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瞥见秋小风捡了他的东西,心中早已十分不快。那可是他收集了好久才收集到的悬赏令,上面他的大名灿灿生辉。
秋小风回到院子中熄灭了香,又在火光中看了看那个铁片,心说就算抓不到越瓷,这东西也应当能交得上差。
次日。
秋小风没来,越瓷也没来。快要一晌午过去,两人还是不见踪影。李不才慌慌忙忙要去告知那管事的,却见那管事的从门口走进来。
李不才连忙恭恭敬敬地对着她一行礼。
“嫁衣一事,已经查清楚了。是我金缕衣阁管理不周,叫贼人钻了空子。你也不必担心,此事怨不到你身上。”
“贼人?”
“几日前店中新应招来的小厮越瓷,实乃朝廷以黄金万两通缉了几年的飞贼辞乐,如今正是看上了‘镜花’嫁衣才假意应招。”
“啊?这真是、真是……”李不才紧锁着眉头,又问,“那、那秋小风?”
“秋小风自然是冤屈的,白老板问完了话自然会放他回来。”
“白老板也在此处?”
“嗯。这店里的东西可出不得差错,你且仔细。”
“是。”
那管事的交代完了话,便又转身出了门去,往对面的阁楼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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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笑拿着那铁片端详了半天,道,“飞贼辞乐?原来竟然是他。”
“白老板认识?”
“或有几面之缘,听说他几年前在皇宫里偷了个不得了的东西,那悬赏令到现在还挂在城墙上,只是无人能抓得住他。他既然能看得上我金缕衣阁的衣裳,也怕是我金缕衣阁的荣幸。”
“只是那嫁衣尚未找到。”
“那嫁衣没丢。”
“什么!”秋小风惊得目瞪口呆,差点从凳子上窜起来,就要脱口而出,你是在逗我?
“我早就知道此人来历古怪,但他又拿着我金缕衣阁的契约,若是直接辞退,岂不是扫了金缕衣阁的面子。我恐他便是要对‘镜花’出手,因而先演了一出戏。”白笑端坐在木椅上,双手交叠,背靠在椅子上。
“你、你早就知道!”
“我既然敢将镜花摆出来,自然有办法叫人偷不走。商人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又被算计了。
秋小风捏紧拳头。
“白某多谢秋少侠帮我金缕衣阁除了后患,这桌子上有白两银票,请秋少侠务必收下。”
秋小风抓起银票就收进了怀中,折了几下正打算走。
“金缕衣阁再过两日便是焚玉榜了,秋少侠若是有心,不妨试试。”
“那是什么东西?”
“金缕衣阁焚玉榜十年大换,到时候又是江湖侠士云集,免不了有秋少侠认识的人呢。”
秋小风转身就往外头走,理也不理会他。
白笑盯着那未关上的门,牵起唇笑了笑,又自言自语,“我金缕衣阁绝不收来路不明的人,秋小风算一个,越瓷又算一个。总算都清理了个干净。”
秋小风只觉得背脊一阵一阵发凉,又回头望了望,只见房门紧闭,不时传来了白笑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第47章 絮麟谷
秋小风垂头丧气地又从外头回来,李不才依旧在收拾账本,金缕衣阁又招来了一些人做杂事,几人在店里忙忙碌碌,来往的客人依旧很多。先前被越瓷招呼过的那位千金今日又到店里来。一双含情目四处里寻找,却没见着当日那位泪痣的少年。眼见秋小风还在,便走过去问,“那位同你共事的小哥呢?怎么没来?”
“他被辞退了。”秋小风漫不经心地道,然后又为了仿佛是捉弄她一般,压低了声音道,“那位小哥叫越瓷,便是朝廷悬赏通缉了好几年的飞贼辞乐,手上杀人无数,劝小姐还是谨慎为好。”
那小姐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用手绢捂住嘴,蹙起了秀眉。
她那丫鬟又上前来,一把把她家小姐拦在身后,“你别瞎说,要是将我家小姐吓病了你可担待得起?”
秋小风连忙后退三步,对着那小姐行了一个礼,道,“小人鲁莽了。”
“知道就好!”那丫头跟着又凶了一句。
两人在店铺里转了许久,也不买什么东西,无趣的很,过不了多时便又出去了。
等到秋小风回来,李不才就把他叫到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我前日里冤枉了你,让你险些背了黑锅,真是心中有愧,希望小秋你能不计前嫌。”
秋小风摆了摆手,道,“哪里的话,我又怎会记在心上。”
李不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叹道,“没成想那位越瓷竟然是个飞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你我也要小心谨慎才行。”
秋小风点点头,又问,“你可知焚玉榜是什么?”
“焚玉榜?”李不才虽说迂腐了些,却也在金缕衣阁里做事很多年了,对此有些了解,便一五一十的说了,“金缕衣阁焚玉榜选出的人都是为白老板效力的,只有十个,手持焚玉令。这些人可以拿着焚玉令到白老板的酒楼、茶肆、票号、衣铺去白吃白喝白拿,只是若是遇到白老板差遣,便莫敢不从。”
“这么好?那金缕衣阁不是会被吃穷?”
“金缕衣阁财大气粗,自然不怕那些人拿钱。宽且他们也都是知本分的人,若是做得过火了,也难保惹怒了白家得不偿失。”
“说白了,不过是白老板买了他们的命。”秋小风懒洋洋地总结。
“说到买命,我倒是听说以前白家传到白氓那一代就曾出过岔子,有人拿着焚玉令却不办事,便被白家悬赏黄金百两,最后被人割了头送到了金缕衣阁。从那以后,便再也无人胆敢放肆。”
“想不到白家挂着长生的招牌,果真是长盛不衰,想必已余百年了。”秋小风很惆怅,也不知百年之前的天下又是怎样的天下呢?
两人便在一处聊起了天,李不才这几日话格外的多,和秋小风侃天侃地说个没完,好似相逢恨晚。
眼见金缕衣阁焚玉榜便要开始,这流央城里便又一次热闹起来,人声鼎沸。想起当初千秋棋赛上东篱同他下棋,现在想来,东篱本就是个棋艺高手,教他的那两招也足以应对。他不管喜欢在棋盘上下棋,还喜欢在江湖上下棋呢。万事万物都是他的筹码,万事万物皆可弃之不顾。
好在东篱总算将他放出来了,这可真是好极了,他一想到此处便高兴得不得了。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心中若有所失。
那金缕衣阁焚玉榜在长生酒楼里举行。四面各楼中间有一个擂台,来人便在里头比武,前十者便被封焚玉。秋小风懒洋洋地往阁楼上走,走到了第二层觉得这风景,便扶着栏杆挤进了空位里观看。
对面白笑也在二楼走廊上,他似乎勉力扶着栏杆站着,一身米色圆领纱袍描绘着水墨竹兰,清雅脱俗。他边上站着一位小童,他说一句话,那小童便喊上一句,中气十足,内力不错,又带着童真,十分可爱。
说起来,还未曾见到过那位白夫人呢。
秋小风对着那位白夫人颇为好奇,鬼城奈何桥的厨娘?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白笑寒暄了几句,那比武便开始了,虽然看得人很多,这长生酒楼里人满为患,几乎挤不下脚,但上台去比的人却很少,也不出那么二三十个,自然上去的也都是各种好手。其中有使暗器的,使剑的,使铁拳的,也算得五花八门,各有千秋。
只听一声惨叫,下面血腥恐怖之极,一人的手臂被活生生地用刀砍下来,引得众人一阵呜呼哀哉,秋小风就听到有人在耳边道,“为了这么个焚玉榜,竟然丢掉了一只手,这又是何苦呢?那手可不会就这么长出来。”
秋小风侧头去望,只见一人皱着眉头哀叹。
他边上那一人又接口,“长出来是不能了,只是还能接回去,接回去了也是一样的用。”
“这怎么可能?你可别乱诓我。”
“那阎王神医恭正琏,医术最长为移花接木,别说是同一人身上的东西,就算是不同的人的手臂也能给接上去,之后一样灵活自如。”
“怪不得都叫他阎王神医,这可不是跟阎王一样,能操控凡人的生老病死?”那人惊诧之极,忍不住又瑟瑟发抖。
“谁也不能惹了他,若是惹了他,可就麻烦了。”那人又道,“他不轻易给人治病,也不知到何处去找他。”
“我倒是有所耳闻,不是日前出了《九泉弈谱》的乱子,恭神医许下承诺,若谁能找到棋谱并交到他手上,他便答应其一件事。那些身患重症的人,恐怕都要想方设法地找棋谱了。”
“只是《九泉弈谱》不知在何处,我看在鬼宗的传闻是假的,真正地还是在魔教。”
“这可不好说。”
两人聊得正起劲,又有人来接话,那人神神秘秘地道,“云想城中有个絮麟谷,相传曾有麒麟衔絮而来,当时天降五彩祥云,神医见那处生灵兴旺,便在那谷中隐居。”
“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这事情云想城中人尽皆知,焉能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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