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公主几乎是没有犹豫地驳回了丛笙的请求,语气冷漠道:“她只是奉命行事,并非你的救命恩人。”
丛笙心想公主这是在邀功吗?墨儿奉了公主之命救了她,所以她该感谢的是公主而不是墨儿?
“好吧,就算她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可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服侍公主这么长时间,公主就不能网开一面?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让公主非赐死她不可?”
丛笙追问得紧,公主却不回答了,微微皱起的眉间似是带着隐忍,又或者还有一丝不忍。
公主不回答,那丛笙也就只能问另一个当事人了,她扭头看向旁边笔挺着身姿,目光有些空洞地仰视着公主的墨儿,小声问:“你到底干什么了?”
墨儿像没有听见她的问话一般,直直地注视着公主,失神的表情就像一具失了魂魄的人偶,看得人心惊。
几人都陷入了沉默,丛笙见墨儿无视她,只好又去看站在公主身侧的砚儿,砚儿正在看墨儿,眼神里又是恼怒又是埋怨,看着就像墨儿真的做了非死不可的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一般。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个当事人都不说细节,丛笙不知道该去哪里了解情况,一群丫鬟又不敢替墨儿求情,空气十分沉重。
最后是墨儿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她沉默着站起身,向方才绑白绫的树走去。
丛笙一看这是伤心欲绝到要自杀啊!公主都没有催她赶紧去死,她自己倒是迫不及待了!
也是,自己喜欢的人用冰冷的目光等着自己去死,搁谁都要心死。
别人看没看出来她不知道,反正最近这段日子她跑公主这儿跑得勤,是看出了些东西的,墨儿对公主绝对有点主仆之外的感情。她不相信连她都看出来的事情,公主会没有察觉。
“公主!你倒是说句话啊,就这么看着她去死?”丛笙焦急地呼唤着眸光沉重,一言不发看着墨儿的公主,她不相信公主真能绝情到看着墨儿去死。
“……她非死不可。”公主的目光在这话说出的瞬间变得更加阴沉。
“到底为什么呀?”丛笙很崩溃,就不能给她个干脆的理由吗?
她真是搞不懂,这怎么说赐死就赐死?白日里墨儿还在给公主端茶倒水,这会儿公主就目光阴沉地盯着人家去死,于心何忍?!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白日里公主莫名其妙抱她跟她玩了暧昧,还让墨儿撞个正着的事情。
她之前只想着公主为什么要跟她玩暧昧,倒是没想过让墨儿撞见这个细节。
仔细想想,那个细节有点反常啊,不仅公主的举动反常,选的时机也很反常。要真的想跟她发生点什么,肯定会趁没人的时候才是,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公主偏偏挑了那个时候。
丛笙越想越觉得这事就是公主故意的,是公主故意让墨儿看见?为了什么?让墨儿吃醋?
不不不,要是为了让墨儿吃醋,这会儿就不会要赐死墨儿了。既然不是为了吃醋,那就是为了让墨儿知道她心有所属。除此之外不会再有第三个原因了。
想通这些之后,丛笙便能猜到现在这情况大概是跟墨儿喜欢公主这事有关,不然公主怎么会突然间性情大变,非要赐死墨儿不可呢。
她知道这事不能在这儿说,但又必需马上问清楚,不然墨儿就要听话地去死了。
“莲儿,拦下她。”丛笙推一把满脸纠结看着墨儿重新开始绑上吊绳的莲儿,让她先去把墨儿拦下,然后转身示意公主进屋:“公主,借一步说话。”
得了丛笙指示的莲儿赶忙去拦墨儿,公主也没阻止,瞟一眼似乎有所领悟的丛笙后,沉默着转身进了屋,给了丛笙说话的机会。
丛笙跟进屋里,和公主一直走到最里间的藏书阁,把门都关严实后,这才问道:“是不是墨儿做了什么冒犯公主的事情?”
在外面时脸色极为冷峻的公主这会儿有了一些缓和,眼神里浮现出了明显的不忍:“她知道驸马的身份了。”
“……”难怪,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公主会对她有所忌惮也在情理之中。
“不止如此,她还借此将自己对本宫的情愫说出口,要爬本宫的床。”
“……”啥?!丛笙愣怔过后不可置信地问道:“她拿麦子箫的事情威胁公主从了她?!”
正怨愁的公主听了她这问话,猛地抬起视线,狠瞪她一眼,抬手就在她脸上拍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明显是在吓唬她,没怎么使劲,一点儿都不疼。
公主似是也被自己动手打人的举动惊到了,看着自己的手愣了愣才故作镇定地把手收回袖子里,气恼道:“胡说八道!她还没有这胆子。”
丛笙讪讪地摸摸自己的脸,没敢抱怨公主打她,她刚才那话分明是在找打,公主会恼羞成怒她很理解。
但她会那么想,也是因为公主的说法太容易让人误会了,这也不能怪她啊。
不过她想公主会这么激动,也能说明赐死墨儿一事对公主来说也不是件小事,公主根本就没有表面上表现得这么冷酷而镇定,心里的动摇已经让她开始失常。
丛笙是无法去理解公主既然这么不舍却还执意要赐死墨儿的举动的,她不理解也做不到。
只不过这会儿她突然想起麦子箫曾经说过的一段话,麦子箫说舍弃了底线和原则的人会变成恶魔。
她很同意麦子箫这说法,人在被逼到绝境,然后选择舍弃时,心会跟着死掉一部分,会离变成恶魔更近一步。如果不停地舍弃,心会不停地死去,到最后,就成了没有心的恶魔。
而现在的公主,毫无疑问是在舍弃心的一部分。她不能让公主这么做。
她试着跟公主分析情况,企图找到别的解决办法:“既然没有,那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吧?她不是公主的心腹吗?而且她还喜欢公主,不会把麦子箫的事情说出去吧?麦子箫的事情一旦暴光,公主也会受到牵连的。”
公主摇头:“她在选择将此事说出口时,本宫便已经不能再留她。”
丛笙看着公主重新开始坚定的目光,不太能明白公主的想法,但她知道她不能让公主杀墨儿。“要是留下她会怎么样?”
“会有后患。”公主语气坚毅,似乎已经下了决心:“本宫没有余力时刻防着她,也无法再重用她。她非死不可!”
见公主的态度越来越坚决,丛笙赶紧让她打住:“等等等等!让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屋外莲儿拦着墨儿不让她上吊,墨儿虽看着神情空洞,但内心应是还有期望的,不然以她的功夫,她要真想死,莲儿怎么可能拦得住她。
莲儿将墨儿手里的白绫死死握在手里,生怕会被抢回去一般,嘴里还在不停劝着:“你别急,小姐还在跟公主求情,小姐一定会说服公主的。”
墨儿低着头,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像什么都听不见一般。
丛笙和公主进屋后,一直躲在院外的彩儿和绘儿才敢进到院里。
之前她们正在给丛笙做沐浴的准备,然后见莲儿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拽着丛笙就走了。
俩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把沐浴的准备做完后出来找人,找到公主这儿后正好看见墨儿要上吊,吓了一跳,躲在院子外没敢进来,等到丛笙把公主请进屋里后才敢上前来问问情况。
彩儿把莲儿拉到一边,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公主竟会对自己的贴身丫鬟生这么大气。
莲儿像是怕被墨儿听见一般,极小声地跟彩儿交头接耳,说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公主要赐死墨儿,这会儿丛笙正在说情呢。
没问到有用情报的彩儿回身看一眼墨儿,见她情绪不太对,这都要被赐死了,却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好像已经心死了般。
更让她怀疑的是公主赐死墨儿的动机,墨儿可是公主的心腹加侍卫,跟在公主身边很多年了,不是犯了大罪公主不可能会动她。
可是什么大罪能逼得公主要赐死她呢?想来想去,彩儿只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她冒犯了公主,让公主受辱了。
墨儿对公主有情这事,别人看不出来,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大概因为是同道中人吧,她老早就觉得墨儿看公主的眼神不太对劲,所以多留了个心眼儿。
最近这段时间,她来寻赖在这儿不走的丛笙时几次撞见墨儿对公主殷勤得过分,她一看就知道这人绝对心怀鬼胎。
所以这会儿公主如此震怒,她觉着十有八/九是墨儿忍不住越矩了,就像她曾几何时对自家小姐那样,别人不能理解,她绝对能理解墨儿。
想了想,彩儿跟莲儿和绘儿说她想单独劝劝墨儿,让她们回避一下,两个人也没多想,尤其是莲儿,一门心思都是该怎么让墨儿服软去跟公主求个情,所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给彩儿腾出空间来。
彩儿拉着墨儿往边上走了走,小声问:“墨儿姐姐可是对公主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