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君嘴上应着表示知晓了,手却好奇的伸向那茅草,符骁驭倏而抓住他的手,道:“这茅草锋利得很,当心割破手。”
闻言蓝君收回了手,也不去碰了,只凑近了观察一番,还未看出个所以然来,符骁驭又道:“日后若是来割这草,抓着根茎,别碰叶子,不小心就会割伤手。”说着示范着弯腰一把抓住茅草根,提起镰一刀上去,就割下了一把茅草。
蓝君嗯了一声,表示看懂了,却又疑惑:“这茅草能将手割破,为何还给家畜吃,不怕割伤它们吗。”
“人不比牲畜。”符骁驭道:“若是吃不得,它们也清楚,自然不会去吃,你多留些心就好。”
蓝君对于符骁驭说的话总是言听计从,只乖乖应道:“嗯,我记住了。”
河梗上的草长势很好,符骁驭将篮子放下,蹲下来将镰贴着草根,左手抓着那嫩悠悠的草,手起刀落,唰唰几下就割了一把草。
蓝君观摩了许久,有些跃跃欲试,于是让符骁驭将镰给他,也学着他的姿势,慢吞吞的割了会儿,渐渐拿住了技巧,到得后面越来越顺手了。
符骁驭看在眼里,心内赞叹蓝君果真聪明,却不说出口。
两人不时换着割草,这事符骁驭本可自己做,蓝君却不愿意站着看符骁驭一人忙,于是割好一篮子草后,天色也不早了。
两人拎着竹篮回了家中,只见三娃正守在笼子前,手里拿了根树枝戳弄几只一动不动的兔子。
“三娃。”蓝君一整天没见到小孩,还有些想得紧,他笑着摸了摸三娃的头,“这一整天不见你,去哪里玩了?”
“去地里了。”三娃乖乖应了,拉着蓝君的手,眼里满是祈求,撒娇道:“婶婶,兔子能不能送我一只,我也想养。”
符骁驭走过来将笼盖打开,抓了几把草往里面扔,同时听着一大一小的对话。
蓝君挑了挑眉,“行是行,但是你要答应我个事。”
三娃一心想要兔子,忙道:“啥事,我答应你啊。”
“不能在喊我婶婶。”蓝君本想让三娃喊他哥哥,可一想不对,若是三娃喊他哥哥,他岂不是要喊符骁驭叔叔,于是道:“你可以叫我阿叔。”
“不!”三娃却霎时嘟起嘴,小眉头拧着:“为啥不让我喊你婶婶,你是不是不想做阿叔的媳妇。”
蓝君:“......”
符骁驭:“......”
两人一时无言以对,不知这小孩为何如此纠结此事,蓝君本是打算利用小孩的喜好将这误会纠正,却不想三娃的态度亦是不可扭转的。
“阿叔阿叔,婶婶不要你了。”三娃说着跑去抓符骁驭的手,小脸一垮,眼眶开始发红,竟是要哭的模样!
蓝君顿时手足无措,现下也顾不得尴尬一说了,忙上前去拍着小孩的背哄道:“没有不要你阿叔,三娃别哭。”
三娃却是更委屈了,片刻后直接哭出了声,直往符骁驭身上爬。
符骁驭将人抱了起来,拍着他后背,道:“三娃长大了,不能动不动就哭,会被别人笑话。”
三娃趴在符骁驭肩上,抽噎了下,“我不管,反正......反正你不能让婶婶走,他长的好看,三娃喜欢,阿叔也喜欢。”
符骁驭简直哭笑不得,“他没说要走,三娃再哭,就把人给哭跑了。”
“嗯,我不走。”蓝君好笑又心疼,已然不打算再纠正三娃了,跟着附和道。
三娃顿时停了哭声,抬起头来看着蓝君,不住抽噎,却开始笑了。
两人:“......”
“哟,这演的哪出啊,两个大男人家,害不害臊呢,婶婶都叫上了,难不成娶不着媳妇就要跟个男人凑合着过吗。”西厢的二嫂将三人的话全听进耳朵了,这时出得屋来,不怀好意的看着两人嘲讽道。
符骁驭瞧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只轻拍着三娃哄他,蓝君见符骁驭不理睬,自然也没多说。
二嫂见两人都不搭言,更是猖獗,“这好人家的少爷都甘愿这般随性,为了有个容身之所也是不惜下作到这种程度。”
这话何等难听,就连淡漠如符骁驭都黑了脸。
蓝君蹙着眉,扭头去看二嫂,见她得意洋洋,蓝君却顿时轻笑出声,面对敌人,若是被引导了情绪,就先败下阵了,思及此,他面上甚至扬起一抹好看的笑,“三娃人小,童言无忌,心智不齐,说出的话自然不能当真,难不成二嫂也与小孩一般?”
蓝君这话说的虽委婉,却是听得二嫂顿时黑了脸,一边的符骁驭则是没料到蓝君会如此优雅的反击,待得回味过来,眼中赞赏更甚。
平日大嫂二嫂奚落符骁驭,符骁驭总是说不还口,他敬她们为兄嫂,自是不会出言顶撞,可蓝君却是与她们毫无半点干系,吃了亏,也不能干站着任人欺负,虽然可以忍,一旦忍了第一次,就会让这人觉得自己好欺负,往后还会接着来找茬。
蓝君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却也是个随性的,不会死守那好男不与女斗的陈旧思想,说话不会太过粗俗,委婉的讥讽更是让人挑不了刺,闹不起来。
当然,闹不起来的自然不是指二嫂这类胡搅蛮缠,欲把歪理说正了的人。
二嫂岂会甘心被他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堵住嘴,她气极反笑,道:“好个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怪不得能迷了小叔的眼,让你住进家中白吃白住。”
说到这一块,蓝君就有些顾忌,他不想让符骁驭为难,岂料符骁驭适时接话道:“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二嫂不必操心。”
“哟,这自立门户的人就是不一样,都学会顶撞人了,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横成什么样。”说着二嫂眼珠一转,扭头冲着东厢嚷道:“大哥大嫂,你们快来看看,这两人都教了三娃些什么乱七八糟肮脏不堪的事,简直是丢人现眼啊!”
二嫂说的话越发难听,甚至连小孩子都牵扯进来,蓝君气结,“你无中生有!”
二嫂则是哼笑出声,只管着看好戏。
片刻后符文成与大嫂就从东厢屋里出来了,两人在厨房切菜炒菜,并未听得符骁驭三人的谈话,现在二嫂嚎了这么一嗓子,又见三娃被符骁驭抱着,当下不悦道:“三娃,死小子,你给我过来!”
三娃被大嫂一吼,身躯抖了抖,忙抱紧符骁驭的脖子。
大嫂见了自是更气了。
二嫂忙煽风点火:“大嫂,你可算出来了,快管管你家这小子吧,不然还不知道让那些不安好心的人教成什么样呢,冲着个男人也婶婶,若是传出去,不是说三娃傻,就得说咱家风气歪,门风不正,怕是日后三娃说媳妇都困难。”
“瞎说什么!谁傻啊,啊?”大嫂谁都不给好脸色,直接甩了二嫂两嗓子,她冲过去将三娃一把扯出符骁驭怀抱,滑了下来,边走边训:“你看看你这模样,真是跟着什么样的人就学什么样,不伦不类的,以后要让我再瞧见你跟这人待在一处,看我不收拾你,给我回家!”
说完后还转身剜了蓝君一眼,言下之意,那不伦不类的人自是说的蓝君无疑了。
☆、第二十二章
大嫂进屋前又刻薄道:“若是要做什么败坏风气有损民风之事,可别让我瞧见了,教坏小孩子不说,我也嫌脏!”
闻言,符骁驭眉头皱得更紧了。
蓝君自是清楚大嫂的话是针对他,虽然难听得很,但他未曾做过,倒也无所畏惧,二嫂见蓝君不说话,自是得意洋洋,“也是脏了我的眼了,天天对着脏东西,这屋子可还怎么住人啊。”
说着瞧了两人一眼,鼻孔朝天,得意的回了屋子。
这平白无故的闹了一出,本是无中生有的事,却是让出得屋来就黑着脸的符文成听进了心里,他站在屋门前瞧着生得比女子还精致的蓝君,又瞧了瞧自家高大冷峻的弟弟,想着二嫂的话,越看越像回事,越发不放心,只怕自家弟弟走上歪路,也不说话,心事重重的回了屋子。
只留下两人在院中站着。
蓝君蹙着眉,瞧着院角一处,符骁驭在他身侧看了看他,暗叹了声,抬手轻拍了蓝君肩膀两下,“别放心上,回屋去吧。”
蓝君抬头看了看符骁驭,心想这人怕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事,见他眼中隐有愧疚,就更不能表现出委屈让他多想,于是故作轻松道:“兔子还没喂好,符大哥你先进去。”
符骁驭静静看了他一眼,见他笑得有些勉强,知晓他有些想法,心想让他一人静静也好,才点头回了屋中。
待得符骁驭回了屋内,蓝君才轻叹出声,转身去抓了把草,递到兔子嘴边,那兔子三瓣嘴唇动了动,叼了一根草就跳去了角落吃着。
说起来,他在蓝府渡过那么些年,听过无数讥笑嘲讽与谩骂,蓝君都未曾放在心中,小时还觉得委屈去跟他人争辩,可看到那些人得意的嘴脸,他渐渐不会再表现出难受的模样,别人说什么,他充耳不闻,有时甚至还会冲着对方笑笑无声嘲讽,可现在心里却有些烦乱了。
毕竟连累到符骁驭了。
断袖之癖,这是多少人所不耻的,村民心思质朴,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若是真被传了出去,还不定将这事说得多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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