樾:“草民一介凡人,当不得圣人君子,也不敢当,还是做个普通人就好。”
晏梓伏嗤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这话也无需再说下去了,他还是想给竹樾留点颜面的,但竹樾自己不想要颜面,那他也没别的办法。
晏梓伏低着头继续看奏章,不再去搭理竹樾。
竹樾又干站了会儿,终于决定把话说开了:“皇上知道了多少?或者说,皇上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