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知府有些为难,药材贵,府衙的官银不多,要都花在了买药上,回头其它地方要用钱的时候万一拿不出来可就麻烦了。
麦子箫想了想,给知府和肖大夫出了个主意:“把城内的药村买下先用着,我已上奏朝廷请求下发赈灾款,等赈灾款项一到,再去城外买药材续上。若是忙完初期准备府衙内官银还有剩余,也可赶在赈灾款项下发之前去购买药材,这样两边不耽误。”
肖大夫也知道府衙可调用的官银有限,眼下方方面面都需要花钱,不可能一下子把钱全用在药材上,只能按照麦子箫说的去办。他说他医馆内人手不够,希望知府能派人帮忙去买药煎药,知府连忙答应。肖大夫说现在时间不早了,各药堂也关店了,让知府明天一早就派人去他的医馆拿购药清单,今天晚上他会先用自己医馆内的存药煎出一部分药来。交待完这些事情后,肖大夫就要告辞,知府感恩戴德亲自将急着回去煎药的肖大夫送出府衙。
丛笙看着肖大夫来去匆匆的身影心里很是感动,这位老大夫从知道发了鼠疫后就一心想着救人,现在府衙都没给钱,就主动把自己医馆里的药拿出来先给患者治病,完全不计较自己的得失,医德之高让人敬佩。
送走肖大夫,三个人继续探讨各项防范措施。丛笙说鼠疫是通过动物身上的跳蚤来传染的,其中最主要的传染源就是老鼠,城外环境恶劣,如果有老鼠出入,难免会让还没有染上鼠疫的人不断染上疫病,为了避免感染扩大,必需要大范围灭鼠,这也是要立刻着手去办的一件事。
知府听完有些为难地说府衙人手恐怕不够,现在不仅处处要用钱,还要用人,实在很愁人。麦子箫说这个简单,反正灭鼠是在城外进行,把东西备好,在城外没有感染鼠疫的难民里招一些还有力气干活儿的来做就好,就当府衙雇佣了他们,雇佣金每日发几个馒头多给两碗粥就好,这样还能让那些人多吃两口饭,肯定会有大批的人愿意做。知府听完拍手说这办法极好。
丛笙说得差不多之后,麦子箫提出了一个同样是马上需要想办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是粮食。之前她和知府打算移民就食,截断一部分往这边涌来的难民,再从已经聚集在城外的难民里移走一部分人,可现在这办法已经不能实行了,在鼠疫没有过去之前,难民不能离开这里。这样一来,粮食问题也必须要搬上日程来,尽快解决。对此,知府一筹莫展,要说鼠疫的事情还能一件一件去办,可这饥荒的事情之前都没有解决,现在突然间要解决也不现实。
丛笙听完,想了想道:“其实没必要把所有人都留下,鼠疫的潜伏期是八天,隔离区建起后,未感染区域内不再出现发病者之后九天,剩余的人就可以转移了。”
知府和麦子箫听丛笙这么说,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现存的粮食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他们心里实在没底,但至少这是一个办法。麦子箫叹气,说这事也只能这么办,想要不饿死,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去找粮食,而将鼠疫控制住,拖得越久情况就越糟。
之后三个人分头行动,丛笙去教李夫人做口罩等制品,麦子箫去城外处理隔离的事情,知府负责调派人手吩咐要做的准备,还要挑选出一批人等着受训后去管理隔离区。
这一晚,府衙内灯火通明,整宿未灭,城外彻夜未宁,人影憧憧纷乱不已。到了黎明时分,一切仍然未归平静。
麦子箫花了一整晚时间,指挥衙役用木板和麻绳将丛笙说的四个隔离区建起,虽然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但只要能把人圈住就行。然后又吩咐衙役将病人先集中到一个隔离区里,回头让肖大夫看过后再细分。
数千衙役花了一晚的时间将隔离区建起,又安顿好病人,忙完这些事情时天都已经大亮。麦子箫疲惫地回到府衙自己住的偏院内,准备洗个脸吃点早饭后继续去忙。可一进屋便看见丛笙趴在桌上枕着手臂睡着了,手上还拿着正在缝口罩的针线。
很明显丛笙也是一夜未睡,一直在缝制口罩,这会儿捏着针线就睡了,旁边还有同样坐着打盹的莲儿。莲儿比较警醒,听到脚步声就醒了,抬头见是麦子箫回来了,赶忙起身迎出来,刚要开口,麦子箫便对她做出噤声的手势,让她别吵醒丛笙。莲儿点点头,主动出门去给麦子箫打水洗漱。
看着枕着手臂睡到脸都变了形的丛笙,麦子箫扬出一丝微笑,没有去吵她,轻手轻脚回了自己的卧室换衣服。换完衣服,莲儿也打了水回来,给端到房间里,等麦子箫洗漱过后又给她拿了早餐来。
麦子箫让莲儿把拿回来的早餐就放在院里的石桌上吃,免得吵醒还在睡的丛笙,还交待莲儿别进屋,让丛笙多睡会儿。两个人轻声轻气地说话,就怕吵醒屋里的丛笙。
麦子箫问莲儿昨晚上的情况,莲儿说李夫人连夜找了城里所有刺绣坊里的绣娘们,让她们帮着缝制要用的东西,今天一早李夫人就会过去教她们做东西。丛笙昨晚已经把口罩和手套的做法教给了李夫人,她自己也在屋里和莲儿一起缝了一整晚,说是要做出几套来,今天要给麦子箫和肖大夫他们先用着。说他们在第一线,被传染的机率大,尤其是肖大夫,要近距离接触病人,口罩不能少。
麦子箫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莲儿说丛笙的事情,听到丛笙不睡觉都想着先把口罩手套给她缝出来,心里忍不住又荡漾了,那女人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就在意她在意得要死,就是不愿承认。不过不要紧,她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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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说丛笙笨手笨脚的,缝了一晚上,手指头都扎了不知道多少次。麦子箫一听丛笙扎了手,赶紧让莲儿去找些治外伤的药膏来。莲儿回屋去找药膏的时候,麦子箫三两下把早餐吃完,等莲儿拿了药回来,接过药膏又轻手轻脚进屋了。
见丛笙睡得熟,因为睡姿不对,还有点小呼噜,她挪了张凳子坐到丛笙旁边,仔细看过丛笙的手后,见左手的手指上有好几个小红点,明显是被扎得狠了流过血,还有很多不太明显的针孔。看来莲儿说丛笙‘不太熟悉针线活’都太为她开脱了,这哪是不熟悉的程度,分明是从来没做过。
麦子箫着看丛笙好看而滑嫩的手上被针扎出来的小红点,心疼得要死,丛笙以后是要成为她的女人的,这手怎么能不好好保护着。从药瓶里挖出点药膏,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抹在被针扎过的地方,丛笙似乎有察觉,手指微微颤了颤,麦子箫一惊,赶紧停下动作,见丛笙没有要醒的迹象,这才继续给她抹药。
莲儿站在边上看着麦子箫细心体贴满脸疼惜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觉悟,这位丛笙小姐看来是要成为将军夫人的人啊。
给丛笙上过药后,麦子箫拿了桌上已经是成品的手套和口罩,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离开前还交待莲儿,等丛笙醒了让她别再缝了,免得回头又把手给扎了,还说丛笙醒来后,能把事情交给别人去做的就别让她亲自做,最好能让她回房去好好睡一觉,这瘟疫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别把身体累垮了。
莲儿一一应下,把麦子箫送出院子。
麦子箫刚走,莲儿才回屋里,就看到丛笙已经醒了,因为枕着手臂睡的,脸上还有衣服压出来的褶子,这会儿正满脸迷糊眼神呆滞地坐着,那毫无防备的纯真模样看着可爱极了。
见丛笙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莲儿轻声唤她,说将军刚刚回来过。丛笙这才回了些神,揉了揉眼睛后眼神清醒了不少:“她回来过?怎么不叫醒我?我有事跟她说呢。”
“将军怕吵醒小姐,连早膳都在院子里用的呢。见小姐手上被针扎了,还亲自给小姐上药,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可真让人暖心。将军待小姐是真好。”莲儿颇有些揶揄地道。
丛笙下意识抬起自己昨晚被扎了无数次的手看了看,见上面确实沾着薄薄一层的药膏,很是惊讶她竟完全没有察觉到。见昨晚做好的口罩不在桌上,她问莲儿:“麦子箫把做好的口罩带走了?”莲儿点头说是,丛笙这才放心一些,歇了马上去找麦子箫的心思。麦子箫那边估计也没忙完,下一步的事情还是等现在要做的事情都做好后再说吧。
熬了一晚上,丛笙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她这会儿困得慌,只想睡觉,可一会儿还要跟着李夫人去绣坊,不看着那边把东西做起来她不放心,而且她今天还要去给管理隔离区的衙役们培训,要做的事情多着呢,哪有时间睡觉。莲儿见她满脸疲惫,劝她回房睡会儿,她摇头拒绝,请莲儿帮忙打水洗脸,一会儿直接去见李夫人。
丛笙知道莲儿也是一晚上没睡,她不熟悉手工女红,缝了一晚上才缝出几个勉强能用却跟她预想完全不一样的口罩,要不是莲儿帮着做了几套,还手把手教她怎么缝,她根本不可能做出麦子箫她们今天要用的口罩来,所以去李夫人的院子时她没有带莲儿去,让莲儿回房去睡觉,睡够了再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