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那一吵,书生和吕府之间的窗户纸彻底捅破了,但吕老爷不能将他赶出去,只能另想办法。”齐无怨接口道。
“不能赶出去,这是为何?”
“那书生手中抓着吕府的把柄。吕府勾结海匪贩卖兵器粮草也不是一日之事,若是被检举揭发出来,可是杀头的罪名。书生同那小姐情投意合、指腹为婚,而吕老爷便希望将女儿嫁给朝中太尉薛良扬,自然不能同意婚事。”
“怪不得没有见到那位千金小姐露面。”
“若是敢书生出府未免打草惊蛇,让他将秘密抖落出来,吕府又吃不准我底细,不知我会否办他。但书生又必须死,因而他便想到在府中谋害。”
秋小风沉下眼眸,“若书生在吕府中被害也就让吕家百口莫辩,若是拉我下水,他就能脱掉干系。原来我从见到吕老爷的第一面起就被算计了。”
“吕老爷在这炎英城中是出了名的护短,纵子行凶,你不知情,说明你是外来之客在这里无权无势,利于消失销毁。你见钱眼开,说明你见识短浅,也不是正气凛然的人。你身带残疾,又会武功,说明你是个江湖中人,却不入流。民间对江湖中人随随便便就取人性命深信不疑,因而就算说你杀人也是有凭有据。”
“于是吕老爷就想方设法将我骗入了府中,好让我放松警惕,宴会上故意制造我和书生的摩擦,是为了让我有足够的杀人动机。那书生离去使脸色惨白,正是因为我那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
“只是你这句话,还不足以构成威胁,若是因此就要杀人,那也太浅显冲动了。”
“还有下文?”
“吕老爷告诉我当日书生私下向你理论,让你道歉,结果丫鬟在房中听到了摔碎茶杯的声音,似乎你们发生了争执。而且你又宿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你趁着酒劲儿失手杀人。”
“我若是失手杀人,又怎会将人藏在柜子中,又跑到床上去接着睡觉,然后等人来抓?”
“你忘了吗?你酒醉,可能脑子不清楚。”
“这个杀人命案的解释差强人意,勉强凑合过去就看齐城主的意思了。”
“因而吕府暗地里给老夫送了些许好处,老夫还没回。”
“齐城主的意思?”
“自然是收入囊中。老夫告诉吕府,你必死无疑。”
“既然我已经是个死人,齐大人有什么打算?”
说道此处,齐无怨笑了笑,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黯淡阴沉的天光,又上前走了两步,道,“小兄弟,你同魔教有什么恩怨不妨说说?”
秋小风也想乘着齐无怨的风到高出去看看,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要再飞起来可就难了。
秋小风笑了笑,将袖子挽起来,手臂上的伤疤排成了两个字,工整的楷书,秋小风问,“您不会不知道,魔教教主叫什么名字?”
“鱼桓离,随着他的师父鱼玄季的姓。”
“我身上有魔教给我下的蛊虫,不知您可有解开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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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大夫来看过,说那蛊虫就是传言魔教可以操控人心、控制生死的采星。蛊虫设下就无法拔除,之后此人终身为魔教所用,只要在场有人驱使蛊虫,便能使受蛊之人言辞行动都受人控制。
但是也不是能千里传讯的。得在声音能听见的范围,而且若是受蛊者意志坚定就难以控制,最多能驱使蛊虫撕咬经脉,让人疼痛。
“有没有办法医治?”秋小风问。
“有,用燃烧紫檀将虫逼出来,系在手臂上,再用刀片划开经脉,取出。”
那大夫又说,“稍有不慎,可能导致经脉受损。”
那也没有办法,难道一辈子让这只虫子在身体里养着?时不时的咬一口血肉,每回见听见笛声响起来,不是赶紧跑就是忍痛?
这大夫说的意志坚定范围也不好确定,虽说他没有感到被人控制过,但并不代表不能被控制。
他有一种感觉,东篱曾经让他去做过什么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他想不起来罢了。
“就劳烦大夫了。”秋小风抱拳。
齐无怨对着那个女人点了点头,拂袖走了出去,脚步声原来,仆从重又将屋子的门关上,屋子黑暗下来。
“小的这就去安排人早日为少侠祛除蛊毒。”
那大夫说完,又写了几张药方递给了侍奉在侧的丫头,要她熬好了药端过来。那大夫半妥了事情,便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又过不了几日,那大夫便过来,说可以开始治了。
她用火折子点燃一小条檀木焚烧,袅袅青烟带着火光,屋子里被香气一烘,变得迷幻起来。她拿着那木头往秋小风面前一照,秋小风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那窝心的疼痛从骨骼深处层层泛出。
“少侠,我引它出来,你自然疼痛。你须告诉我哪里疼痛,我才能判断它在哪里。”
秋小风恍然间看着这大夫的表情有些冷漠,她从来都照着医书做事,从来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秋小风咬牙,用手指了指心口,说:“只有这里最痛。”
那大夫拿着燃烧着的檀木照了秋小风半响,又说,“那就是蛊虫入了心血了。”
“还能赶出来?”
“自然不能。”
“那如何是好?”
那大夫忽然笑了笑,走过去将檀香条插在香灰鼎上,慢悠悠地道,“只有挖心。”
空心菜无心怎能活?
秋小风强忍着捂住心口,站起来,问,“你是在开玩笑?”
那大夫转过头来,道,“少侠无心,又怎会心疼?”
秋小风又捂住心口思索一阵,只觉得那疼痛仿佛减轻了许多,使得他分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在疼,他也不明白这个大夫说的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那疼痛又加剧了,这回不是心口疼,而是肩膀疼。
那大夫见他将手移往了肩胛处,一手抓住秋小风的手腕子一拉,两指并作一起点在肩膀上她顺手一缕,秋小风反应过来,只见她已经收了手,他的手臂上系着一条银丝。很快整条手臂都红起来,泛着青灰。
大夫一指,道,“这东西就在这里,现在被定住,跑不了了。”
秋小风只觉得手臂处愈发疼痛,仿佛一根针在血肉之中挑拨,他隐隐约约瞧见皮下突起的一点,正沿着银丝蠕动。
秋小风恶心至极,连忙捂住了嘴。
大夫慢条斯理的拿出了一个纤薄的刀片,在火上烤了烤,又用酒撒过,在秋小风的手上比比划划。
秋小风连忙别过脸去。
不一会儿疼痛便从手臂上传来,秋小风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可是一看却又觉得真正酸水往上涌。
他再也不吃肉了。
秋小风在心中发出了戒肉宣言,那大夫就拿着那刀片子在肉里戳戳停停,很快血就顺着手臂流到了手掌上,顺着尾指往下流淌,一滴一滴的很凉。
难道他的血是冷的吗?
他的心中忍不住冒出一个可笑的想法。后来又觉得,这天气如此寒冷,流出来的几滴血又怎么会是热的?就算是热的,也得被风吹凉了。
秋小风也不在管了,远望着窗外。
那条手臂就让人倒腾把,他就如同不是自己的手一扬,看着外面。只是隐痛一阵一阵的从伤处传过来,搅得他思绪不宁。
过了许久,那大夫总算是大功告成,缝好了伤口,又将缠着秋小风手臂的银线解下来。
银线一解下,秋小风才觉得剧痛如同波浪一样席卷而来。他压住牙齿,呼吸也被打乱。那大夫将那蛊虫递给他看,说,“少侠武功卓绝,对身体有修复之功效,还请勤加练习。这便是那蛊虫。”
秋小风只看到一眼,就被大夫拿走碾碎了。
那虫子是透明的,在晦暗的屋子里发出淡色的荧绿,并不太恶心。
只是他的手一时之间是无法复原的了,血迅速将纱布染红,秋小风低着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觉得那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并不明白。
屋子被人推开,齐无怨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满地还没有处理掉的血,又打量了几下秋小风,问还在收拾东西的大夫,说,“黎娘,怎样?”
“大人,小的已经将这蛊虫取出来了。”
“那他的手臂?”
“索性没有伤到经脉,多修养几日便是无碍。”
秋小风也跟着放下了心,又捂住唇咳了几声。
“他身上所中之毒如何?”
“只怕不能全解,魔教有制度的高手,自然兵器全都是淬过毒的。小的猜想,怕是那位下的毒。”
“谁?”
“十年前绝迹江湖的毒医——师益。”
秋小风的腿已经不能自如行走,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真与人过招就要吃大亏,而且胸口中的哪一箭仿佛也没有完全清除毒性,时不时的便会泛痛,觉得头晕眼花。
“你还有什么办法?”
“我只能勉强清除毒性,要真正清楚,除非一个人活过来。”
“瑜阳王——”
秋小风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个人,不由得起了好奇,便追问起来。齐无怨见他不知道,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心说这瑜阳王死的时候,秋小风不过也才几岁,不知事的年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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