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新姑爷,宗主派人来带你去同我家小姐拜堂成亲!”
“啊?”
秋小风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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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风动了动手指,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爬起来一看,四周均是装点着红绸红蜡,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色。只是这礼堂里却没有半个宾客,他的旁边是一具腐烂得只剩下一堆骨头的尸身,头发如同干谷草一样的挽在一起,套着一身华美细致的新娘服。
再看了看自己,秋小风差点哭出来,自己不知道何时被换上了一身新郎装,头上还戴着帽子,吓得他连忙把帽子摘下来往地上一扔,正打算脱掉衣服,却听见脚步声空落落地传来,在整个昏暗的大堂里回荡。
秋小风转过头去,看见从门口巷子里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正是梦衷,脱掉了往日里穿着的一身白衣,换上了略显得喜庆的暗红色,如此形容,当是一身暗红色交领广袖曲剧深衣,玄色衣缘上绣着用金丝线装点的回纹样式,腰间一条玄色腰带坠着血玉宫绦,露出一双金缕靴。头发不同以往的随意用簪子挽上,反而一丝不苟的竖起,显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他逆着光站着,烛火摇曳,像极了鬼魅。却不似以往轻佻模样,让人以为是帝王将军哪抹英魂。
他十分正经的微笑,又不快不慢的往前走了两步,道,“妹夫毁坏衣冠,难道是不想同舍妹成亲?”
秋小风牙齿打颤,盯着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梦衷,最终鼓起勇气骂道,“你这个疯子,谁要同一个死人成亲!”
“礼堂亦是灵堂,妹夫说话如此不敬,恐怕惊扰舍妹,还望妹夫自重。这成亲,是本宗主认定之事,不可更改。拖了几日才兑现,实属怠慢,还请妹夫见谅。”梦衷说完,袖子一甩便在高椅上坐下,偏头望了望屋外月色,道,“今日属阴,我且听闻舍妹反魂,兴许尚能见到一面。”说罢梦衷就拍了拍手,屋子里顿时想起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响,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毛骨悚然。
唢呐,鼓声,贺喜声,吹号子,一瞬间就在屋子里响起了,仿佛是要将屋顶给掀翻,秋小风捂住耳朵跪在地上,就觉得被人一把按住的肩膀,提着衣领子,朝着高堂的方向一拜。就听见一个婆子的声音大咧咧地道,“一拜高堂!”
秋小风猛然回过神来,一转头,瞥见那空有一副骨架的尸身跪在自己旁边,竟然自己动了,跟着磕了一个头,骨头要掉不掉,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秋小风倒吸一口冷气,滚到一边,大叫道,“有鬼!有鬼,我、我不拜!不拜!”
你好狠的心啊,你我一母同胞所生,你竟然为了一己私利,罔顾亲妹死活,简直罪不可恕。
“不是我,我不拜堂!我不、不拜!”秋小风瑟缩着后退了一步,手撑着光洁的地面,脚乱蹬却跑不出去。
秋小风觉得后脑太疼,仿佛被什么啄了一下,猛地扭头往后看去,却看到梦衷的肩膀上停着一只食人鹰隼,那鹰隼身上有几根白毛,十分瞩目。梦衷面无表情,纹丝未动地盯着他,脸色却被昏暗月光染得苍白如纸,眼神也如同那只鹰隼一般叫人心惊胆战。
这是一个得罪不起的人。
秋小风心里的声音快要淹没了他。
鬼宗宗主,说不得真是鬼魅所化。
秋小风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活活拖到了那尸骨旁边,又被按住了头,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仿佛在耳边炸响,“二拜阎罗!”
一股呛人的桃花香气呛得秋小风咳了几声,秋小风只觉得肺部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上了,咳得他心焦力瘁,呼吸不畅,一抬眼,又看见那尸骨僵硬得如同木匠店里的木偶人一般,对着前面的阎罗画像磕了一个头。
秋小风还没有回过神来,心惊胆战,就听见那声音又喊了起来,“夫妻对拜!”说罢,秋小风便闻到鼻尖腐臭气味更加浓,凹陷空洞的眼眶却仿佛阴灵一般死死盯住他,露出的骨头还有些褐黄,秋小风心里怕极了,他原本就极为害怕鬼怪,此时更是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在嘴里默默的,哆哆嗦嗦的说,“临、兵斗者皆阵列、列在前……在前……”
一股大力扯着他的头发,猛地按住了他的头,秋小风傻愣愣地盯着前方,不知道是不是怕到深处反而没有感觉了。
他只觉得一阵凛冽的冷风吹过来,吹得他一身骨头都凉了,就见眼前白光一闪,那尸骨已经被打飞到了一边,“哐”地一声,撞碎了烛台,衣裳便被烛火猛烈的燃烧起来。
秋小风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似的痛苦出声,扑进他怀里,嘶声力竭的喊道,“小篱!吓死我了!”
东篱一边温柔的伸手揽住他,轻轻拍打他的背,这个小包子肩膀一抽一抽的耸动着,活似受了惊吓的小狗一般,他又嫌恶着秋小风把鼻涕眼泪都蹭在他衣襟上,略有些不快的蹙起了眉头,柔和道,“秋大哥,是我来晚了,让你受怕了。”
此言一出,哪知道秋小风立刻伸手摸了摸眼泪,恼道,“谁害怕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怕了!”
梦衷盯着东篱,他依旧是穿着那一身紫纱长袍,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神色自若,没有半点变化,他看似亲亲密密的搂着秋小风的肩膀,实则却是微微牵起了唇角,凤目全无半分情谊,果然也是个冷漠无心的人。
“宗主真是贵人多忘事,令妹原本没死,您却抱着一具枯骨,求什么复生?”东篱眼眸微眯,一只手搭在秋小风的腰上,一只手握紧了手中的白绫。
“舍妹已经死了。”
“那请您往门口望上一眼,便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了。”
梦衷往门口望去,却见着一人从庭院外慢慢走了过来,那人穿着一身翠烟罗裙,款款行来,掩映在柔和月光中,恍若洞庭仙子,飘渺朦胧。
然而她确确实实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相同的容貌,相同的姿态,站在了他的面前。
秋小风被这鬼吓过一回,心中阴影尚未消除,于是更加用力抓紧了东篱的袖子,只露出头往外张望。
“哥哥,你疯癫多时,竟然还没记起我来?”那女子缓声开口道。
梦衷迷惘了一瞬,突然又笑了起来,肩膀上的鹰隼展了展翅膀,却没飞走。他盯着那女子打量一番,道,“你可记得当年母亲为何要毒死那只家养的黑猫?”
“那只黑猫不是被故意毒死的,却是自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女子慢条斯理地道,用帕子掩唇轻轻咳了几声。
“是因为它总在母亲的床上午睡,母亲说,畜生便只能呆在畜生呆的地方。”
“你区区叛贼胆敢冒充我鬼宗千金,试问,该当何罪?”
“哥哥,你疯了。我便是梦情。”女子眼中充满了温柔怜惜之色,缓缓道,“你想我死,我便在鬼宗做鬼三年,如今,你还是见不得我活?”
屋子里红绸红蜡,喜气洋洋,柱子上雕刻着龙凤呈祥。
东篱抓住秋小风的手,悄声道,“快走。”秋小风只觉得一阵檀香气味袭来,他还没回过神,就被拉住往屋子外跃起。
秋小风只觉得东篱的手十分暖和,舍不得放开,就见着门外站着几个人,可不就是宋雨仙,秋续离和……恭正琏。
“诸位且随我来。”东篱亲切礼貌的道,然后拉着秋小风就往前疾走。秋续离同宋雨仙不太情愿的跟在后面,却又不得不领了他的人情。几人在迷雾里都走转转,月色昏暗,树林子里树干参差不齐。
恭正琏注意到,东篱是顺着树上的某个不显眼的标记走的,那标记有多不显眼,只是树枝上的一根银针……
走了不多时,突然听见几声鹰隼鸣啸,“扑棱棱”的响动在耳后袭来,秋小风只觉得头皮发麻,却见东篱转过头去看向恭正琏。
恭正琏蹙着眉头从袖子里拿出几包粉末,递予众人,淡淡道,“洒上。”
秋小风管不了太多,拿过来就往衣襟上抹去,秋续离接过那粉末嗅了嗅,讥讽,“谁知道神医大人是不是连同鬼宗宗主来陷害我等?你这么跟过来,小人还不知道您到底是何居心,胡乱抹上您的药粉,不是称了您的心意?”
过了一会儿,他就听不见恭正琏说话了,以为是他做贼心虚,秋续离手一松,那药粉就被扔在了地上。东篱只是从旁看了看,转而又拉着秋小风继续赶路。
秋续离对着宋雨仙骂了句,“还不快跟上,小风风都被拐走了。”宋雨仙被这一说,脑子里顿时成了一片浆糊,一手牵住秋续离的袖子,带着他往前走。
恭正琏独自落在了最后,回头望着漆黑一片的树林子望了望,又蹙着眉头继续往前跟过去。
过了不多时,黑黢黢的一对鹰隼便围拢过来,将几人团团包围在其中,东篱伸手将秋小风圈在怀里,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秋大哥,你哥要死了。”
秋小风睁开眼睛,却见周围的鹰隼都进不了身,恐怕是药粉的作用,顿时焦急的往四处张望,寻找秋续离的影子。
宋雨仙被这场面吓懵了神,愣在原地不敢动作,手脚发木。秋续离心知自己没听恭正琏的话要遭殃,却不知这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但他又咬紧牙关不肯低头屈服,不愿向恭正琏在要一包药粉,只是站在原地,鹰隼扑过来,心中积压的愤怒已经将他烧着,伸手凭借着翅膀的动静,一圈打飞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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