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瞥着安乐的脸道:“真的不要画上牡丹?”
安乐嫌弃道:“不要。人不人鬼不鬼的。”
刀鬼哼了一句,“你现在不就男不男女不女的么?”
安乐摆弄着舞姬的脂粉奁道:“你懂什么,小屁孩,扮成女子那个有疑心病的县令就不会多在意了。”
刀鬼斜了他一眼,“若是真被发现了,看你怎么解释。”
安乐眨眨眼,瞅着鬼医道:“有没有什么让人失忆的药?”
鬼医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什么!我只医人,不害人。”
安乐叹了口气道:“那就只能让他别发现呗。”
刀鬼道:“你也可以别去啊。”
安乐道:“万一他一不小心就死了呢?他死了就全完了。”
鬼医从他的药盒中取出一个陶瓷小罐,“喏,这个,暂时可以麻痹神经,万一你被发现了就撒过去,撒完就逃知道么?”
安乐贼兮兮的笑着接过。
“逃跑嘛,我很擅长的。”
“……”
安乐眼中闪着狡黠,将那只陶瓷小罐收好。
至于他想怎么用,那就是后话了。
……
县令大人从离开到今,差不多过了三日,虽然刀鬼说那群鬼鬼祟祟的人暂时不会下手,不过安乐还是脚步匆匆的立刻启程去追。
刀鬼从腰间的布条里抽出那把还装着刀的刀鞘。
“带着刀应该安全点吧。”
安乐惊愕道:“这么慷慨?”
刀鬼一皱鼻子,将刀丢进安乐怀中。
安乐对鬼医笑道:“被你养的这么乖,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刀鬼没好气道:“少废话,滚。”
安乐把刀往自己衣服里一塞,卡在腰带下。幸亏他腰细,塞着刀也不怎么明显。
舞姬却有些担忧道:“只要让他回到京城就可以了,你可别多事。”
安乐无所谓的摆摆手道:“自然自然。要是诗鬼有了什么动静,就记得通知我。”
鬼医笑道:“当然,只是诗鬼应该暂且还不会轻举妄动。”
安乐耸耸肩,推门而出。
安乐的轻功算是不错的,虽然比不过刀鬼那般神出鬼没,但赶上县令大人,花个六七日应该也还是可以的。
不过到了晚上,安乐觉得自己失算了。
入冬的江南已经寒冷刺骨,更何况要往北方去?
“这样算算,可能要十天才能赶上。”
安乐在一间客栈住下了,没有热水,没有温酒,没有红烧肉。
为什么呢?
因为他发现自己没带够银两。
“失策啊!”
第二天天还未凉,安乐便又要顶着寒风赶路。
县令大人是急着赶回京城的,自然也不会多做休息,既然这样,安乐便也要夜以继日的赶路了。
一个酒馆中,一位通宵畅饮的纨绔子弟迷迷糊糊望见窗外有一红影闪过,瞅见了一张艳丽出尘的脸。
纨绔子弟连忙趴在窗口往外头瞅,却哪里还见那位红装美人?
“难道是见鬼了?”
“公子,怎么了?”一个娇羞的女子问道。
纨绔子弟道:“刚刚好像看见窗外有个美人。”
女子笑道:“哦?那公子说她有我美么?”
纨绔子弟立马搂住那陪酒女子的腰身。
“哪里比得上!”
女子笑吟吟道:“那公子就在喝几杯吧。”
纨绔子弟默默的爬了回去,抡起一个酒瓶往自己肚子里灌酒。
而被他瞅见的红装女子正心里念着白酒,头上顶着寒风的往北方去。
莫约过了十天左右。
安乐忍着寒苦追了十日。正心中埋怨着县令大人怎么走的这么快,现在都没见着个影。
而当晚安乐便见着影了。
很多黑影。
如导轨所说,他们一只跟在县令大人的身后,伪装成商贩,之后再伪装成侠客。 每天都不带重样儿的。
安乐是在树林里遇上的,正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担心被那群人发现,让他不得不在树上冻了一夜。
翌日,安乐口渴飞身到溪边去喝水,不巧被那群人中的一个撞见。
那人提着水壶,口中碎碎念着,“那群混蛋,要喝水不会自己来,下次要赌大,再输我就连底裤都要输出去了!”
安乐:“……”
眼看那人就要走到跟前来了,安乐左顾右盼,没有一个树是够他躲的。
安乐:“……”
那人晃着脑袋走到溪边,只听“噗通”的水声一响,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再往溪中一瞧,水面泛着涟漪,却不见有什么东西。
那人又凑到水边往里探了探。
“难道这水里还有鱼?”
那人挠着脑袋,利索的灌满了水壶,转身走了。
安乐悄悄的从水下探出脑袋。
只听还未走远的那人道:“今晚要不要吃烤鱼呢?”
安乐:“……”
听着脚步声渐远,安乐才呼出一口气从水下爬出来。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舞姬的红装被他随手放在一旁的草丛中了。
他爬到岸上,拧着衣角,这溪水差点把他给冻死,现在手指都冻得不能弯曲了,全身打着颤。
“要是风寒加重就完了。”
安乐吸了吸鼻子。
在水里泡了个凉水澡,安乐的头发全散了,湿哒哒的贴在背上,那根簪子也只好先收起来。
安乐匆匆披上红衣,飞身而起。
现在县令大人正奋力的往前赶,安乐也只好先跟着,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看县令大人停下了,开始烤火,安乐心中便是拔凉拔凉的。
县令大人坐在火堆旁边,披着上等的貂裘,手中捧着一杯热茶。
而安乐蹲在枝桠上,湿哒哒的头发贴着背,骨子里的寒气还未全部退去,况且他还染了风寒未愈。
“……”
安乐叹息着看着县令大人喝茶,自己却坐在这里吹冷风。
但其实县令大人并没有觉得自己过得不错,事实上他十分厌弃眼前这杯茶香都散光了的茶。
黑衣男子站在一旁道:“大人,那群人依旧跟着。”
县令大人道:“暂且就先不管,等他们出手再谈。”
黑衣男子道:“是。”
县令大人往火堆那边靠了靠。
黑衣男子又道:“不过他们似乎找了一个帮手过来。”
县令大人挑眉道:“哦?”
“看背影像是一位女子。”
县令大人一愣。
“一袭红装,头上用簪子挽着发髻,应该是为女子。”
县令大人道:“他们找个女子来做什么?”
黑衣男子耸耸肩,猜测道:“难道是要让大人意外救了她,然后等月黑风高夜时她便动手?”
县令大人冷笑道:“他们这么多人,还需要一位女子来动手?还安排这么繁杂的计划?”
黑衣男子默然。
县令大人呷了口茶道:“暂且也别管了,现在赶回京城要紧。”
黑衣男子应声道:“是。”
……
安乐蹲在树上迷迷糊糊的眯着眼。
县令大人靠着火堆闭目。
冷风一吹,草木飒飒。
安乐冷不防打了个喷嚏,赶忙屏住气息,不安的往县令大人的方向望了望。
却见县令大人依旧闭着眼,动都没动。
安乐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重新眯起了眼。
县令大人却在这时睁开眼,望向安乐蹲着的方向。
县令大人朦胧间看见一个红影,坐在枝桠上摇摇晃晃。
“呵。”
县令大人冷笑道。
“看来只是一个白痴罢了。”
第38章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中)
安乐耐着夜风刺骨,熬过了一晚上,指尖冻得毫无血色,而大人却未等天明便下令启程。
安乐心中默默哀嚎一声,抱着手臂飞身跟了上去。
大人不习惯颠簸的马车,所以这次他亲自骑马回京,坐在马背上总比躺着马车里的视野广阔。
好比说安乐自以为十分隐蔽的跟踪,县令大人都瞧在眼里。
县令大人对一旁的黑衣男子道:“她还跟着?”
黑衣男子回道:“是。”
县令大人用余光瞥了一眼,只见那一抹艳丽的红装在一片碧绿中十分惹眼。
县令大人冷笑道:“看来真是个白痴,穿着一袭红装却躲在树枝上。”
黑衣男子道:“大人还是不准备出手么?”
“不必,况且现在还不知道她是敌是友,既然她不出手,我们也不必打草惊蛇。让她跟着也罢,看她在天气下如何撑过去。”
黑衣男子只好沉默赶路。
县令大人说的不错,安乐现在又冷又饿,溪水也寒,黏稠一般的贴着胃,时不时刺痛几下,令他全身乏力,先前稍退的热度又重新袭来,每施展一次轻功便眼前发黑。有一次险些踩空从树上跌下来。
再次,他不仅要看着县令大人,还要分神去盯着那群鬼鬼祟祟的人。幸好他们还不曾有过太大动静,现在的安乐可没有这么多精力去抽身护县令大人周全。
如此浑浑噩噩的度了几日,他们已经差不多赶了大半的路了,掐着日子算算,约莫还有八天左右的路程。
安乐眼看县令大人就要平安的回京了,总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剩下的一半就悬在那群阴魂不散的人身上了。
看架势,他们带着的东西可不少,匕首,长刀,短剑,毒粉,铁索,甚至蛊虫,他们每个人身上的武器都不少于三样。
安乐也细细观察过,他们一共有十人,大部分时间都分了三批人行动,三个用刀的,三个用毒的,三个擅长暗器的,而最后剩下的那人似乎是领队的,他身上披着斗篷,看不清脸也不知道他身上藏着什么暗器,偶尔可以听见他和他的手下讨论晚上吃啥。
傍晚,因为入冬而天黑的更早,安乐有些摸不清路,只能死死盯着县令大人那批人手中的火把才没跟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