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三人已鱼贯过了桥,只余蓝君一人踌躇不前。
“小公子哪里不好,脸色怎么差成这样。”那老妪见蓝君迟迟不愿上桥,忙折回来蓝君身前问。
“我见这木头不是很稳,有些惧怕罢了,并无大碍。”蓝君勉强一笑,那老妪扶着蓝君,道:“有我老婆子牵着你,你放心过去,老头子,过来将番薯背过去。”老妪招呼对面老叟将蓝君背着的袋子接了过去,三人这才上了桥。
蓝君小心翼翼的踩上桥,这才发觉这桥看似简陋危险,却是稳固得很,河岸两端皆挖了槽固定住树干,滚圆的树干自是难以摇动。
另一头小孩却是紧抿着唇,他左右瞧了瞧,见河上游有人赶着牛沿河边走来,顿时下了决心,丢了背上的布袋大喊道:“大哥哥,他们是坏人,村里根本没有来过什么神医,他们也不是村里人,他们是人贩子大坏蛋!大哥哥你快跑。”
小孩喊完似是十分害怕,忙径自跑了。
小孩的话喊出口,当下三人看着渐渐跑远的小孩皆懵了,下一刻那两人却是不约而般,老叟甩了肩上布袋,与老妪两人一前一后出手打算趁其不备欲抢夺蓝君肩上的包袱,而蓝君怎么也想不到前一刻还和蔼可亲的老人这时背不驼腰不弯满脸狰狞的来抢夺自己的东西,霎时忙护住包袱,却无路可走。
蓝君身姿高挑颀长,手臂一扬,手里的包袱便悬在了河面,他蹙着眉,眼神不悦,这两人竟然对他图谋不轨,这也就罢了,却拿他最上心的事来哄骗他,刚刚小孩的话犹然在耳,这村里压根没有神医,他这才恍悟,怕是府里人人口口相传的神医也只是个骗局罢了。
蓝君聪明如斯,瞬息便将其中厉害想明了,这一切该是蓝渊下的套了。
他脸色突地变得惨白,也不知现在府内是何状况,只怕蓝渊会为了掌权而对他爹不利。
那两老贼自然不知蓝君所想,只当他吓得破了胆脸色惨白,便好声诱哄道:“小公子别怕,你只要乖乖交出手里物件,我们保证不伤你性命。”
蓝君只悔自己太过鲁莽,将自己逼得如此境地,这地方人影也瞧不见一个,看两人这架势,他是在劫难逃,却也不甘束手就擒,他自是不知身后已有人从上游走来,现在倒也毫无惧意,他不屑的瞧着眼前面目可憎的两人,气极反笑,“想要?自己下河捞去。”说罢手上用劲,抖开了包袱,里面包着金银的钱袋立马掉落进了水里,河水湍急,钱袋倏而没了踪影。
两个老贼脸色大变,眼睁睁瞧着那鼓囊囊的钱袋噗通下水,当下被气得咬牙切齿,不管不顾的上前与蓝君扭打起来,为了这票生意,他们可谓是鸡飞蛋打,跑了小孩,现在让这看似温文尔雅却硬骨头的人气了一番,什么都没捞到,让他们如何甘心。
说是扭打,却还未动上手,两人这一扑上去,蓝君本就站立不住,被两人一推,便摔进了河里,溅起大片水花。
三月的天仍是冷得很,这水更是冰冷刺骨,蓝君落下水便被冻得浑身僵硬,湍急的水一下没过蓝君头顶,他不会水,掉进水里的瞬间便呛了几大口水,水深不可测,在水里根本无法控制身形,蓝君挣扎着却怎么都浮不起来,只一眨眼就被水卷着带进了树干搭建的桥底。
那两人见蓝君瞬间便没了踪影,一时也是吓坏了,两人面面相觑,刚想落跑,那眼尖的老妪就见有一大一小前后跑了过来,两人身后还跟着头小跑的牛,估计是见着了这边的情况,忙跑来查看。
那老妪却计上心头,忙迎面几步扑了上去,抓住那青年的衣袖,哭喊道:“小哥快快救救我女儿,方才与我争执间不甚落水,我们两老都不会水,救不了她,小哥可要救救我女儿啊!”老妪哭天抢地,只差给青年跪下了。
来人便是这龙沽村的青年符骁驭,他今日带着侄子去邻村大伯家借牛,守了一天方才将这耕牛借到,回程时远远的就已瞧见这几人在桥上不知做什么,走近了却见有人掉了水,他立马拍了牛屁股一巴掌,谁知这牛不吃疼,温温吞吞的小跑着,这才率先跑了过来,却被这老妪缠住哭喊一通。
那老叟则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两人,也不知这老太婆搞什么鬼,只生怕被那人识破。
符骁驭蹙着眉并未说话,脚下大步走着,瞧了眼水里,湍急的河面不时还见着挣扎出来的身影,那老妪怕他不上当,忙哀声嚎道:“小哥若是救了我女儿,我便将我女儿嫁与你,不要任何的聘礼彩头!只望小哥救救小女啊!”
☆、第四章
身后约有五六岁模样的小孩跟着嬉笑道:“阿叔,你快救救她女儿吧,日后我便有婶婶了。”
符骁驭话也不说,拂开老妪的手,大步顺着河岸跑去,待挨得水里的人近了,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冰冷的河水冻得他一个激灵,手脚便有些僵了,加之河水湍急,竟一时难以靠近那直往水里坠挣扎微弱的人。
老妪见他跳进水里,立马不嚎了,忙给老叟使了个眼色,老叟心领神会,两人一前一后奔向那头在后方悠闲吃草的水牛。
小孩莫名其妙的看着,不明白两人要去哪里。
两人在岸边各自折了根刺条一左一右的抽打水牛,那头牛则横冲直闯进别人家种着庄稼的地里,按着两人抽打的方向跑到了山路上,一到较为好走的山路上,那两人自是如鱼得水,撵着牛跑得飞快,不到片刻就跑出老远。
小孩这才明白,在原地直跳脚,大声冲着正吃力拖着人游向岸边的符骁驭嚷道:“阿叔,他们把咱家牛赶走了!”
符骁驭被这河水冻得嘴唇发紫,正拖着怀里已昏迷的人上岸,听了自家侄子的叫喊,忙抬头看去,只瞧见远远几个黑点。
符骁驭:“......”
他正打算拔腿去追,奈何浑身肌肉被冻得僵硬,上得岸来已是用完了浑身力气,再者这地上还躺着个不知生死的人,这人一只苍白的手还抓得他衣服死紧,于是只得作罢,望着那刚向大伯家借到的牛被人抽打着越跑越远。
小孩跑向自家阿叔,边跑边嚷:“阿叔,牛,快点,他们要跑没了!”
符骁驭一边拍了拍溺水者的脸,一边道:“三娃,你先回村去,告诉你爹让他叫上人顺着出村的路去寻牛。”
被唤作三娃的小孩忙点头,过了桥往村里跑去。
符骁驭以手试了试他鼻息,奈何手僵得毫无知觉,根本探不到热气,只得俯身去听蓝君心跳,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心跳让他眉头紧蹙,他双手按到蓝君腹部,轻轻压了压,那腹部并无鼓胀,想是未曾喝入太多水。
该是昏厥过去了。
如此一来符骁驭倒也不慌乱了,若是喝了太多水导致昏迷,那他可是无计可施的,好在他跳下水去救人之时这人还有意识,他掰开抓着自己衣服的手,那只修长手指便保持着抓握的动作,手上则是一片青紫,显然是冻僵了。
符骁驭先是扯开他的上衣,露出那大片湿漉青紫的胸膛,将手贴上去为其揉搓,免得冻着他心脏喘不上气来,待得那处的皮肤渐渐变红,方才拢好他的衣服,改为两只大手裹住他两手不住揉搓哈气。
途间他又掐了蓝君人中,虎口,不断为其揉搓胸膛,折腾许久,蓝君才咳嗽几声,痛苦的皱着眉捂着胸口,侧身便一阵猛咳,咳着咳着又呕了起来,断续呕出了几口水。
符骁驭见他咳得难受,便抬手去顺了顺蓝君的背。
蓝君吐完腹内的水,意识仍是模糊不清,却是觉得冷得厉害,嘴唇发青,不住哆嗦,下意识般蜷缩起来。
见他终于没了危险,符骁驭便将人过到背上,也不曾考虑是否将人背回家去会遭两个嫂子刁难,便大步赶回村里。
回到村里天已黑透,途中遇上了打着火把准备出村子寻牛的大哥二哥,三兄弟遇上了,那自是有话说的,其余村民便先走了,那老实巴交的符家老大符文成拉住自家弟弟,满面愁容的道:“骁驭啊,你怎可这么不小心啊,救个人也能搭头牛进去,这事你两个嫂嫂是知道了,你回去当心点说话啊,我跟你二哥出去寻牛,也不知何时才回得来,可护不得你了!”
符骁驭见大哥为自己担心,心下愧疚,还未说话,那一直在一旁满脸不耐的老二符定康便开了口“行了行了,咱们快去快回吧,我明日还得去西村做工呢,这事等着回来再说吧。”末了将视线转向符骁驭背着的人,天黑未曾看清,却也知晓这便是三娃口中符骁驭救下的‘婶婶’,当下心中更是不悦。
“大哥二哥,给你们添麻烦了。”符骁驭看着眼前这上了年纪却为了自己弄出的事还得夜里奔波的大哥,自是愧疚得很,却不知该说什么,他本就不善言辞,今日之事全责在他,更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快回去吧,你这一身湿得,夜里天气冷,别弄病了。”符文成是心疼这弟弟得很,忙拍了拍符骁驭让其安心,末了又道:“好好照顾你救回来的人,回去煮上两碗姜汤祛祛寒气。”
方才听了三娃说的话,符文成听了心里可不知多高兴,若是折损一头牛换得他弟弟一个媳妇,也是不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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