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那客栈掌柜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和您同行的那位公子说有事出去了,若是您回来,便告诉您不必担心,他今晚戌时必定回来。”
“他可有说他去何处?”
“这小人可就不清楚了。”
宋雨仙向他道了一声谢,便又转身上楼,心中悬着一个石头,没着没落。
宋雨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天气虽然白天热得很,但晚上又有些凉,若是不盖被子,铁定被冷醒。
耳听得一更的锣已经敲过,外头的风刮得大,怕是阵雨要来了。宋雨仙不由得有些担心,索性推开窗子往外头张望,只是外头漆黑一片,只有路边几个红灯笼摇摇曳曳。宋雨仙索性坐在窗子便上,头枕在窗框上,徐徐冷风灌进来,吹得他有些哆嗦,也不知是愁是忧。
眼见天边一道紫白闪电劈过,雷声闷哼,寒风夹杂着微雨飘进了窗子。宋雨仙耐不住性子,推开房门便往楼梯下跑。那巡夜的小厮怪道惊慌,宋雨仙拉开客栈的门,一阵暴雨浸湿了衣襟。
那前方一个人影慢慢清晰。只见祈荼全身都被雨水打湿,手中抱着一柄青刀,如侠客夜行。
祈荼见到宋雨仙等在门口,也真正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被仇家抓去了,但又想,下着这样大的雨,又何必站在门口呢?
宋雨仙站在屋檐下,素白长袍在昏暗的雨景中显得尤为朦胧,水雾氤氲在他的周身,照得他苍白若纸。
“你跑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可知我有多忧心!”宋雨仙劈头盖脸地一阵骂,骂完又不解气,伸手便去抓他,拖着便往屋子里走。
祈荼哪里敢这时候忤逆他,宋雨仙发起火也是不管不顾,撒泼打诨,不讲道理。只是他的手心是这样的冷,便知他在这屋檐下站了许久。
祈荼被他拖进了客栈的房里,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宋雨仙一张帕子扔在了头上,宋雨仙气势汹汹抓住他的头发就是一阵搓,祈荼被他那手劲儿拽着一阵生疼,便轻哼了一声。
“你怎么了?受伤了?哪里疼啊?”宋雨仙又一阵急慌慌的问。
祈荼眼见宋雨仙抿着唇,一脸焦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心中不觉泛起暖意,道,“没事。雨仙不必太过担忧。”
宋雨仙才不相信,祈荼何时喊过一声疼,若不是伤势严重,怎会如此?
他一不相信,便想方设法地要检查检查,手一挥便去撕祈荼的衣裳。祈荼不知他突然来此一招,心中一惊,俊俏的脸微微红了,不由得咳了两声,道,“雨仙,你这是、是做什么?”
宋雨仙一脸纯洁,“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祈荼连忙错开他的手,“没有,雨仙放心。”
“不看看我怎能安心?你仇家那么多,要是半路遇上了,免不了就是一番争斗,若是不小心被伤在哪里,你又不说,我又不知,难道要等它一直化脓发炎?”
“那要怎样看你才放心?”祈荼又问。
宋雨仙才恍然明白过来这姿势有多不正确。只见祈荼一头凌乱长发,又被他推到在床,还被两手拉开了衣领。
“我我我、我又不是风风那个喜欢男人的,你你你、你可别多想啊。”宋雨仙结结巴巴,口齿不清。
“无妨。”祈荼又道。
宋雨仙背过身去,搓了搓手,道,“你你你、你赶快把湿衣裳脱下来吧,穿着会着凉。”
过了不多时,又听见祈荼道,“你转过来吧。雨仙。”
宋雨仙这才敢转过身去,却见祈荼将湿衣裳搭在了架子上,穿着一件里衣走到桌子上去到了一杯热茶递到宋雨仙的手上。
宋雨仙指尖碰到那杯壁,活似被烫了一下,那蒸腾的热气看上去十分温暖。他接过,道,“你今日又到何处去了?”
“我见你不归,孔生变数,但又担心你是暂时离开,会回客栈,便劳烦那掌柜的若是见着你回来便告知你一声,让你安心。我便又在城中找了找,到了戌时便回。”
“还是你考虑周全。”宋雨仙闷声闷气地道,又说,“我今日见着恭正琏在街上买东西,便跟上去,到了他那絮麟谷。秋续离果真在那里,还好吃好喝得很,恭正琏脾气虽冷,待秋续离还是不错。”宋雨仙打开了话匣子,感觉今日又有许多能说,他便捧着那碗茶在床上坐下,道,“那恭正琏做的饭菜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秋续离每天每天地吃着还特嫌弃,一边说着难吃难吃死了,一边又吃得一点不剩,恭正琏就跟养小猪似的,每日每日供着,啧啧。”宋雨仙想到此处,顿觉世间之事果真妙不可言,他先前还以为恭正琏和秋续离必定结下深仇大怨呢!
“是啊,仇怨也不过便是心境不同罢了。”祈荼见宋雨仙又恢复了常态,跟平时的样子差不多,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讲着身边的人发生的事,充满了人情生气。他觉得这样便是生活,这样便好极了,相比那些一声不吭,又盘算着阴谋诡计的人,宋雨仙可要光明磊落得多,他倒是很喜欢宋雨仙这脾气。
宋雨仙打了个喷嚏,想必是方才冷风吹凉了。祈荼担心他愈发严重,便叫他盖好被子早点睡。宋雨仙倒是十分听话,钻进被子里裹了个严严实实,又问道,“你不睡?”
“这便睡了。”
宋雨仙便往床里头又挤了挤,祈荼便就跟着躺进了被子里。宋雨仙更是睡不着了,又转过身来面对着祈荼,道,“明日还要去见秋续离,你可愿意同往?”
“我尚未见过神医的真容,还是见见好。”
宋雨仙其实心中很想祈荼陪他一同去,但又怕他其实不愿意去,如今听见他这回答,总算是放下心来,道,“那恭正琏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性子冷了些。”
祈荼便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只是江湖上的人多对他又敬又怕,也不敢轻易叨扰他。”
“若说可怕,也有一点。医术到了那地步,若是心存不善,弄死个把个人,不是悄无声息,手到擒来。只是还好,他尚且算个好人。”
“人都是有两面的。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不可一概而论。”
“你也会做坏事?”
祈荼沉默了半响,很不确定地说,“应当不会吧。”
“我也不会做坏事。”宋雨仙肯定的说。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做什么坏事。
两人聊着聊着,宋雨仙逐渐疲惫,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祈荼了无睡意,只是转头看见宋雨仙睡得很熟。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时不时地嘟了嘟嘴,又像是在吃什么东西似的,莫不是又想到了恭正琏恭神医灶台上的手艺?
次日,宋雨仙醒的时候,祈荼已经穿戴整齐的立在那里了,宋雨仙感到十分困惑,为何祈荼每日都比他起得早?
两人一路寻着宋雨仙的记忆往那道上走,山路崎岖,眼见那路上果真有许多蛇爬过的痕迹,宋雨仙摸到昨日恭正琏给的那药包才安心下来,心道还好恭正琏没有存心害他,否则他可没命了。
祈荼将这附近的特征都记在了脑子里,以防不时之需,眼见四周草木茂盛,能下脚的地方不多,其中若是藏匿了其他东西也未可知。
“我方才好像看到什么东西跑过去了!”宋雨仙嚷。
祈荼连忙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东西似乎狮头鹿角麋身又生有鳞片,似那传说中的麒麟。
曾有江湖传言,麒麟衔絮而来,天降五彩祥云,神医念生灵兴旺,便在此谷中隐居,这荒无人烟的山谷便从此有了一个祥瑞的名字“絮麟谷”。
难道那传言竟然是真的?
这世上真有麒麟?
祈荼又将这想法藏于心底,虽多有困惑,却决计不会胡乱问出口。
两人又走了一阵,才看到了一个庭院。
那院子恍若历经风雨,已在此处伫立许久,不像是才建成的。
没看到恭正琏,倒是又看到秋续离独自坐在那门前的石凳上无所事事地发呆。当然他的手中同时拿着一个形状新奇的饼子。
莫约又是恭正琏给他做的消遣的零食。
仔细一看,以前倒是没发现,秋续离果真是长了不少肉,整个人变得圆润了许多,不像以前似的,虽然被也王大厨好吃好喝的供着,却总也瘦得不成样子,哪像现在。神医果真是神医,就连做的食物也是想让你长肉就让你长肉,想让你变瘦就让你变瘦,果然还是太出神入化了。
秋续离眼睛看不见,但只听声音也知道有几人来了,便又推测出除了宋雨仙一行别无他人,“宋雨仙!还不快滚过来!”
宋雨仙垂头丧气的走过去,道,“我带着我朋友来了,他叫祈荼。”
秋续离凭着感觉,脸往那方向转了转,问,“祈荼?祈家少公子祈荼?”
祈荼见此人虽坏了眼睛,心却通透得很,想必不似宋雨仙秋小风一般涉世未深,他一身稍显得宽大的锦衣蓝袍,又一副散漫的气质,纤长白净的手指还提着一个饼子。
“正是在下。”祈荼颔首道。
“我倒是听说过祈家少公子祈荼从小便宽厚仁义,带人十分温良和善,又精通棋谱,实在是一枚明珠美玉。只是用的兵刃却是大刀,到与自身显得格格不入。”秋续离感叹,又对着宋雨仙笑道,“哟,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这样一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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